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家庭事務
一次在廣州出差，驗貨到深夜才結束。兩人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出工廠，天空下著細雨。田麗忘了帶傘，林然把自己的傘撐開，示意她過來。
「謝了，林哥。」田麗笑著擠到傘下，肩膀不小心碰到他。
「沒事，小心感冒。」林然低聲說，語氣溫和。他聞到她頭髮上淡淡的洗髮水香氣，心裡突然一動。
飯桌上，田麗點了瓶啤酒，給林然也倒了一杯。「來，林哥，辛苦一天，喝點放鬆一下。」
林然搖搖頭，「我不太喝酒，老婆不喜歡我回來一身酒味。」
田麗撇撇嘴，笑著說：「那你老婆管得還挺嚴啊。」
「還好吧，結婚久了就这样。」林然端起杯子，還是喝了一小口。田麗看著他，眼裡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那天晚上，回到酒店後，田麗在房間裡輾轉反側。她回想林然撐傘時的動作、他說話時的語氣，甚至是他喝啤酒時微微皺眉的表情。她知道自己不該多想，可心裡卻像被什麼撩撥了一下，停不下來。
轉折點發生在一次去青島的出差。那天，他們驗完貨後，客戶請他們吃飯，還開了幾瓶白酒。林然推脫不過，喝了幾杯，臉頰泛紅。飯後，田麗扶著他回到酒店。
「走吧，吃點東西。」林然拍了拍手上的灰，對田麗說。
田麗點點頭，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這次真是累死了，那個客戶也太難搞。」
兩人來到附近一家熟悉的小飯館，點了份炒青菜、一盤辣子雞丁和兩碗米飯。飯菜上桌後，林然拿起筷子夾了塊雞肉放進嘴裡，嚼了幾下，然後問：「今天那個供應商怎麼說？」
「說下批貨會加強包裝，還會派人過來檢查。」田麗喝了口湯，回答道，「不過我還是讓他們明天再發個書面確認，免得又出岔子。」
林然點點頭，笑了笑，「還是你想得周到。」
田麗放下碗，看著他，「你也不差啊，那個客戶那麼兇，你愣是把他說服了，我都聽得一愣一愣的。」
「那是經驗。」林然輕笑一聲，語氣裡帶著點自嘲，「這種事干多了，自然就知道怎麼應付。」
兩人邊吃邊聊，從工作聊到生活瑣事。田麗說起自己最近在看的一本書，講的是個追夢的故事，她說著說著眼睛亮了起來，「我覺得人啊，總得有點夢想，不然活著多沒意思。你說對不對？」
林然聽著，筷子停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對。不過夢想這東西，有時候想想就行了，實現起來太難。」
田麗撇了撇嘴，「你這人怎麼這麼悲觀？我還想著以後過上好日子呢，買個小房子，養只貓，每天不用這麼累。」
「那挺好。」林然笑了笑，低頭繼續吃飯，沒再接話。
田麗看著他，心裡忽然有點好奇。她跟林然共事這麼久，對他的私生活其實了解不多，只知道他話不多，做事穩重，像個靠得住的大哥，甚至是未來的老公。她正想再問點什麼，林然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低頭一看，臉色微微一變，放下筷子接起電話。
「喂，錦鳳？」林然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點疲憊。
田麗聽到「錦鳳」這個名字，愣了一下。她知道這個名字，林然的老婆，但具體情況她從沒問過。她假裝沒在意，低頭繼續吃飯，可耳朵還是忍不住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模糊聲音。
「不是說好白天打嗎？現在都幾點了？」林然的語氣有些不耐煩，「我還在外面忙，沒時間跟你吵。」
電話那頭的聲音似乎更大了，林然皺著眉聽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說：「行了，我知道了。明天再說吧。」他掛了電話，把手機扔到桌上，揉了揉太陽穴。
田麗抬頭看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問：「怎麼了？」
林然沒立刻回答，只是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然後才說：「沒什麼，家裡的事。」
田麗「哦」了一聲，沒再追問。她知道林然不愛說這些，於是轉了話題，「那個客戶明天還得再盯一下，我怕他反悔。」
林然點點頭，「嗯，我來處理。」
吃完飯，兩人回到飯店。田麗洗了澡躺在床上，腦子裡卻還是剛才林然接電話時的樣子。他看起來很累，不只是身體上的累，還有種說不出的心力交瘁。她翻了個身，心想：他應該也有自己的煩惱吧。
而林然這邊，卻完全沒睡意。他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手機就放在床頭，屏幕還亮著，顯示剛才錦鳳發來的一條短信：「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孩子還在等你。」
林然看著那條短信，腦子裡亂成一團。他跟錦鳳結婚七年了，原本日子過得還算平穩，可兩年前，錦鳳背叛了他，跟一個同事搞到了一起。他發現後，兩人大吵一架，差點離婚。可最後因為孩子，他還是忍了下來。
這些年，錦鳳偶爾會打電話來，不是吵架就是抱怨，最近更是連晚上都打過來，讓他腦子裡的弦繃得越來越緊。
他閉上眼，試著讓自己睡著，可腦子裡全是亂七八糟的畫面——錦鳳當初哭著求他原諒的樣子，孩子問他「爸爸什麼時候回家」的聲音，還有田麗今天說的那句「以後會是美好的未來」。他苦笑了一下，心想：美好？哪有那麼容易。
第二天一早，林然和田麗又投入了工作。這次是另一家工廠的貨品出了問題，客戶直接打了電話過來，語氣裡滿是火藥味。林然接了電話，耐著性子解釋，田麗則在一旁迅速查資料，聯繫相關部門。忙到中午，事情終於有了眉目，兩人鬆了口氣，找了個路邊攤吃飯。
「你昨天沒睡好吧？」田麗看著林然眼下的黑眼圈，問道。
林然笑了笑，「有點，晚上想事想多了。」
「家裡的事？」田麗試探著問。
林然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嗯，孩子他媽老找我麻煩。」
田麗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說出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你們……關係不好？」
林然苦笑一聲，「不好也得過下去。孩子還小，離不了。」
田麗聽著，心裡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她想說點什麼安慰他，可又覺得自己沒資格插手人家的家事。最後，她只是低聲說：「那你也別太為難自己，總會有辦法的。」
林然點點頭，沒再說什麼。他拿起筷子繼續吃飯，可心裡卻還是沉甸甸的。他知道田麗說得對，可有些事，不是想解決就能解決的。
那天晚上，錦鳳又打來了電話。這次林然沒接，直接把手機調成靜音扔到一邊。他躺在床上，閉上眼，心想：就這樣吧，過一天算一天。
而田麗在自己的房間，卻還在想著林然的事。她覺得他像個被困住的人，想掙扎卻又無能為力。她翻了個身，心裡默默想：希望他能熬過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