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技術的枷鎖
源境總監的笑容凝固在臉上,空氣沉重如鉛。他微微壓低語氣,眼神銳利如刀:「沒有這些體制,技術能活?」
「沒有行政部門把那些日常瑣事處理得井井有條,」源境顧問附和,語氣中帶著一絲微妙的優越感,「技術部門能幹嘛?」
秋爸微微一笑,意外地點了點頭,語氣中罕見地透著一絲認同:「同意……不過……」
話語戛然而止,空氣驟然凝滯,連呼吸聲都變得微不可聞。
源境顧問與源境總監不約而同地挺直了背脊,等待著這句話的後半段。
秋爸微微抬眼,茶水在杯中映出他眼底的光芒,聲音平靜,卻透著不容忽視的銳利——
「但——體制若成為技術的枷鎖,那技術的下一步,不是進化,而是掙脫。」
源境顧問的臉色一沉,手指緊握成拳。源境總監目光微變,警惕地重新打量著眼前這位看似平和的老人。
「你不會是……」源境顧問沉默片刻,聲音壓得極低,彷彿怕被誰聽見,「真的打算放任技術部門的異端派去搞事吧?」
「秋冽川已經是一個徵兆,」源境總監皺眉補充,「還想再來一個?」
秋爸輕輕舉起茶杯,啜了一口,然後微微一笑。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在他的臉上,勾勒出他如刀削般的輪廓。他的聲音輕飄飄的,但每個字都像是經過精確計算,帶著深不可測的意味:「我什麼都沒做。只是站在這裡,看著你們的體制,如何對應技術的發展而已。」
源境顧問與源境總監交換了一個眼神,彷彿當頭被澆了一盆冷水。
這場談話,從一開始就走向了錯誤的方向——他們本以為這是一次高層內部的協調,想透過秋爸施壓來約束技術部的「離經叛道者」,但現在,他們才發現自己面對的根本不是一個體制內的穩定派,而是一個看透遊戲規則的棋手。
窗外的陽光漸漸偏西,長長的影子拖曳在地板上。這場看似平靜的談話,實則是一場無聲的角力,而勝負,早在開始前就已註定。
秋爸再次舉杯,眼神中閃過一絲深不可測的光芒:「技術與體制,本就是相互制衡的關係。過於強大的技術會挑戰體制,而過於僵化的體制……」
茶水已經涼了,但談話的火花卻愈發熾熱。
秋爸看著對面兩位高官緊繃的神色,忽然笑了,那笑容中帶著一種歷史見證者的通透。
「你們還記知道源境是怎麼誕生的嗎?」他輕輕敲了敲桌面,目光穿越時空,彷彿回到了幾十年前種下種子的那一刻。
源境總監略顯不耐:「這與當前話題有何關聯?」
秋爸沒有立刻回答。他放下茶杯,視線在兩人之間緩緩掃過,語氣淡然,卻帶著一絲不容忽視的警告。
「這裡的一切,」
「你知,我知,不可有第三知。」
空氣瞬間冷凝,沉默在室內蔓延。
源境顧問與源境總監不約而同地微微坐直,像是無形中察覺到某種沉重的界線。
秋爸不急不緩地繼續:「很有關聯。當年國屬研究院已經腐朽至骨,官僚主義嚴重,創新被扼殺在各種審批和會議中。」
窗外的陽光漸斜,為室內披上一層金色的光輝,彷彿為這段塵封往事罩上神秘的面紗。
「國屬研究院當年有多僵化,你們或許不清楚。」秋爸的聲音低沉,帶著回憶與一絲冷意。
「一項技術更新,必須經過二十六個部門審批,層層蓋章;一個創新項目,從提案到立項,最快三年,最長可能拖上十年,有些甚至遲遲等不到批文,胎死腹中。」他停頓片刻,視線緩緩掃過對面兩人,「而那時,其他國家的技術,已如脫韁野馬般飛速前進。」
源境總監不自覺地調整了一下坐姿,顯然對這段歷史並非全然陌生。
「於是幾位有遠見的技術研究人員,還有當時的副部長、委員們,聯合發起了一場『技術自救運動』。」秋爸的眼中閃爍著追憶的光芒,「他們幾乎是孤注一擲地,從國家專項資金中調撥一筆『高危研發基金』,投入到一家當時名不見經傳的私人實驗室。」
源境顧問微微皺眉,手指撫過額角,似乎在記憶中搜尋這段過去,隨即開口:「這件事,我有聽說過……但當時不少人反對,認為這是瘋狂冒險,甚至有人指責這是貪污公款。」
源境總監目光微動,眉間浮現一絲困惑,語氣帶著幾分謹慎:「那場技術革新據說是以秋院士為首,國家全力扶植的成果。從科技部調配的特殊資源,到軍方提供的實驗場地,再到政府連夜審批的研究許可,一切井然有序,再以先生您承接領導,推向世界之巔。」
秋爸微微挑眉,嘴角浮現一抹玩味的笑意:「歷史書上的確是這麼寫的。」
源境顧問與總監同時皺眉。
「太完美的故事,通常不會是真的。」秋爸輕聲道,手指輕敲桌面,「如果技術發展真的如此順利,那麼,當初的反對聲浪從哪裡來?那些被邊緣化的技術人,又去了哪裡?」
話語落下,空氣又一次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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