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性別文化與功利主義的縮影：《素食者》書中的壓力與逃避
我有段時間因為自律神經失調，引起全身性的慢性發炎，後來靠吃素才慢慢有所改善。所以在書局看到《素食者》這本書時，我以為它是一本探討素食的書，便拿起來翻閱。
（如果當時看到的是中國翻譯的書名《植物妻子》，我可能連翻開的興趣都沒有。）
當下意外發現《素食者》是本節奏流暢的小說，雖然開篇內容有點像靈異故事，但仍極具吸引力，我就把它列入電子書的購物清單中（書局內只剩下，不得販售的展示書）。
不過，由於當時書買得太多，一直沒時間拿出來看。
直到 2024 年，《素食者》榮獲諾貝爾文學獎，才重新勾起了我對這本書的興趣。
（與《素食者》同時期購入的另一本書，楊双子的《臺灣漫遊錄》，也在 2024 年接連獲得日本翻譯大賞和美國國家圖書獎。我想，這或許就是文字的魅力所在。相比於影視作品，文字的生命力似乎更為悠長，可以在多年後仍然獲得肯定與讚賞。）
韓國性別文化與功利主義
透過《素食者》的故事，我不禁想起之前去韓國旅行時，曾聽一位韓國女導遊分享當地獨特的性別文化與家庭觀念。
這位導遊（姑且稱她為「美燕」），「美燕」提到當年她考大學時，家中並未特別的照顧她，但到了她弟弟考大學時，母親卻為了弟弟頂著烈日參加寺廟的一日祈福法會。
對了上年紀的「美燕」母親來說，反覆跪拜、誦經的儀式十分吃力，但她依然很心甘情願。
「美燕」並不覺得這種對待的差異有什麼不妥，甚至在生了兩個兒子後，也會因為生的是兒子，而覺得自己在夫家更有地位。
「美燕」的大兒子在學校成績很優異，「美燕」會忍不住在他的三餐中多準備一點肉食，而小兒子比較活潑貪玩，成績沒有哥哥這麼優異，「美燕」連提到他都會覺得有些丟臉，甚至想把小兒子丟回老家給自己的老父親（一個退休的數學老師）去帶，眼不見為淨。
這樣的功利價值觀在韓國不僅存在於家庭，也延伸至其他領域。
例如，韓國的國家代表隊在國際賽事中若勝利，全國會為他們慶祝；但若是失敗了，全隊則要再回國後面對整個社會的指責。
這是台灣人很難想像的情境。
30 歲以上的台灣人，可能都還記得 2013 年世界棒球經典賽 WBC 時，中華隊對上韓國隊原本一路領先，沒想到 8 局下被對方擊出逆轉全壘打，終場以 2:3 落敗，當晚不知道有多少的台灣人跟著主播徐展元共同哭喊出「好想贏韓國」！
台灣人的個性，最多會因為輸球而遺憾，從沒發生過輸球而舉國指責球員的呀！
而 2024 年世界棒球 12 強賽（2024 WBSC Premier 12）時，家家戶戶守著電視機，看著台灣棒球隊拿下了睽違 32 年拿下世界冠軍時，咱們全國人民可沒少了共同歡慶呀！
這就是台灣與韓國文化上的一個很大差異性。
壓抑中的逃避
我看過一個書評，他說「《素食者》裡沒有一個無辜的人」。
但在我看來，這些角色只是想在沉重、壓抑的社會功利主義中掙扎求生，為自己找到可以片刻喘息，或是逃避焦慮的方式。不管這些方式在世俗價值裡是好，還是壞，那也已經是他們在那個當下裡，所能想到的最佳方式了！
先舉個 2021 年，在韓國最大連鎖超商 GS25 發生的小香腸海報事件為例。
只因為該海報上，出現了用兩根指頭丈量小香腸尺寸的畫面，就引起了韓國男性對於性器官尺寸的焦慮，進而引來 10 萬人上青瓦台請願，要求關閉國防部內的 GS25 超商。
並且讓該集團股票在短時間內下跌 2%，損失慘重。
這種因為某個原因，引起自己的焦慮，就要將憤怒轉到別處宣洩，而且最好還能弄得人仰馬翻，或引起軒然大波。
這樣始作俑者就會覺得別人對自己的注意力（或可能的嫌棄）已經轉移到他處，自己就會是安全，平安無事的！
而這，就是《素食者》裡英惠的丈夫貫徹到底的做事風格。
因此可以理解，他原本對於像英惠這樣，不會反覆審視、批判他陰莖短小，外型不佳等缺點的老婆，是有多滿意了！
直到後來英惠開始選擇像個「植物」般的生活，不再配合他的生活作息，就引發了他的焦慮，於是他把憤怒往老婆娘家發洩，直到爆出後面一系列的事情，然後這個男人就......從故事裡消失了！
就像我前面所說的，當他惹出軒然大波，將他人的注意力轉移到其他地方去時，旁人就不會來審視評斷他的好壞，或是過錯。接下來他就可以安全，平安無事的躲到世界另外一個角落，繼續過他的生活。
這樣的行為模式在 Netflix 上的韓劇也很常見：如「地獄公使」，「絕世網紅」「The 8 show」......
韓國的厭女情結
在《素食者》裡有個片段，英惠的丈夫在跟她還是處於短暫戀愛期，突然發現英惠是不喜歡穿胸罩的，這讓他感受到一種刺激的興奮。因為女性在韓國長年受到許多台面上與台面下的束縛，她們是不可以作出這麼丟臉（不穿胸罩）的舉動的！
但當英惠已經成為他的妻子之後，他就無法接受妻子做出這樣的舉動。
有次，在一場與丈夫公司高層主管，還有主管夫人們聚會裡，英惠因為精神恍惚，出門前又忘記穿上胸罩。被在場位階最高的主管夫人發現了，她就故意讓英惠還有她丈夫難堪。
主管夫人不會因為英惠跟她同性別，就對她包容或體諒。
相比之下，在台灣，是否穿胸罩是每個人都能自由決定的事情，也不會受到周圍人的責備或是為難！（不過，在台灣也是會遇到女人為難女人的職場問題）
關於韓國女性不穿胸罩的爭議，應該以 2019 年時韓國女藝人雪莉的事件，最讓人印象深刻。當時，只因雪莉在 IG 上發出不穿胸罩的照片，就引發了整個社會反感。
（延伸閱讀：BBC 韓國女性選擇不穿胸罩的背後原因）。
韓國這種普遍「厭女」「仇女」的氛圍，直到 2021 年仍在國際上引發關注。
當年度一個在東京奧運奪得 3 面金牌的射箭女選手，安山，只因為她在賽場上是以短頭髮的形象出現，在她賽後回到韓國，不僅沒有獲得正面評價還引起了潮水般的批評，為此，BBC 還作了一系列的報導。
（延伸閱讀：BBC 韓國奧運金牌得主一頭短髮引發的風波和爭議)
寫在最後
我有看過一個書評說，「若想要保持身心愉快的女性，最好遠離《素食者》這本書」。
但我覺得《素食者》作者的寫作技巧，可以彌補許多讓人不舒服的可能性！
作者流暢的文筆讓許多噁心、反胃的情節很通順的就進行下去了，常常是閱讀者放下書的時候，才會驚覺「我剛剛到底看了什麼！」
所以如果是以欣賞作者寫作技巧，或是去領會她想傳達的世界，還是值得去翻閱看看的！
說到讓人印象深刻的寫作風格，讓我想起了另外一本獲獎無數的小說《雲圖》。
這兩本書之所以能在自己的領域中成為經典，不僅是故事本身就很吸引人之外，讀者也折服於他們炫技般的寫作技巧裡吧！
雖說題材不同就不能類比，但仍不得不說，《雲圖》的故事閱讀舒適度比《素食者》好上太多了啦！
【作者介紹】漫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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