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島渚的《青春殘酷物語》以殉道式的結局給出了最赤裸的答案——都很殘酷。不管是貫徹慾望向社會發洩怒火的新世代,還是曾高舉著反體制旗幟卻停滯不前的舊世代,什麼都改變不了——衝不破現實才是真正殘酷。
以敘事來看,這其實是個相當簡單的故事,結局還帶點英雄主義的浪漫。懵懂少女真琴喜歡在街頭隨意搭便車,某次被騷擾載至賓館,成為她和玩世不恭的大學生藤井清結識的開端。
可藤井清卻在後來的約會中強暴了真琴,對性和愛的探索讓真琴陷入其中,接著兩人相戀同居、攔車詐騙、爭執、墮胎、被抓等等一系列事件,實際上是他們在屈從與覺醒之間徘徊不前,搖擺不定——屈從於世俗的眼光、資產階級的施捨、無法撼動的體制,屈從於自身的懦弱與愚昧;覺醒又不在同個步調上,像星星微火才剛冒出,就被現實澆滅成灰燼。
《青春殘酷物語》於六〇年代上映,將當世代的社會青年,因學生運動受挫而呈現煩躁苦悶的狀態展現得淋漓盡致。藤井清如同那股憤怒的代言人,也像是大島渚自身的投射。
結局藤井清為守住對真琴的守護的承諾而死,真琴像是為自己的天真無知付出代價。老實說這樣的結局我不喜歡,女性被刻劃地失去主體性,可那是六〇年代的日本阿!用現今的文本審美去審視是不公平的。且又不得不承認,這樣的愛情故事放到現在依然寫實。
實際上,《青春殘酷物語》對於性以及性別解放是超前的(如同大島渚後來的其他作品),藤井清和真琴以貫徹慾望的方式向世界宣戰,投射出當時代急欲進一步破壞的渴望。
藤井清有段台詞讓人印象深刻:「在海邊你不是說要我保護你,別讓你成為道具嗎?我沒有這個能力。那時你說女人是那樣,不僅是女人,男人也是一樣,我們只能把自己當道具玩物出賣,世道就是這樣。」大島渚在六十多年前,就已經產生了現下許多人還分不清楚的性別平權的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