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服重複使用五次，就沒白活了 ft. 謝建國 (下)
訪問日期：2025-1-17
建國老師的下集，是他最想要分享的，也是台灣幾乎沒有人在做的，戲服永續。他成立了「閃亮亮戲劇服裝永續共生空間」，回收劇組的戲服，整理、建檔、上架，只收清洗費，可以任意改造，不需原狀歸還，因為重點是要讓戲服能夠重複利用。但為了做這件事，建國老師得接案補貼，而且服裝已經多到爆炸，整理不及，急需更大而且負擔得起又不能太偏遠的場地，因為太遠，大家就不願意來了。
國：哈囉，大家好，我是建國，我又來了。
蓉：前兩集我們都是講到老師跟服裝設計的相關專業有關，我們這一集要講的東西，可以說是老師原本最想講的，也是臺灣幾乎沒有什麼人在做，就是服裝竟然可以連接到要永續、要環保這件事。老師成立了一個「閃亮亮戲劇服裝永續共生空間」。是什麼時候成立的？
國：應該說這件事情呢，其實最早它的雛形是在疫情的時候，嗯，因為疫情的時候很閒嘛，都沒工作，大家沒工作，那時候就是我加入了一個協會，是一個戲劇跟產學一起的協會。那時候的理事長就是周慧玲老師，她就有問我說，欸，你覺得我們戲服這一塊有什麼是你一直很想要做的，我們可以提個企劃書這樣子什麼的。那時候我就在想說，我們戲服這一塊的製作，服裝技術的師傅一直在退休中，它已經很明顯的一個斷層，可能大家都沒感覺，我就想說我是不是可以來推展戲服製作的技術，培養一些年輕的師傅起來，不要大家都是設計師這樣。
因為我提了這整個就是共享空間的，共生空間，就是大家一起在這裡求生存，就是那時候疫情嘛，然後就會想說一個人的力量比較薄弱，那我們結合大家一個團隊的力量，是不是可以有一個很好的一個共生這樣子。因為這樣子的事情，所以慢慢的我們開始在組建這個團隊的時候，然後呢，我就碰到了我以前的拍戲的製片，他們剛好結束了一檔戲，就是《鹽水大飯店》，他們在做拍賣，我剛好去，然後他就說，哎，這些衣服你要不要，我就說我不要！然後他說，哎，我還有很多以前你做的，因為我以前常跟他們配合拍戲，他就說，那些衣服因為放在倉庫很久了，而且那個倉庫每個月都在燒錢，就是因為疫情，所以大家都想要減少開支。
所以那時候我就想說，要不然我們把這些衣服弄一弄，是不是還可以給更多人的使用。所以這個當下其實是放在內心裡。一直到我參加了《劇場綠皮書》，臺灣拿到了中文版權的翻譯，中間有服裝的這一塊，然後表盟找我去，我們一起去交流討論關於服裝這一塊的一些專有名詞啊，或者是一些要怎麼敘述，臺灣的讀者才會看得懂。那是我第一次接觸到《劇場綠皮書》……
劇場綠皮書 推行綠色劇場計畫
蓉：《劇場綠皮書》是怎麼來的？來歷是什麼？
國：《劇場綠皮書》是現在整個歐洲國家都在推行的一個，綠色劇場的計畫。有兩個英國的作者，他們寫了一整套的SOP，《劇場綠皮書》裡面就會告訴你說，舞臺要怎麼做永續，然後你要怎麼開始建構這個材料或是什麼的，包括燈光服裝，每一個環節他都寫得非常的清楚，我很有幸可以參與到這個前面的討論。這個已經可以買了，應該是架上都可以買得到。我回來的時候，其實我一直不斷的在思考說，因為《劇場綠皮書》裡面提到的，它其實有一個最首要的就是重複使用，減少一次性的浪費。我看完我的服裝的那一個章節，我一直在告訴我自己就是重複使用，原來全世界都在提倡重複使用這件事，那我們臺灣好像沒有在提倡這件事。裡面只要是講到服裝，他們都說要先到服裝倉庫去找衣服，設計師都要到服裝倉庫先去看一輪有什麼東西可以重複使用。
然後我們臺灣沒有服裝倉庫耶（蓉：都是各自誰覺得衣服太多才去租倉庫）對，都是每個劇團自己的倉庫，我們沒有一個對外公開的服裝倉庫。我就想說，那這整個章節都不成立啊，臺灣的劇場人看了它完全不成立，因為他沒有服裝倉庫可以找。你把它想成服裝銀行好了對不對，服裝銀行，他就沒有一個地方可以讓他先去看可以重複使用的東西。所以後來我那時候想說，還是我自己來弄一個服裝倉庫，而且我自己有在做案子，我自己好像也可以用。再加上碰到那個製片之後，我就答應了那個製片說，好我可以接收你的衣服，你那些衣服我全部可以接收。所以從那一個開始，他寄來了四十幾箱耶，很恐怖，最大的收納箱，就是你拍戲每次看到很大的透明收納箱，四十幾箱。很可怕吧？
成立戲服倉庫 「閃亮亮戲劇服裝永續共生空間」
蓉：只是一齣戲？
國：對，而且他們已經辦拍賣會囉。像今天早上也是有一組劇組送了五箱來，他們昨天拍賣完，今天早上送到我們工作室。所以就因為這樣子的一個機緣啦，但是其實我剛開始的時候我沒有把它想得這麼的龐大。我們當初只是想說，我們要找一個比較大的空間來放這些衣服，因為我自己也是設計師，我也拍過戲，我也去過劇組，每一個製作公司的倉庫，它所有的衣服，就是一箱一箱收納箱疊起來，然後那個倉庫很髒，或者是沒有冷氣，很熱。然後當你要去挑衣服的時候，你就會覺得很痛苦，你要把每一箱都打開，把裡面的衣服全部撈出來看，合適不合適，尺寸合不合，沒有用的，你還要收回去，再蓋回去，然後你可能全溼，就是整個下午在那邊悶，然後全溼。
那時候我第一個感覺就是說，我這個空間的衣服它一定要展示。我參考了很多國外的，其實在英國有很多這種大型的服裝倉庫，他們拍戲，影視劇組，或者是什麼，可是我們臺灣真的沒有。他們都是展示，就跟你去一般的shopping mall買衣服是一樣的。因為你只有把它展示出來，它被看見的能見度才會比較高，造型師來挑衣服的意願也會比較高。所以這個空間一開始的定位就會在它是展示性的倉庫，它不是一個收納型的倉庫，它是一個展示出來的倉庫。那時候我們就好不容易在林森北路找了一個地下室，因為地下室的租金相對便宜，然後我們需要大空間，所以我們就開始在這個地下室做了這個「閃亮亮戲劇服裝永續共生空間」。
這樣子已經差不多兩年，也爆炸了，衣服就是很多，然後因為各個單位知道我們這個地方之後，大家都覺得太棒了，臺灣終於有人做這件事情，所以他們都把已經封箱，用不到的戲服，就會捐過來。一毛不用，完全都沒有任何的酬勞，付費或什麼，而且他們還自己叫貨車送來。這很棒吧，對不對？但是其實對我們的問題，苦惱就是說，太多了。因為我們其實不是收而已，我們還要清洗，還要整理，然後有一些修補，掉扣子的，拉鏈壞掉的什麼，我們要修補。再來因為我想說，在一開始的時候就把它跟POS系統建立起來，以後的倉儲就是會很清楚，所以我們每一套衣服都有編條碼，然後要車標，要拍照、建檔，所以它其實是一個很繁複，又很龐大的工程。它一天可以整理的量其實不大，我們就慢慢開始做。
但因為我們要養這個地方，我還是需要接外面的案子，所以變成它的進度沒有辦法那麼快，就是每天的空檔，能做多少就做多少這樣子。所以現在我們每天都持續在整理衣服啊，我現在有空的時候我就會開始在車標，我另外一個partner他就負責拍照跟key電腦。
蓉：也是你們自己做。
國：對對對，因為我們沒有額外的人力跟能力，我們沒有辦法再付別的薪水啊。我有一些學生會來幫忙，就這樣子，但是他們都是比較屬於幫忙性質，就是有空來玩，順便有一點像挖寶這樣子，還有一些造型師也會來幫忙，他們就是我的好朋友們，他們來也是說，欸，他們在整理過程中發現有什麼衣服他們有印象，他下一次就會想到要用。
設計時先想：有什麼可以重複使用？
蓉：那目前已經有人來跟你們拿這些衣服用？
國：有有有，目前還是蠻多就是劇組啊，拍一些……因為我們現在其實主要還是以比較年代，就是古著，有年代那種比較難獲取的為主。因為我們爆量，所以我們可能沒有空間可以什麼都收。所以比較時裝的T恤啦，那種很現代時裝的那個，我們基本上就送回收。可是你知道嗎？服裝產業是全球第二大汙染源的產業，第一大是石油業，服裝是第二大，服裝產出的碳排放是4%到10%。然後我們臺灣去年的統計，我們每一年要丟掉的衣服有520萬件。這些衣服會送去焚燒，它就會製造更多的碳排放。這個也是我後來在做這件事情的時候，在做永續這件事，我沒有那麼偉大，但是我在做永續這件事情的時候，慢慢的有時候去看資料看到啦，然後什麼我就會特別留意，哦，這麼誇張，哦，原來服裝從原物料的取得，線啊、布啊，要染布啊，都是汙染，然後到最後它的製成品跟它最後廢棄品，全部，就是整條線都是汙染。
所以我就在想說，我們臺灣的戲服這一塊，它如果可以重複使用，是不是可以大大的減低這個汙染跟它去銷毀這件事情。另外還有一個層面就是，我自己是設計師，我也在製造耶，可是我要怎麼在創作、製造，跟最後回收，抓一個平衡點。所以那天我才跟你講，我們要鼓勵所有的年輕設計師、學生，你要一個觀念，你在做一個全新的創作之前，你在開始構思之前，你可以先看看有什麼東西可以重複使用，把它納入你的創意裡面。你最一開始就想好這件事情，你甚至可以想好它最後演完要去哪裡。這比較難，但是如果你已經很熟練這個SOP的時候，如果它已經被寫入你的腦裡，就是你要想說你要怎麼重複使用，最後你要怎麼，它的去處在哪裡？這個如果你都可以規劃好的話，那基本上我們就可以很大量的降低汙染、碳排放這件事。
而且對不起啊，我再講一個就是，我們臺灣的演出的環境，我們劇場環境，就是跟國外不一樣，國外一演可以好幾年，一檔戲可以演好幾年，但是我們通常就是一週兩週，我們的生命週期很短，演出的生命週期很短，一些比較大的戲，它可以北中南巡迴，每一個鄉鎮去回來給它一年好了，就是個五十場、六十場這樣子，差不多就到頂了。那之後這些衣服呢？它也不可能再放到別的戲，完完整整的放到別的戲的別的角色身上。所以如果它今天可以重複使用，再改造，重複使用是第一步，改造是第二步。他有能力改造，我們非常歡迎，但是因為那需要技術，所以我才說我們現在組建的技術團隊，你無法改造，我們可以協助你改造也可以，但是如果你自己有辦法改造，那就真的很棒。重複使用，改造，他就在整個在創作的最初期構思上面，他就已經做到了永續的第一步。
務求戲服重複使用 不需原狀歸還
蓉：所以上次老師有跟我說，他們服裝倉庫裡面的衣服，你拿來是可以自己改的，不需要原狀歸回。
國：對，我們有碰到很多單位，他們就是說欸，我這一批可以跟你買下來嗎？我說為什麼，他就說因為我們想要改造，比如說我想要染色，我要染得更舊一點，因為我們拍電影，可能需要再更舊的質感。然後說，你染沒關係，他說可是這樣我沒有辦法復原耶，我說沒關係啊，因為可能下一個需要的人，他就需要更舊的，他就不需要再染，因為染也是汙染，那就一次，然後大家都能用，就是共享，就是這樣子。然後他們說要弄得很破爛，或者是他是乞丐，我說沒關係，只要能穿，它還是可以有再次使用，因為可能下一次某個劇組他就需要很破爛的乞丐，他也不用再去破壞別的，那他又從這一件下去著手就好了。
蓉：這個概念真的在臺灣還是非常新，我們以前都不會想到，大家都會覺得做一個新的戲，就是要弄一批新的衣服。
國：我以前自己也是這樣。但是現在我反而自己，因為我自己就是那個創作者，也是那個生產者，那我現在自己就跟我自己說，我每一檔，我在一開始看完劇本之後，我就可以開始回想，我有什麼東西可以用的，然後呢，再開始去把你的設計的風格裡面，然後慢慢去把它找出那個感覺。我這一兩年，因為我自己在做之後，我這一兩年我做的每一檔戲，我都先這樣子去思考，這個對我來說是一個很好的訓練，其實不容易，但是是一個很好的訓練。
我覺得對劇組單位來說，他們可能不會想這麼多，但是你只要跟他說，欸，這樣子可以省預算，他們就會，哦，百分百支持。或者是說，你可以把預算比較集中。我可能預算就這麼多，我本來比如說要弄一百套，可是我可能有一半以上，比如說我六十套，我是重複使用的，剩下的我這一百套的預算，我可以撥到剩下的那四十套裡面，那我那四十套可能就可以有很好的預算去做製作了對不對？所以其實它是一個（蓉：更有彈性的）對，更有彈性。
尤其是我們現在的整個大環境，沒有那麼好的情況底下，大家的預算都很拮据，那如果在這個預算裡面，你要做這麼多，可是它有一半以上你都可以先用舊有的去做改造，那是不是在預算上面就可以有很好的彈性，而且劇組也不需要再去承擔倉庫。欸，那個一輩子耶，付一輩子。你看哦，如果像當初那個製片沒有給我這些衣服，他那一批四十箱，他租了一個倉庫，一個月我們講兩萬塊好了，在新店的山上兩萬塊，可是他就要這樣子付到他們不做為止。要不然你那些衣服，因為你可能一直期待下一檔戲會有人要用，你在開拍新的戲，可是他不見得每一次都會拍同一個年代的戲。但是你叫服裝師去找，他也不見得可以找到他想要的，因為他要翻箱倒櫃。那為什麼你不把這些衣服讓有需要的人，它一直都可以重複使用？我上次有看到一個報導，好像重複使用五次，它就可以抵掉那個碳足跡。
戲服永續環保 從下一代培養起
蓉：而且老師還，因為你這樣做了，所以你想到的層面更廣，甚至高中生啊或任何你需要戲服，不見得是劇組……
國：其實一開始我們沒有預想到這個，因為當初我知道的人都是我身邊的，比如說造型專業的，線上的，就是那些拍戲的啊，像很多電視臺都會來，那些造型師都會來挑，所以我們那時候一開始沒有預設到會有學生跑來。當我們第一批出現的學生出現的時候，我看他很年輕，然後他們想很久在那裡，一直在那邊討論（蓉：他們是經過嗎？）沒有，特地來的，說看到有人介紹，然後特地來說，你們這邊是不是有戲服可以租借？我就說對。他們討論一個下午，兩個人在那邊弄很久，後來挑了很多衣服，後來我就問他們說，請問你們是哪一個劇組？他說，哦，我們是什麼什麼學校，我們在拍畢業製作，我說哦你們畢業製作會拍到這種年代的，他說以前不敢，但是我們現在發現這裡是個寶藏。他們來還的時候，導演說為什麼這一次戲的衣服這麼有質感，稱讚那個服裝師，但是他其實是學生。導演說他以為就會是白襯衫西裝褲，兩個吊帶就解決掉那個年代，然後他就覺得，而且都是舊舊的，就是那種有處理過的，然後舊舊的，他就覺得導演一直稱讚他，他很高興。
我那時候我心裡面想說，對，這是一個很好的，就是慢慢的去培養下一代，年輕的他們對於這個永續的概念。其實很多東西都可以二次使用，然後再來就是，當這些學生團體他們想要做畢製，他們也想要拍，跟你電視上看到這麼有味道的年代戲，他們以前都不敢寫這樣的本，都寫現代的。是不是對他們的創作更多元？然後因為我們這邊的服裝哦，因為我們的租，我們其實不算租金，我們都是算清洗費。你這件衣服水洗就一百塊，乾洗三百塊，就跟洗衣店的差不多。我們都是以清洗費在算，所以對學生來說，他們其實沒有負擔。我有碰到一個另外一間學校的學生，他說他之前都去淘寶上面買，然後我說，那你不就可以一直留著，這樣以後別人要用，他說沒有，住宿舍我們拍完就丟了。因為他住宿舍，他沒有地方可以放這些衣服。然後我說，你下次你送來我們這邊，他說我知道，我下次我跟我們班同學說，拍完就可以送來你們這邊，我說對，這個觀念是對的。
蓉：這個很值得推廣耶，難怪老師很積極。
國：後來我們就碰到了劇場的一些學生的畢業公演，我不講哪個學校，他們也開始來我們這裡找，而且有些時候碰到學生的服裝設計師，我們就會聊一下嘛，他們也可以問，當他們遇到瓶頸啊，如果我在的話，我們就會討論。他就說，老師，你覺得這個角色怎麼樣，我就可以跟他們稍微聊一下，不敢說什麼指導或什麼，就是大概可以問一下，然後我大概回答，跟他們聊一下，我說你看這個年代啊，它的線條是什麼？那你自己看你這個角色，你這樣搭配，有沒有你想要的那個年代感的線條什麼的，他們就會思考，哦這樣這樣，我覺得這也很棒。
我們現在很多學生來，我覺得這個是我沒有想到的。因為我想說這些衣服應該都是拍戲比較需要，但是因為拍學生的量比較少，但是拍戲它一次去就很多，可能四箱五箱，然後兩個月後再還回來這樣子。但是學生劇組可能他們的角色不多，他們一個禮拜就會還，所以我覺得這是我意想不到，但是我非常樂見這件事情，然後我們也希望有什麼學校的一些社團單位、戲劇社什麼，其實都可以聯繫，我們其實都可以提供免費的贊助。如果你的劇本裡面剛好有需要到這種年代的衣服，你挑上的話，其實我們都可以提供學生，學校的單位去做使用。因為我們現在乾洗的部分，其實還是送洗衣店的，水洗的部分其實我都拿回家自己洗。
蓉：你等於做公益耶其實。
國：欸對，但是呢，我又覺得這件事情很重要，2024年10月份的時候，北藝大辦了一個永續論壇，然後《劇場綠皮書》這兩位作者有來做了一個講座，那時候我也有做了一個早上的青年永續的講座，他們聽完我的講座之後，就非常的興奮，因為他們以為亞洲國家不會有。然後他們就一直跟我聊很多，然後他們想要寫一個亞洲的版本，就想要跟我一直保持聯繫。他說他們要來參觀我這邊，然後什麼什麼的這樣子。我就跟他們說，我不是按照你們的規定在走，因為你那個太深奧了，什麼每一件衣服的碳排放，然後我這個衣服的製成什麼什麼，因為對我們來說，這些有一點超出我們的知識範圍，我說我能做的就是重複使用跟改造。我們現有的能力跟知識範圍可以做到的是這一個，那我們現在就是盡力的去推廣給年輕的學生。線上的他們有需求已經都會來了，但是現在就是要讓年輕一輩的知道，從教育開始，你就知道要做一個創作之前，其實你可以去把重複使用這件事情，先把它納入你的首要考量。
不符補助範圍 只能單打獨鬥
蓉：很棒耶，但你這樣做起來其實當然是辛苦的啊，而且你就是要接案子來補助。
國：但是因為我們其實蠻孤單的，因為我有嘗試去寫，我不知道可不可以講，反正我嘗試去申請文化部的補助什麼的，但是因為我們不是劇團，不在他們的補助範圍內。然後我有申請倉儲補助啊，也不在它的補助範圍，因為它說它們主要是提供給劇團。那我申請國藝會的那些，但是它又不在它們的類別裡面，因為國藝會的補助是補助一個作品，一個創作，我們不是創作，我們不是一個作品。
蓉：你在做一個新的事情，所以其實補助還沒跟上。
國：所以變成說我們其實都沒有辦法得到任何的公家單位的幫助。那我因為空間的關係，我們現在在林森北路這個地下室，它已經是我找到大空間，因為我們那邊有六十坪左右一個大空間，然後相對租金比較我們可以負擔的。但是它已經飽和了，它已經有一點寸步難行了，再下來就可能要往找更大的空間，那在臺北市就是不可能。所以我們可能想，如果之後也沒有辦法有任何的補助的情況，我們可能就是會找比較偏僻一點，就是不要在臺北。但是如果我們今天比如說往紅樹林、淡水的方向去找，那邊有很多大廠房啊，相對租金也比較便宜，我們可以負擔，對我來說是很棒的一件事情，至少我們不用有壓力，一定要接很多案子來付這個房租，但是其實比較影響的是來的人，他們比較不方便，對他們來說可能就比較不是第一首選。
但是我想要做這件事情，本來就是希望像我們很多……我就說嘛，很多客人都說可以買斷嘛，因為他即便覺得買斷，他也覺得很划算。但是我說其實我們不希望買斷，因為我們希望它一直重複使用。今天我很便宜的賣你了，你用完你還是丟掉。今天這些東西會浪費，就是因為便宜。快時尚不就這樣嗎？其實你不需要買的，出新款你就買了，因為它很便宜，便宜到你覺得無所謂，沒穿兩次、穿一次，或者是甚至沒穿你都……。所以如果我今天用便宜的二手衣的價錢賣你，然後你用完你拍完，你就把它丟了，那其實我們是沒有幫助的。我寧可它在我們這裡，我們這件衣服只要有五個人使用，我覺得它已經……人生沒有白活了，衣服的人生沒有白活了。對啊，所以其實它未來就是會更多，衣服量更大，但是我也希望我們如果今天有一個我們負擔得起的大場地，一百坪兩百坪，我是不是可以都收，人家只要捐贈我們都收，我們就不再篩選了。
因為其實舞臺劇可能比較限制一點，但是你只要拍影視劇，任何可能都有。我其實時裝也可以收啊，但是我現在不收，因為我沒有空間。但是如果我時裝可以收，其實是不是任何可能性，因為影視劇本來就不局限任何的時代。
場地是最大問題 不能太貴也不能太遠
蓉：像我自己有一套衣服出現過三齣戲耶。
國：很棒啊，它沒有白活。所以他如果說，像我看國外的，我們去看英國的有一個Angels，就是天使的服裝倉庫，他們可以分年代，男女、年代、上衣、褲子，它們夠大，然後可以分得很細。那我們現在因為我們場地小，所以呢，我們就分男生女生兩邊。然後就是襯衫類、褲子類，大項，但是我們沒有辦法細分說，你要找六零年代的就往這裡找，就沒有辦法。但是我未來希望可以。所以我們下一步其實比較困難的地方就是我們的場地，然後我們的場地是要我們可以負擔得起。因為其實我們真的沒有什麼……洗衣店它是月結，它每次月結完，啊，我們這個月好像沒有什麼收入。我其實沒有要靠這裡賺錢養我自己，但是我希望它可以自己付它的房租，至少我人力是可以，我們是有空再做的，我們沒有專案的人員在處理這些衣服，都是我跟我的partner，還有我的學生，我們都是工作，演出結束了，在等準備下一檔的過程中有一個空檔，然後我們就來整理，所以不是我們主要做的……（蓉：你們自己其實都志工性質啦）對，但是呢，我期許它可以自己養活它的房租就好了。那現在就是說，目前這兩年每個月這run下來，其實都是倒貼的。
那倒貼的情況底下我就想說沒關係，我覺得它需要時間醞釀，所以我才那天跟你聊，我覺得我很想講這個是因為我希望推廣出去，更多人來重複使用。但是我每次一推廣，可能你今天這個節目一播出，可能又有更多的劇團打來要捐衣服給我，我的問題就會在這裡，但是我又不好拒絕，所以就會把所有的困難往我自己堆疊。
蓉：所以可能大家聽到可以去想，不只是捐衣服這件事，如果你是需要衣服的人，就可以去找閃亮亮。會不會還有其他的人聽到，可以用其他的方式，譬如說幫助老師他們可以找到一個更大的空間。
國：對啊，如果你有更大的空間（蓉：或者是有什麼企業，對這種環保很有sense）哪些企業它們覺得說這些舊戲服，它們覺得在重複使用舊戲服這件事情，它們覺得很想要鼓勵，然後它們可以支持的話，我也覺得希望有人可以（蓉：可以牽個線）對，牽個線，因為我們真的是卡在我們需要大場地，才可以收納這些衣服，但是這個場地的租金是要我們有辦法去cover，但是它又不能離開臺北太遙遠，因為我也可以到比如說外縣市（蓉：可是大家去的意願就會低了）對，然後意願低的話，他就沒有辦法重複使用，我希望它是一直循環，然後就是出去、回來、出去、回來。
所以為什麼我們沒有……比如說我今天可以像西門町那些出租戲服店，比如說那種Elsa一套八百、一千二，它們就是店家，就是要賺錢的。我今天也可以這樣做，但是我這樣做就不會有人來了。我們就是清潔費一百塊，嗯，我們送洗60元一件，水洗60一件，100我要發票什麼，你說我們四十塊怎麼去cover這個？後來我就想說沒關係，我目前還有設計工作。除非等我江郎才盡，沒有人要找我設計的時候，我可能就cover不了這個。但是我會覺得說可以大家……我真的每次看到有學生出現我都好高興，因為我覺得就是要從他們扎根（蓉：你做這個就是為了他們的）對，只要從他們學生時代就開始扎根，所以等到他們畢業之後離開學校，到職場上的時候，他們去拍戲，在劇組他第一個想到就是他們會先來找對服裝倉庫（蓉：不是像我們這一輩以上是先做新的）對，我們習慣就是這樣嘛，因為我們從以前的教育就是就是這樣。所以從學生這邊的概念去轉換，我覺得是很好的。
但是也因為我們離開學校很多年，所以我們比較少接觸到學生，就是靠學生告訴學生，所以他們學生的宣傳會比我們跟造型師的宣傳來得慢，因為我們的生活圈子沒有這些高中生，大學生有，但是高中生比較沒有。我想要往下，越下越好，往下扎根，讓他們對於每一次的創作，都先從永續的概念出發，他這樣子才可以慢慢的養成這個習慣。我們現在要去做這件事情，覺得好困難哦，我還要先去想我什麼東西可以用，但是如果他從小的養成就是這樣，他接觸這一行就是這樣，就會變成很自然，習慣就是先這樣想，可能未來的十年二十年後，當這一批開始入職場了，然後所有的製作單位都會因為這些人的老板、劇組的人可能也是在這樣的教育底下長大，那大家的共識就會很容易達成。不管是服裝，可能佈景、道具，對他們就是很容易就可以達成。
道具其實蠻常重複使用，但是服裝因為太便宜，太好獲得跟太便宜，所以就比較浪費。要不然你看他們其實這樣子，每一次送去燒其實也是很誇張。佈景也是啊，佈景每次演完夾掉，（蓉：因為那個倉庫又要更大）那個才驚人耶，而且如果他確定這個戲不會再演了，那他這個景佔在那裡就是……。那我覺得我們服裝的好處是，像我們最近都是那些尾牙的，公司行號尾牙的，然後復古趴，他們就會來找，最近出現都不是劇組的，就是個人的。他就是可能租他自己那一套，但是沒有賺頭的，但是反正就是，我覺得共襄盛舉就是這樣子。那他們明年他就會介紹他的朋友來，他的同事或者什麼的。
既然收了這些衣服 有責任讓它們再被看見
蓉：老師就是會想說，反正你不是要賺錢，無論如何你們願意繼續一直用它就好了。
國：對，我們現在想說，因為我已經收了這些衣服，我有責任讓他們再……（蓉：延續生命）再重複使用，再被看見。我們有收了一位資深的女演員，金馬影后劉引商老師，她的衣服都在我這，還有包包，還有絲巾，而且她的絲巾就是……那時候表演藝術雜誌專訪完之後，她的女兒就打電話給我們，說我有一批媽媽的衣服，那我們其實也用不到，媽媽以前拍戲跟她上那些記者會，去金馬獎什麼的衣服，你們要不要？我說這樣好嗎？他說可是因為放在家裡就是一直都放在家裡，在衣櫃裡，但是我覺得如果你們拿去給其他劇組拍，媽媽看到她的衣服在別的戲出現，她也會很開心，因為媽媽就是影視人。所以後來我去了她家一趟，幾乎都搬走，然後好多包包，還有絲巾。以前的絲巾不是現在這種尼龍的，就是絲的。然後他說絲巾有一半以上是崔小萍老師的。你知道我講誰嗎？廣播教母崔小萍老師，因為劉引商老師跟崔小萍老師是好朋友，崔小萍老師過世的時候，她留了很多的絲巾給劉引商老師，現在都在閃亮亮。
我覺得這件事情很有意義啦。當下可能會覺得說，會不會人家覺得是什麼，可是我覺得它其實也是一個，你說傳承嗎？但是我覺得，因為這些東西它是有年代的，它有故事，其實每一套衣服，如果我們認真去找資料，搞不好可以找對應到它這一套衣服出現在哪一部戲裡面，但是因為我們沒有多餘的人力去做一件事情，等哪一天如果有單位找我們辦展的時候，我可能就可以去努力的去找這些資料來對應，然後辦那個靜態的展。
有點後悔 但頭已經洗了
蓉：這個算一個大願耶。
國：但是我其實很痛苦耶。因為我們沒有人力，所以我們只能有空再做，所以我們的進度很慢，就是那一座山，它的消滅，就是要上架、整理，洗完什麼，這個複雜的流程，它其實很慢。然後就會變成說我們，我們堆在那裡的衣服，跟我們在架上的衣服差不多，這麼多。就是堆著的也很多。那像今天又送來五袋，所以它又更多。但是對於一些造型師來說，他一直在期待說還有沒有其他的選擇。因為比如說常來的，他已經挑過很多，他用過了，希望還有更多的選擇，但我們來不及，衣服有，但是我們來不及整理，就是這樣。所以我其實我也不知道。有人問我說你會後悔做這件事嗎？我說有一點，因為頭已經洗了，但是現在沒有洗髮精啊，你現在要怎麼辦？就是這樣，對。
蓉：所以大家可以想想，甚至你對這些很有興趣，你也可以去直接人去幫忙。
國：對，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你們可以，如果有服裝的朋友，或者是其實也不見得要服裝朋友，就是你覺得你有興趣，你也可以跟我們聯繫，我們臉書粉絲團，閃亮亮戲劇服裝永續共生空間。那我們也希望大家就是，如果第一時間想到要捐贈衣服，可能可以先緩緩，因為我們其實真的沒有空間可以再收更多的衣服。然後再來就是如果你們有認識什麼，你們要辦活動啊什麼，不見得是拍戲，但是我要強調，我們都是復古的衣服，就是我們現在目前幾乎都是復古衣服，所以它不是那一種金光閃閃的那種秀服，我們都是有年代味道，或者是鄉土的，就是臺灣可能在劇組裡面比較常出現這種衣服比較多。然後鞋子很多，我們鞋子是買斷的，鞋子一百塊，你就買走。
然後我們鞋子裡面也有很多有年代的鞋子，就是以前的女生的高跟鞋，就是那種八零年代，保存得非常好，而且以前都不會碎掉，現在會，現在因為環保材質，但是以前的都不會，都還很好，然後新的。我們還有一個老外女生，我覺得她應該是什麼外交官的老婆或什麼的，她很興奮的跟我們聯繫，她中文講得很好，因為我一開始不知道她是外國人。然後她來了之後，就扛了一大箱衣服來，她就說我看到你們這個，她覺得很興奮，這是她媽媽以前的衣服，在她還沒有嫁過來，還沒有搬來臺灣住的時候，她媽媽在LasVegas的沙漠，所以很乾燥，保存得很好。
然後我一打開，全部是七零年代她嬉皮哦，很性感然後很嬉皮文化，她說媽媽這些衣服都好漂亮，但是因為我們也不可能穿，她一直收著，一直找不到一個地方可以……她看到我們之後就很興奮，所以她就全部送給我們，真的就是七零年代的那種嬉皮的衣服，嬉皮的大衣，然後什麼很多。她說她覺得我們做這件事情很棒，然後她就這樣無償是提供給我，她說她一直收在她的衣櫃裡面，可是她也不知道能幹嘛，就是一直放著。
再補充一個，就是我們這個共生空間呢，我們除了戲服的永續，我們就是回收再利用。另外呢，我們有另外一個就是原來的設想，但是因為現在空間不足。我們原來其實是有一個大的會議桌，就是我們有一個小房間是小的會議室，跟一個大的就是一個可以辦講座的空間。這兩個空間呢，原來在之前都有租給劇組來使用，定裝、讀本，他們就直接在我們小的那一間會議室裡面，我有弄鏡子，他們直接在裡面定裝，然後他旁邊挑衣服，前面造型師先來挑一輪，然後有什麼需要臨時要更動的旁邊直接挑，導演演說欸這個皮帶啊……就旁邊來這樣子。所以他們有好幾個造型師的短片長片都在我們那邊做定裝，甚至在我們那邊讀本。
我們這空間希望本來就是一個，大家一起就是共享共生這樣子。然後再來就是我們的服裝技術這一塊，也希望透過聚集大家可以在這裡，一起工作，然後我們把技術這一塊養成。然後讓臺灣在劇場服裝技術這一塊，這個斷層很快可以補上。但是現在這個大的會議空間被我移除了，因為我們又放了更多的衣架來掛衣服，所以現在就是沒有辦法再辦講座，之前我們有辦過幾次關於戲服設計的講座，然後我們也本來是有計劃要開髮型課，怎麼吹年代頭，就讓業界的大家可以來進修，那現在目前這個就是因為空間的關係我們就暫緩。
除了戲服 希望整個產業都能共生
我其實有一個很大的，未來的計畫就是，我們如果之後的場地，可以允許我們把這個共生空間再更落實，就是它除了戲服永續這一塊，我們可以有課程的講座，跟服裝造型有關的，影劇、特效化妝啊、年代的頭啊，因為你去外面學的都是學最新流行，剪、燙、染對不對？但是我今天我要吹二零年代的推波、八零年代的法拉，你要去哪裡學？但是很多拍戲的一些資深的梳妝師，他們會耶。如果他們可以來開課程，是不是讓很多年輕的梳妝師，他們可能想要接年代戲，他們永遠都沒有機會。因為他們現在年輕的可能學校沒有教這一個，那他可以會來這裡進修。我們這個同行，大家一起「共生」，就在這個空間，你貢獻你的，像我們歌仔戲的做那個髮釵，欸，那個也快沒有人做了，那些珠釵啊，怎麼串怎麼那個，還一套要幾支什麼那個，那個頭冠。我常做歌仔戲，我們常做頭冠，我們也可以有，大家可以來互相交流這個部分，這個是一個共生空間。
另外就是我們在服裝技術的這一塊，我們現在那個小空間就是兩個裁縫機，然後一個拷克機，就是可以完成一個製作這樣子。但是我希望如果它之後有稍微再多，比如說我可以有兩間三間這樣子的，有裁縫機，有熨斗有什麼，然後呢，比如說你是造型師，你平常就是自己一個人，以往我們都是自己家裡的某一間房來做，但是如果說今天我這個空間，我們用一個共享的概念，你有接到製作，你來租用，你可以在這裡就是完成你的製作，你可能沒有多到要交給別人做，你可以自己完成，但是你不需要自己再去租一個工作室，一年可能兩檔，但是你要養它一整年，對不對？你可以就是算時段，就很像我們去租舞蹈教室一樣，你可以租兩天，或者是三天，你就把它完成，該有的設備都有。這就是一個共享的概念。可以有大間的，也可以有小間的，就是你看你的案子多大多小。如果你信任我們，你要把它發包給我們的技術人員來製作，那也是可以，這是一個，基礎的空間的共享。
然後再來就是說，如果我們技術人員，假設我現在的團隊有五個人好了，現在我們只有三個，但是未來如果我們五個人，我們承接了，比如說你發包給我們的戲服，這一檔要做一百套，那我們五個人，我還缺人手，那有沒有可能別的服裝設計師他剛好有空，他可以來打工，對不對？他本來就會車，只是他現在剛好沒有他的案子，他可不可以來打工，他可以有收入，然後他也可以發揮自己所長，然後在這裡做，他也可以練習。然後再來就是說，之後到他自己的案子，他也可以發包過來給我們，別的造型師或者是服裝設計師，他也可以過來打工。這跟有些演員，比如說他在等戲的時候，他去咖啡廳打工是一樣的意思，這也是一種共生。那他也不會說，他沒有案子的時候在家看電視對不對，他也可以來。甚至有學生，他本來就服裝科的，他想要練習，他也可以來打工。他在這裡磨練，跟他在學校學的可能是兩種不同類型的，但是都是他學習到的技能。
所以我的共生其實是除了服裝，從大家一起重複使用共生，然後空間可以共享共生，然後技術大家可以共享共生，就是這三個東西。所以我們當初的規劃就是「閃亮亮戲劇服裝永續共生空間」是這樣的意思。但是因為現在空間的不足，因為衣服佔據了大部分，所以我們慢慢慢慢的就收掉了其他我們原本想做的事情。
蓉：哇，很大的計畫耶。
國：對啊，我……好，想太多了，反正就是這樣，但是我覺得其實，比如說，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認識一些服裝設計造型師什麼的，你不會天天都有工作啊。像以前我們拍戲的時候，他們那些老一輩的都說，拍一輩子的戲，等了半輩子。你就是會等。你拍完一檔，你拍了三個月，可能等一個月喔，那一個月在幹嘛？我以前哦，我以前在拍戲的時候，我那一個月我去擺地攤，我在那個三重夜市哦，然後我一個地攤箱，三重夜市因為以前我們有時候找衣服，都會跟那邊的店家配合，所以慢慢就會熟。然後有一個店家，他就門口租我兩百塊一個晚上，我在賣手機吊飾。要不然怎麼辦，我那一個月在家幹嘛？可是你已經接了，下一檔一個月後。好啦，可能有些人會去玩啊，出國啊什麼，可是我，我沒有那麼好耶，我可能沒有辦法。所以我就有一個地攤箱，然後我去批了很多手機吊飾，然後我就在那邊，我只要沒有工作，我就會在那邊門口，架了一個燈，一張椅子，以前還不能滑手機，我就拿一本書在那邊看，然後賣手機吊飾。
要不然都要等啊。等一個月還好，有時候要等兩三個月的，你就剛好這一檔拍完，然後你下一檔答應了，那是兩個半月後的事。那請問你這兩個半月要去哪裡？你也不可能完全那個……那其實就跟服裝設計製作一樣的意思。很多服裝設計師都有製作的技能，因為我們在臺灣就是你要一手包，所以你一定多少都會製作。那你今天一年的設計案，你總不可能排得剛剛好，滿滿滿，你一定會有空檔。你如果平常工作很滿，你這個空檔你去休息，出國玩OK，很棒，但是如果你的空檔稍微長了一點，你又沒有地方可以……，剛好我們需要這樣子的技術人員，你設計師的工作退下來，你也可以來當技術。剛好我們有這個地方，我們有製作案，你可以貢獻你的，你搞不好你很會車，你很會打版，或是你很會縫，對不對？我們大家就是，然後你也可以賺取，就是你還是可以來打工，要不然這些時間你就是浪費而已。
戲服產業斷層嚴重 希望大家一起survive
蓉：以往大家都是單打獨鬥，但是老師想把它串點到線到面這樣子。
國：嗯，共生，所以我的英文是survive，就是大家一起survive，不是要一起住哦，我們只是要一起生存在這個服裝戲服的產業，包括妝髮，我們大家看成一個共同體，然後我們大家就是貢獻自己的專業技能，然後大家又可以在這個地方有一些收入，就是可以活下來這樣子。
蓉：而且是為了後代的更好的活下來。
國：對，然後如果有新的學生，比如說畢業了沒有地方，欸，很多學服裝畢業之後就沒有工作啦，他們就轉行啦。我們臺灣現在紡織業也沒什麼……就是他們根本找不到，除非你出國。你要在臺灣在服裝產業其實很難。
蓉：哇，感覺這個很全面的想法很棒耶，但是就是要真的是要很敢……
國：如果自己的力量來說，它可能真的需要很漫長，就是大家可以一起慢慢這樣子，那我們有幾個我的朋友，那些造型師，每個人都很希望我們可以快點把這個事情建構起來。因為坦白說啦，大家其實也蠻多在等案子，只是可能他沒講而已。我把這個概念跟他們說的時候，他們都說你弄完馬上call我，我就隨時都可以到，就是隨call隨到，大家都很想要……。但是我們現在就是空間場地，然後就是沒有辦法，那如果說有企業可以贊助我們這一塊，讓我們去落實這一塊，那未來大家一樣可以在電視上看到美美的戲服，然後在舞臺劇、演唱會什麼都可以看到，要不然我們其實這個斷層真的很嚴重。
蓉：太棒了，謝謝建國老師分享那麼多。
國：希望可以多多推廣出去。所以那天你跟我講，我就說，其實我蠻想要講這個，因為這個很少人知道，然後我們的力量，我們又沒有說可以去打廣告或是什麼的，其實會來的，都是朋友的朋友這樣子介紹，那這個不足以支撐這整個事情，就是這整個空間的共生。我的設計案有，但是我沒有場地可以讓這些技術人員，更多的技術人員一起加入來做、來學習，來製作戲服這一塊，這個技術是我現在很看重的，就是因為它真的，之後會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