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究竟要在追求便利的目的下失去多少珍貴的事物。
為什麼要畫圖?
過年前,為了如期完成老闆交待的展覽開場動畫分鏡工作,久違地拿起畫筆畫圖,在農曆年假至清明連假前這段時間,一邊處理民俗手冊與展覽文案的空檔中構想,終於畫完了29Cut的分鏡表,也讓我想起了以前的畫畫時光。
在國民義務教育期間,曾補過作文、書法、黏土、鋼琴等才藝,還有學科的英文、數學、理化等,但補習學科是為了跟上升學制度,作文、書法這些才藝是被媽媽半推半就去上課的,除了畫畫,是我主動跟媽媽說我想學畫畫,才去找老師學的。
我從小時候就很喜歡畫畫,據我媽所說,小時候的我看了宮崎駿《霍爾的移動城堡》後,自己畫了一張移動城堡,雖說有多厲害,畫了很多東西,但我完全沒有印象就是了。
國小時,喜歡看著廟頂的龍鳳裝飾(長大後才知道那叫剪黏工藝),拿了一張8開的紙,用鉛筆畫了一條龍,這是我有印象以來最清晰的一次畫畫經驗。因為花了不少時間在觀察龍到底長什麼樣子,由於是從底下抬頭看,放學走回家的每個角度也會影響龍的外型,所以多少參了點自己的想像。完成時甚至興奮到把成品黏在房間門口,這樣就可以一直欣賞。
為什麼想畫畫?
我想把喜歡的人事物留在紙上,透過臨摹、模仿的方式,這是表現自己喜歡的事物的一種方式。
我進去的畫畫班,因為老師所設定出的「兒童畫」可以順利應付考試而收了許多想考美術班的學生。所謂「兒童畫」的畫風,是先用鉛筆構圖,構圖方式也有一套公式,人物、背景、天空、草叢、地板,先用鉛筆構圖完,再用黑色奇異筆把物件的輪廓勾邊,勾完邊後,進階一點的畫法是先用蠟筆畫出想呈現的線條或是點,因為蠟筆油性不透水的性質,再用水彩塗過去會顯現出蠟筆的高彩度與高飽和度的線條,這種手法通常用於海底世界、花火節等,需要有大面積背景塗色的題材。
因為物件都要用黑色奇異筆勾邊的畫法,當時的我以為世界上所有的物件都有一條粗又黑的邊線,甚至跟媽媽說了這個想法,於是就被媽媽帶去眼科檢查,但媽媽,我眼睛沒事,只是當時的我對這個世界的想像不一樣。
後來我換了個畫室,這裡是學西畫的,上一個畫室老師是專攻兒童畫跟水墨,在這個畫室,我從基礎素描開始學起,一開始坐在一組靜物前,是一組石膏的幾何物件靜物,老師一開始什麼都不會說,讓我先畫,接近課堂尾聲後,老師才會坐下來,跟我一一說明素描是什麼,我的畫有什麼問題,我是不是有觀察清楚。接著就是一連串的回家功課,先從對筆的控制開始,畫出10格,由淺到暗的控制,同樣一支筆,控制出可以畫出10種不同深淺的顏色,從淺逐漸變暗。
印象中畫的不久,就往下一階段前進,好像是四方形的盒子,接著是畫雞蛋。
「這輩子沒有這麼痛恨雞蛋過。」一個禮拜有3堂上課,一堂課2小時,星期二、四、六,至少來一堂課,但我一個禮拜三堂課幾乎全勤,回家作業也都有完成,說沒有偷懶是騙人的,偷懶的證據就是畫了26顆雞蛋,前面25次全被打槍,每次課堂結束給老師看作業都覺得好厭世,一個禮拜3堂課,這樣換算下來,畫雞蛋畫了兩個月多才通過,好痛苦喔,每天放學後,就是打開冰箱門,拿出一顆雞蛋,坐在書桌前,把眼前這顆該死的蛋給畫出來。
為什麼要畫雞蛋?雞蛋是橢圓,底部寬、頂部窄,光影變化大,是觀察的好物件,也是練習的好物件之一。
為什麼畫了26顆?不可能都在偷懶吧?確實沒有,但當時的我覺得雞蛋不就是顆球型嗎?光影變化什麼的,應該就是這樣吧?但事實上,這些只是我「想像」所畫出來的雞蛋,並不是我「觀察」後畫出來的雞蛋。
清明連假前,由於畫出了一本10頁的分鏡稿,也添購了一些漫畫的畫具,在這樣的創作慾作祟影響下,打算在家裡來場「畫畫馬拉松」!大概就是家裡蹲完整個清明連假,除了吃飯、睡覺之外的其他時間都在畫畫。
當時,正好在網路上引起一陣AI「生成」吉卜力風格的風潮。對,我用的詞是「生成」,因為AI並沒有真正的「畫」的這個動作,而是透過龐大的資料庫所運算出來的圖像。
老實說看了有點噁心反感,這種反感有很多層面造成的心理不適。
AI運算出來所謂的吉卜力風格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也不是宮崎駿團隊所畫的,既沒有宮崎駿創作的核心理念,也沒有創作的動機,只是把丟上去的圖運算成自以為的吉卜力風格圖,到底有什麼意義?
原來大眾對於繪畫觀念是如此的薄弱,而且以為畫畫很簡單?
「AI丟進去畫一畫很快就好了,而且還這麼像。」、「免費的耶,為什麼還要付錢給這些人去畫?」
也許是民眾對宮崎駿的創作出的作品風格有所崇拜,而且希望被轉換成所謂宮崎駿畫風的自己,才會導致一窩蜂的跟風現象。但也相對出現自稱畫師的人,販賣著用AI生成的吉卜力風格圖的詭異現象。
在生成這些吉卜力風格圖的背後,AI的資料庫是如何取得這些資料的?
AI不可能憑空生成圖像,在背後一定要有一個強大且豐富的資料庫才有辦法運算出來。但這些所謂的吉卜力風格的資料是如何取得?更何況CHATGPT是有付費的商用行為,這點是非常有疑慮也很值得大家討論的。
為了追求快速、便利所產生的圖,人類失去了什麼?
回歸正題,在使用藍芽耳機一陣子後,雖然享受了無線、好攜帶的便利性,但所失去的音樂音質我覺得是人類的最大損失,沒辦法更貼近創作者想表達的細節。
畫畫也是,畫畫的過程是很累人的,要學習的東西也是多到不行,經過了這些痛苦的訓練後才有辦法漸漸去產生出個人風格的畫風。雖然痛苦但為什麼還是想畫?
因為這是自己對世界的最直接觀察啊!
正因為這個世界很美好,人類透過觀察,結合自身所經歷的一切,在透過畫筆去創作出作者想訴說的事情,這才是畫畫的最大意義吧!
但今天AI生成的圖卻被廣泛地出現在社群平台、商業使用,甚至使用者自稱為畫師時,老實說我真的心中充滿了無力感與失望。
對AI的反感逐日上升,到今天我真的忍無可忍
不可否認,AI是個強大的輔助工具,資料庫資源的擴充,越來越多的資料讓AI生成的文字與圖片可以說越來越精準,在思考架構時我也常使用AI去檢視我的系統是否足夠完整,但專業內容的差異也在此顯現。
AI可以提供基礎研究的方向與建議,有時候是單獨一個人想不到盲點,以這些建議作為參考再好不過了。
但是,涉及專業性的文字,即使你的指令再明確,還是有可能會生成一段文不對題的文字內容,而且多半是冗詞贅字。
BOOOOOOOM!
昨天晚上收到約在一個月前老闆分派給另一位同事執行的活動規劃表,原本是我的工作,但專案期程與工作內容太急迫,我分身乏術才切割給另一位同事。
原本以為沒什麼大問題,製作給的時間相當充足,方向、格式、內容也很明確交代過了,但打開檔案後映入眼簾的是文不對題的活動目的文案、粗略到不行的活動規劃、明顯一看就是AI生成且贅字多到不行的文字描述。
我真的是氣炸了。把這半個月來所厭惡AI圖與AI文字的情緒一併在這個瞬間給爆發出來。
AI可以是很好的輔助工具,但絕對不是百分百仰賴的工具。
連我都可以一眼看出這是AI文字了,業務單位會沒辦法看出來嗎?
會打這篇文章頂多是發洩情緒用,但我覺得人類真的要好好思考,到底在追求快速便利的時候,失去的事物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