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住下來,慢慢的就會仿效當地人的一些生活習慣。譬如,早上遇到人,不管認不認識,見面都會輕輕點頭,溫和的說聲 “早晨”。
酒樓的阿姐,上前點菜都會直呼「靚仔,食啲乜嘢 ?」(帥哥,想吃些什麼?)。我不靚,以為她跟別的枱說話,所以沒抬頭。她再說第二次,我才了解,她這是在叫我。那當然只是開場問候,也很快習慣,上酒樓就當一下帥哥。
再就是港式飲茶的愛好,住紐西蘭時,已經養成了酒樓飲茶的習慣。我們家會固定的每隔幾個星期,專程開車一百多公里,去一趟奧克蘭。除了去華人超市購買幾個星期用的華人食材,和一些亞洲進口的瓶瓶罐罐,再就是去港式飲茶。紐西蘭的廣東話族群不小,奧克蘭東區及中區就有好幾家酒樓可以選 。據說,口味都很正宗。
既然住到了港式飲茶的原鄉,我們很自然的就更進一步享受我們早已愛上的餐飲模式。「九龍城」和「沙田」是我們常去的幾個地方,當地的酒樓茶肆也非常地道。
飲茶這種餐飲文化,印象最深的是‘’喝早茶‘’。第一次發現一大早就有人坐在大餐廳吃飯飲茶,是在珠江三角洲的幾個標誌城市,例如「新會」和「中山」,一大早就桌桌滿座,人聲鼎沸。我看到這景象的時間是上午九點鐘左右。對我而言,這是不可思議的。
類似的情況是在「沙田」的酒樓看見的,不過,沒有「中山」那般的熱鬧,而是比較慢條斯理的氣氛。我看到大多數的桌子都是一個老人家,人手一份報紙,桌上一壺茶,幾碟小菜,就這樣消磨清晨的時光,好不悠哉。這真的是“早茶”。
我特別留意,這是一般工作日的早晨,竟然和港島和尖東的匆忙有那麼大的反差。也難怪沒看過幾個年輕人,有這樣的閒情逸致。不過,那是一種祥和和安逸,好一個太平盛世的感覺。
再說說「沙田」,它是新界最大的城鎮,各式商業機構,生活機能俱全,甚至有好些政府部門都在沙田設立分支,市民可以不用親自去港島,和政府有關的事情完全可以有效處理,非常方便。所以,沙田一般時候都有人潮,相當熱鬧。
「沙田」還有一個非常出名的東西,那就是沙田乳鴿,它聞名海內外,我們更是不可能錯過。再說那家最具盛名的餐廳就在沙田火車站附近,從「九龍塘」搭KCR火車,只有兩站的距離。晚餐想要喝幾杯啤酒,就搭火車吃一頓豐富的飯,完全不須擔心會有酒駕的問題。
我們真的很常去酒樓飲茶,幾乎每個星期會安排一餐飲茶,也因此去過許多九龍和新界的酒樓,最遠的,還跑去黃金海岸。當然特別喜歡的,就會常常去重複的光顧。也因此會和幾位跑堂的少爺和阿姐熟識,他們會特別佇足桌邊閒聊幾句,感覺越來越熱絡,這感覺以前是沒有過的。
這樣賓至如歸的感覺不久之後就有些變調,取而代之的是尷尬和不安。那是農曆年後第一次去「沙田」的一家酒樓飲茶,看見平常最熟的兩位阿姐,笑容特別燦爛,對我們熱情的說一段套話,我猜是新年賀詞。雖然不明白全部意思,反正就是賀年應景詞。
感覺那一天不太一樣,她們沒有像往常一樣,帶好座位很快回頭,去忙別的。她們沒要走開,還在噓寒問暖。我有點納悶,趁我太太和她們說話時,瞄一下別桌,我看到來客還沒坐定,就笑容可掬的往那招呼的阿姐手上塞紅包。這不打緊,連路過的少爺,那位客人也招手問候,並趨前又塞一個紅包,大家笑呵呵的,喜氣洋洋。
我算明白了,在這裡,食客會在新年期間拿紅包給酒樓熟識的服務人員,這是自願的,也算是人情世故吧!當時,我們是真不懂,也沒準備,這要如何是好?
我腦袋裡快速的翻轉,這兩位招呼的阿姐遲遲沒有移步離開,是不是也指望我們行禮如儀?這真的令人尷尬,不立刻處理的話,我們這一餐怕會吃得不安穩。
我悄悄跟跟身邊的家人說,等我幾分鐘,我必須去打一個重要電話,然後趕緊走出酒樓。這家酒樓是在一個綜合商場的樓上。
我打電話給香港的好友,問清楚這樣的過年期間禮俗。二話不說,立即找到一店家,買了一包紅包袋,再換了十幾張二十元港幣紙鈔。躲進洗手間,一張放進一個紅包袋,再以最快的速度回餐廳。
吃了幾個小點後,我很誇張的找尋最熟悉的那位阿姐,刻意塞兩個紅包在她手上,忙道歉的說,剛才只顧著想吃什麼點心,忘了祝大家新年快樂,很不好意思。然後,繼續追補其他跑堂的,包含樓面經理都給。經過一輪“處理”後,感覺吃得更坦然、安心,路過我們桌邊的每個笑容,感覺親切了許多,雖然有幾位根本就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