作為投射者,早年讓我備感苦澀的人生策略-「等待正確的邀請」,在近兩年變成一道有趣的人生實驗。過程中,對於「邀請」的本質與盲點,累積了更多不同面向的認識和體悟,也在粉專作紀留念,收錄一路以來的觀點變遷。(有興趣的朋友,可以查看留言中的文章連結。)
歷經中年轉折,看待「邀請」的眼光,不復過往執著。因為我終於瞭解到,得與失,不是絕對拍板,而是一體兩面。所謂「邀請」的好與壞,可能和我們的視角與詮釋有關。從更長遠的人生軸線來看,就算是錯誤的、過期的「邀請」,其中也具備難以取代的教育意義、或蘊含其他機會。
經驗法則告訴我,周日發文的觸及率最低,不過我一向更在意文章內容的命中率,讓恰好需要的朋友看到,以重新審視與感受手中的「邀請」。
關於「邀請」,中年的我,現在這麼想、與這麼做,將實驗成果,分享給所有的投射者朋友。
✨ 與其謹慎揀選,不如保持開放
記得我在第一次課堂上聽到「等待正確的邀請」的人生策略時,內心既激動又疑惑,一想到工作、關係、住所、人際,這些至關緊要的領域,居然都得仰賴「正確的邀請」而來,不免覺得自己的一生,還真是困難重重。
我這輩子接收的「命令」多過於「邀請」,現在還得確認「邀請」是對自己而言正確的才算數,當下湧現對過往經歷真相大白、而對未來前程荊棘滿布的苦澀感。
回顧這幾年的實驗過程,我其實很享受沉浸在「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的大前提,也深信持續投入心之所向的專注及能量,最終會形成強大的吸力,吸引「邀請」逐一靠近。
只是,步入中年的我,越來越能覺察自己意識層面的孤拐,不知不覺把「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活成一種排外與封閉。提不起我第一時間興趣的,一概不做;感覺違逆自己本性的,通通不理。
嚴格來說,我將「喜歡」與「擅長」混為一談,以保護能量為名,更謹慎地圈束了向外和向內探索的觸角。有些我喜歡、卻不那麼擅長的事情,譬如接收與學習新知識,漫無目的的旅行,會輕易屈服於「你該更加專注優先排序」、「不要輕易浪擲能量」這類的禁令警語。
於是,朝我聚集而來的,是「專」,也是「鑽」。比方說,工作上,大家知道我可以把溝通文本修飾、轉譯得很好,而溝通策略源頭的梳整,則分散給多個單位一起齊頭並進。專業分工,對於投射者而言,的確是一種善用能量的必要手段,身在其中,雖然得心應手,卻也能隱約感應到某些青澀而生猛的創能細胞,正以極快的速度、逐個凋零。
想想,這可能是我閉塞的能量場,所一手導致的結果。
太過執著於以「擅長」、「成功」為終極目標,謹慎揀選、有限投入的結果,反而將我「喜歡」的事情變得狹隘。應運而生的能量與邀請,很難再像過往一樣,對我產生正向的推進和加乘。
所以,我試著「開放」。一開始提心吊膽,深怕這樣的行為,是對人生策略的冒犯。過了一段時間,我慢慢明白,對周遭人事與機會,展現「開放」,並不等同於不知節制的「發起」或「承諾」,僅只是代表,面對自己不熟悉的範疇,我願意投以更進一步的「了解」。
我願意承認自己不知道、沒經驗、缺乏把握,儘管如此,仍保持謙恭和正念,相信自己起碼值得一個機會,去「親近」未知的選項。
然後恍然大悟,不是所有的「邀請」,都會出現在全然準備好、胸有成竹的時候。有的「邀請」,是降臨在願意捐棄所有準備、回歸一張白紙的轉折之處。
✨ 正確的「邀請」面貌,不僅限於一尊,除了給予賞識和尊重,還能召喚出熱情與價值
要辨別何者是正確的「邀請」,一半借靠每個人的內在權威來指路,大多和覺察有關,無論是對情緒、直覺、自我定位與欲求的明確認知。
另外一半,則和「邀請」的本質有關,正確的「邀請」,總是會顯露出對投射者才華天賦的賞識,甚或是獨特個性的尊重,其他像是營造透明開放、獎酬公平的環境和制度,也是正確的「邀請」常見的條件之一。
不過,當心態益加「開放」以後,我發現正確的「邀請」面貌,遠比頭腦定義和個人經驗來得多元,在分辨「邀請」是否能與自己相得益彰之際,要很小心頭腦的制約、主觀的偏見。
舉例來說,我曾在面試時,遇過完全不按牌理出牌的主事者,氣場強大、全場面談的節奏均由其牢牢掌握。不至於倨傲,但也絕非我理想中伯樂老闆的謙謙君子之貌。
相反地,我也碰過言溫語軟,所有條件均禮遇有加的領導者,貌似賢君,工作起來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
這一兩年,越往中年的深處邁去,越將「邀請」的方方面面看得透裡,人有百款,各有主觀,一個人賞識和尊重他人的表達方式,可能和另一人截然不同。所以,我在過往看重的表徵之外,另外加入自己的評估標準,這是我和伯樂老闆偷師來的量尺,叫做「心跳指數」。
也就是,對方的「邀請」,是否能喚起原始的熱情,同時呼應所自己想實踐的人生價值。坦白講,來到中年後半場的我,已經很少再對「邀請」的外在條件流連斟酌,像是:誰來提出、用甚麼方式提出、我會得到甚麼好處…。
「邀請」的內涵何在,能否與我的內在驅動力合拍、切中目前的人生主軸,才是關鍵比重。這也是正確的「邀請」,能夠對投射者發揮的正向協同,清楚自己是誰,搞懂自己真正想要甚麼,借力而不用力、乘勢而不造勢。
✨ 有始有終,勇敢向過期的「邀請」告別。用完美的終點,向嶄新的起始說哈囉。
我一向是很不擅長告別的人。求學時期的畢業典禮,總稱病不出。做不成情人,第二天便不再是朋友。離開奮鬥很久的職場,低調得像是只在崗位上打了兩三個月的零工。
年輕時說不上是為什麼,只推脫是個性內向寡淡惹的禍。臨到中年方才懂了,我只是捨不得,不知道怎麼去處理我的捨不得。特別是投契的人、事、關係、環境,為什麼有一天就要告終、或者發現行不通。
於是,我一直逃避說再見、亦拒絕放手。同時變本加厲、試圖延長每一個「邀請」的賞味期限。這讓我的人生,有很長一段時間陷入無以名狀的苦澀。
直到中年用各種情境打擊我,我再也無法欺騙自己,握在手裡的「邀請」依然新鮮,更無從抵禦宇宙的時間準則。萬物皆有其時,人、事、關係、環境,我從不真的「擁有」每一個,只是暫時路過,短期保有。
我知道自己必須學會這項功課,坦然接納曾經正確的「邀請」,有一天會因為完成階段性任務而告終。我可以捨不得,處理捨不得的方式,是當面和即將遠去的「邀請」,親自告別。
這半年以來,我默默地進行這項功課,起初做得很糟,到現在已經建立起自己的儀式和語感。告別的同時,也是答謝,感恩這些人、事、關係、環境,使我變成了現在的我。意想不到的是,從告別的環節當中,我獲得巨大的反饋,感受到自己的貢獻和影響,讓人、事、關係、環境,展現過最美好的樣態。
投射者需要一個有意識的告別,唯有透過這個過程,才不至於誤解「邀請」總是轉瞬即逝、來去毫無理由。「邀請」,是雙向奔赴的旅途,我們曾為了共同的峰頂而併肩奮鬥,未來的路縱然有些不同,並不減損相會一刻的必要價值。
告別,永遠不等同告終,好好告別,才能好好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