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到我的世界天翻地覆的不受控狂奔,從前的認知也被打破。
去年下半年,開始發現先前的他似乎快成為執念,這察覺讓我害怕。想要嘗試即使心中有個人也要往前走,不想再綁在他身上了,管他什麼雙生火焰——老實說我也開始懷疑這玩意,說到底可能只是自欺欺人。
從離職後的第一天開始,宇宙似乎加速運轉著我這意念。先來一筆意料之外的連結傳訊,說著我們緣已盡,還說了他現在狀況;儘管有機會驗證是否為真,但我不打算證實,難道非要向本人確認我才會死心?那推翻了我又要繼續抱希望嗎?索性認定那就是我當下最需要的訊息,因為他本人不會給我一刀斃命的答案,而我,或許一直在等那份能夠死心的契機。
真的想往前走了,我這麼想。
然後這麼剛好,不久後,就有人猛然闖入我的生活,再延伸契機,導致我朝某個人伸出手,闖入彼此的生活。彷彿整頓出一塊空缺後,排隊等待許久的課題就衝了進來。
要說開始的轟轟烈烈,或許這個更加浮誇,徹底打破我過往的既定模式,打亂生活步調。客觀來說,和新角色不過認識一個月,但目前的經歷也可以套入所謂雙火劇本。是啊,只要帶點荒謬戲劇化,要套入劇本沒那麼難。
又或者也有可能,就算我真的擁有雙生靈魂,先前被通靈傳訊的對象其實也是五維靈魂,傳訊者也無法確定那靈魂是三維的誰,到頭來都是自己的代入,或許遇到的兩人通通不是那個「祂」。
我其實不想再和這個詞扯上關係了,不免想著或許我根本就與雙火無關,這樣最好。不管是或不是、到底是誰都不重要,面對的課題不可能逃掉,總之現在宇宙就是在出作業了。
最初我基於互相療癒的念頭,嗅到同樣傷口的氣息,並莫名相信我們有對方缺乏的一塊拼圖,開始了後續堪稱瘋狂的故事。
首先關於我鎖了十多年的議題,在先前被開啟後,花了二年再重新整理一次,釐清到最近終於覺得時機差不多,可以面對了。那時就直覺這人是機會,結果他還真快狠準地鑿開問題幫我解開了,可說是非得冒險才拿得到的鑰匙。
對此,我很感謝他,但老實說一開始我想說只是各取所需,我需要他難得的知識和經驗;他反而汲取著我的精神層面,來自頂輪的玩意,他說那有淨化力。後來才知道,原來我之於他是鎮靜劑的存在,而我掀開的可能是潘朵拉的盒子。
想到聽過的說法:有些靈魂投身時,會選擇黑暗的那邊,那不表示惡,而是他們要經由那樣的成長歷練來體驗。那我相信,這個人的靈魂絕對來自那一邊。他經歷過的,從家庭開始,任何人遇到一項都足以創傷一輩子,他可以背上四五六個,而這樣的人專業經歷還是助人工作者,長期接觸面對的也都是「個案」。
怎麼能沒死沒瘋?我有閃過這念頭。後來才知道,他確實走過那些邊緣,不過沒死成而已。他說著他的傷好不了的,我知道他仍在等待能解脫的一天。
最開始讓我驚訝的是,對他也是一見如故的熟悉感,和上一個類似程度,我以為不會再對人產生那麼快速的親切感了。明明他們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生活背景宛如天地之差。
現在覺得,如果前一位讓我理解無條件的愛的理論面,這位就像是要考驗我能否在現實中實踐落實。
畢竟很現實的來說,前者客觀的社經條件極好,主觀也是我心中的完美對象,愛那樣的人豈非理所當然?所有聽故事的人都替我可惜,要對全世界都認同的人說愛,其實很簡單。
現在遇到的他,正逢人生最低谷落魄的階段,光連生存都需要煩惱,身心狀況也稱不上穩定,更別說本來就離經叛道的思想等等。聽到的人都說我在玩火,替我擔憂(要不是朋友對我總有信心,早就勸到幾條街外了吧,我要是聽到朋友碰上這種人,也會捏把冷汗)面臨的真的是現實生活壓力、社會眼光、非世俗的愛情觀……那些都不是光明面的存在,而我到底能做到多深的信任,還要維持好能量邊界,不被聖母情懷帶走,不把自己拖下水?我也走得戰戰兢兢。
連他都說了好幾次我很奇怪,怎麼會有人想陪在這麼落魄、無法再愛的男人身旁,我們相處儘管彷若伴侶,但也不打算談承諾關係。
這真是好問題,一開始只是用直覺,引領我的終究是抽象的東西,嗅到了自帶的脆弱感、追尋某種理想境界的天真、用一生凝視某份缺失的偏執,到現在都還在抗衡的掙扎。我後來發現有些安全感,是來自同等的弱點,連結我們的共通點應該就是那份闇。
也發現他們倆本質的類似處,更像一個在光明中對抗黑暗,一個在黑暗中追逐光芒;也可以說一個是我嚮往成為的樣貌,一個是我避免觸碰的面向。那感覺像是看著不同平行時空的自己,我能想像自己要是被丟在那樣的環境條件中,我將如何選擇、以什麼心態走到他們現在的階段。
所以對這個人,就像看著自己這個角色,開啟地獄模式又走黑化版本的路線。他是劍走偏鋒,酷嗜挑戰人性而在社會中撞得頭破血流,他是不會被框架接納的異端,愛過恨過痛過絕望過。
自己最衝擊的是,我居然能理解這樣的人。以至於主觀矛盾在於,我打從開始就覺得他是安全的,就足以相信跟他去到哪都沒關係。
我想不是他懂我或我懂他,而是,他就是我深處瘋狂的體現。我覺得他有我見過最美麗強大的靈魂,但太過偏執又缺少邊界感,我希望他把逸散的力量找回來。
這算愛或喜歡嗎?其實說不上來。這感覺某程度也是基於自己對人性觀察的渴望,我相信他會是我的人類資料庫中很難得又重要的一筆。也加上,我也病態的迷戀出淤泥而不染的美,他至今未被打倒更讓我感受到生命的力量,那怕他離死亡與瘋狂如此接近,可我忍不住想見證這個靈魂會走到什麼結局,就算最終迎向悲劇,我也想守望他的選擇。
不斷想到尼采那句:「與怪物戰鬥的人,應當小心自己不要成為怪物。當你遠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著你。」
我明白,我在凝視深淵。
沒想過自己這輩子會接近這般風險的人,可我卻在鋼索邊緣的張力下感到安心,聯想到自己喜歡漂在水中央、喜歡在掛布上的懸浮感,我會形容那像嬰兒在母親子宮、像靈魂在宇宙漂浮的感覺。原來安全不非得與踏實劃上等號,反而可能是熟悉與歸宿,那是與某種源頭接近的感覺。陰與陽、太極生兩儀,本相信萬物誕生於渾沌,或許渾沌狀態才接近我信仰的源頭。
到現在寫下這故事,我還是覺得荒誕,接近他的緣由也是種病態。想起我天生總有莫名的恐懼,即是害怕真實自我若顯露,會被當成女巫燒死。本能總逃避自身的陰暗面向,但我恐怕還是想去愛那樣的自己,所以才忍不住去愛作為異端存在的他?
想到《地。關於地球的運動》的台詞:「為了接近完整的宇宙,要不惜成為伊卡洛斯。」
「異端為什麼存在?」「自由。」
若無法呼吸自由,他真的寧願去死,他是被困在人類社會的野獸;而我,為了某個答案,為了拼湊出拼圖,總在所不惜。
就是這樣的兩人,碰上的一場相遇。我不知道會走到哪裡,我們目前最確認的共識是,都不要成為讓對方多年後回想,只會傷心的那個存在。我們都要學習翻轉歷史,不要重蹈覆轍。
彷彿一場魔考,必須面對的新篇章來臨。加上年後的轉職,放眼未來,全都是未知考驗啊!人生到底還能多刺激呢?不知道,依然只能順流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