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女孩》影評：女上司在床上超M？妮可基嫚大膽演出！

《乖女孩》被譽為直擊女性深層慾望，讓《格雷》相形失色，看似以女性情慾作為出發點，是大膽獨特的創作，不過整部片給我一種如鯁在喉，想說點什麼卻找不到詞彙的感覺。

——以下會討論劇情請斟酌閱讀——

今年57歲的Nicole Kidman飾演女主角Romy，以及28歲的Harris Dickinson飾演男主角Samuel，劇情大意為擔任科技業CEO的Romy在事業與家庭都很成功，唯獨她與先生的性從沒能達到高潮，在遇到年輕的實習生Samuel以後，她深藏已久那被支配的慾望逐漸化為現實。

電影一開頭，Romy騎乘在先生身上以女上位的姿態作為一場性愛的結束，以特寫女性在性裡的表情與聲音為主，先生的作用不大，甚至可以被霧化。結束後先生兩度說著：「我愛你」，Romy才意思意思回覆一句，下一秒立刻走到其他房間打開符合自己口味的A片，享受著畫面與命令透過自己的觸碰才得以圓滿結束。

坦白說，這部電影的敘事不太清楚，支線繁多複雜，劇情老套，也沒有交代清楚故事頭尾，不過裡頭還是有許多值得提出來探討的地方。

Romy與Samuel的第一次接觸是Romy在大街上差點被大狗攻擊，此時男主角Samuel即刻出現緩和大狗的情緒，並輕撫著狗狗的頭並低聲輕喚: “good girl…good girl.”這時Romy的臉立刻蒙上一層情色的神情。

這邊我必須跳出來稱讚Nicole Kidman的演技，以強調女性情慾的大眾電影來說，她將女性「想要、渴望」的神情演的一覽無遺，那種看到呆掉出神的樣子，以及在性裡面無法控制的低沉叫聲與神情，才是女性真實享受性時會有的反應，而不是高亢高頻的媚男叫聲，能夠擺脫男凝敘事，是開展女性情慾的第一步。

不過為何說這部電影給我如鯁在喉的感覺，如同我們已知，在父權社會底下，性一直是以男性的性與男性的高潮為標竿，在性裡面能夠透過抽插達到高潮的都是男性居多，女性的高潮，沒人知道怎麼抵達，也沒人在乎。

而Romy在與先生坦承自己心中的秘密時，兜兜轉轉繞了一大圈還是不知道在說什麼，她說這無關原生家庭也無關性慾，讓先生聽的一頭霧水，只有提到有一個先生不認識的男人，以及僅有一次的性（謊話連篇）。光是聽到這裡，先生就受不了而大爆氣，覺得太太出軌，但如果聽到真相是自己的老婆被年輕實習生使喚在地上趴著舔牛奶，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這就讓我想到，女性的語言及敘事在歷史中是被隱身的，我們的一言一行總是以男性為標竿，每個職業都是以男性為主，唯獨女性需要加註一個「女」字在前面，而在知識論上也總是以男流為主，從小到大學習到的歷史人物都是男性佔多數，女性不僅稀少，就算有被列入教科書也是以「先生的妻子」作為代稱，例如「居里夫人」，而不是她的本名。

而性之餘女性更是一個不能觸碰的禁忌，因為父權社會將女性分為「好女人」與「壞女人」，「好女人」是貞潔的、是害臊的、是三從四德、是好媽媽也是好妻子；而「壞女人」是放蕩的、是主動要求性的、是不檢點的、是蕩婦、是妓女。父權體制再次將性劃分為臥房內的私領域，且規定了必須以男性主導、女性配合，而這樣的劃分不僅僵化男女二元的角色，也完全否認了異性戀以外的情慾流動之可能。

當性的語言總是被男性述說，當女性也想闡述自己在性中的渴望與感受，猶如雙手深往浩瀚天空卻一無所獲，沒有任何形容詞貼近心中的想望，畢竟男女之餘性的需求與感受大相逕庭，能夠符合男性感受的述說完全無法／也不該直接套用在女性身上。就像生活在北極圈附近的因紐特人對於雪的形容詞能夠有上百種，即便住在亞熱帶地區的我們看來或許雪就是雪，可是當雪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能有的敘事也得以擴張發展，但你問他什麼是夏天，他擁有的形容詞也會相較貧脊。

於是當性的語言由男性掌握，女性要從哪裡長出自己對於性的認知或是需求？在一個女性情慾不能、不常、不被敘說的情況下，Romy心中的矛盾猶如鐵鍊般的規訓一條條鞭打著她，身為科技公司龍頭的CEO，能夠在床上當條乖順的狗嗎？

她過去的經驗告訴她：「這樣是不對的…我不能做這種事…」但心中的渴望卻還是一次次被Samuel撩起，從他們在公司裡互相傳遞的眼神、到每次meeting的欲擒故縱，或是Samuel在聚會時點了一杯牛奶給她喝，都象徵著「你要聽我的話」，而這些對Romy來說都很新鮮且困惑，她不知道這些是不是她要的，但她也一次次臣服。

《乖女孩》在劇本上是老套的，女性期望被支配而男性掌握權力，這樣的敘事不斷在加深男女之間性角色的刻板印象，從電影宣傳看來會讓我有一種「你要接受你內心最深層的渴望，那就是被男性支配。」而這樣的設定老套到令人想吐，我本來期望是看到更顛覆的設定。不過其中很有趣的設定是，故事裡的Romy在社會上是握有真實的權力，而Samuel只不過是一個需要打兩份工的實習生，但同時Samuel也是一個很搞不清楚狀況的S，這種事怎麼能跟別人講，尤其是跟他有曖昧關係的同事Esme，此刻的Romy像是被下屬威脅的同時，連自己的女兒都看的比她清楚，就像是有名無實的君主，但或許這種呈現脆弱與不知所措的失敗女性主義，才能更貼近觀眾的經驗。

Romy透過整部電影的敘事探索自己的慾望，而這只是開頭，在情慾自主以前，光是要覺察自己能夠擁有情慾、自身渴望情慾本身就是困難的覺醒，而如何在意識到以後願意擁抱探索，並且在路上肯認自己想要的、拒絕不適合的，到最後長出自己的性意識，是一條漫長的路。我想，這部電影之所以瑣碎繁雜，或許也是讓各方觀眾在敘事中各取所需，於是我不將電影內容說完。對我來說，《乖女孩》並沒有達到我對於女性情慾的想像，不過它的確在大眾口味的市場裡開展了女性情慾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