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來到再次夜宿海生館的日子,有了前一次的經驗,加上近日常常造訪的成果,基本上我可以說是熟門熟路的老客戶。
雖說我主要的目標是那位魚眼余小姐,但做人還是要低調點,所以在工作人員解說時,我還會跟一旁不太理解的小朋友們,做一點比較淺的解釋。
余小姐則是不改本色,如同我之前看過的那樣,逛得很隨性。當一行人接近海豚的水族箱時,我的心噗通噗通地跳著。該來的還是會來,我到底要怎麼自然的跟她搭話,問清楚那天的事呢?
不是我自誇,母胎單身處男一枚不是我想要、也不是我驕傲,我就真的與談戀愛無緣。每次想接近心儀的女孩,不是提前被追走,就是直接發好人卡給我。
長久下來,連我老姐都忍不住語重心長的對我說:
「老弟呀....其實....如果你愛的,不是女生,老姐也ok的,你幸福就好,你了厚?」
當下我直接翻大白眼給她,但又沒得反駁,交不到女朋友又不是我的錯,有必要直接把我歸類到耽美區嗎?而且...就算是男男,也還是沒人看上我呀~~~嗚嗚嗚~~~
心裡的小劇場正式落幕後,我深呼吸兩、三次,總算鼓起勇氣,往傳說中的余小姐走去。
今天的她,戴著一頂鴨舌帽,淡綠色的小外套,手上拿著一支筆,卻沒有落在空白的筆記本上。
我先是僵硬的坐在長椅的另一邊,假裝看魚,看了一陣後,努力擠出一句。
「嗨,妳好,妳是第一次來嗎?」
余小姐沒有理會我,難道是我講得太小聲了,再大聲一點好了。
「呃、妳好,我是想說,可以的話,能互相認識一下嗎?」
她面不改色,頭也沒回,但拿著筆的手,突然伸到我面前,然後。
「噓!不要講話!」
「喔......」
我聽她的話,不打擾她,眼看所有人都往下一區移動,我跟她,都還保持原本的姿勢。過了許久,她闔上筆記本,總算是肯正眼瞧我,但眼神並不能算友善。
「什麼事?」
「呃、我想說,能和妳認識一下嗎?」
「認識一下?」
「聽說妳是插畫家?」
「所以呢?」
「我...那個,想說能看看妳的作品嗎?」
「不能。」
「咦?」
果斷拒絕我後,她起身往下個展區前進,我只能望著她的背影,默默回憶一下朱自清的文章....無意間,發現海豚好像正在看我,牠從嘴裡吐出一些泡泡,然後歡快的游走。
「這是在嘲笑我?還是在安慰我呀....」
身為小社畜,被刺個一、兩刀是兵家常事,帶著傷,也要越挫越勇!
所以,吃晚餐的時候,
「請問我可以坐妳旁邊嗎?」
「不行。」
決定睡覺位置時,
「請問我可以睡妳旁邊嗎?」
「滾。」
去投幣泡麵機買泡麵時,
「我可以坐妳旁邊一起吃嗎?」
「NO。」
點
點
點
歷經N次拒絕後,勇士的心已經被插滿箭,無法再戰....嗚嗚嗚....搭訕真的好難喔…
沒辦法,今日的戰況實在太慘烈了,我只好放任自己躲進被窩裡療傷,想著半夜再去海豚區堵人吧!
深夜,我輕手輕腳地跨過人群,來到海豚區,但是,卻沒見到余小姐,守了一會兒,她還是沒出現。看一下手機,三點了,哈欠狂打的我,實在愛睏,乾脆直接走到水族箱前。
海豚好奇的游過來看我,我故意伸手往左擺,牠便向左,往右擺,牠跟著向右。最後我學余小姐,把手放在玻璃上,輕輕說。
「....你....是不是人魚呀?」
「人魚?」
身後突然冒出一句問號,嚇得我忍不住驚聲尖叫,一回頭,是那位余小姐,正一臉詫異的看著我。
「需要叫這麼大聲嗎?」
「我、我嚇到了嘛!」
「嘖!你、」
「怎麼了怎麼了?!咦?你們...是夜宿的客人吧?怎麼還不睡呀?」
原來是聽見尖叫聲,趕來查看的保全伯伯。
「沒什麼,我跟我朋友開個玩笑,不好意思,等下就去睡了。」
余小姐有禮貌的說完,便推我離開,一路走到宵夜區。
她隨便買了兩罐飲料,把其中一罐扔給我。
「喏,害你受驚,補償你的。」
「.....」
聽起來怪怪的,不過既然是她的好意,我還是接受。
余小姐走到我對面,盤腿坐在椅子上,
「你叫什麼名字?」
「藍紹群。」
「為什麼老跟著我?」
「....」
「幹嘛不敢說?敢做不敢當?」
「我....好奇...」
「好奇什麼?」
「妳跟那隻海豚....」
「牠?我跟牠怎麼了?」
「妳們是不是認識?」
「是或不是,跟你有什麼關係呢?」
「我....」
「蛤?」
我喝下最後一口甜的要死的熱巧克力,用力放下罐子,把我懷抱已久的疑問,一字一句問出口。
「那隻海豚,是不是人魚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