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近為了徹底了解班雅明的「歷史哲學概念」,努力研究神話、史詩作為「說故事的人」之三千年傳統,除了希臘、印度文化對照之外,竟也將德國史詩的精髓-華格納的《尼伯龍根的指環》,四部歌劇,約十五小時的篇幅,重新看了一輪。
看完得到震攝效果,失眠睡不著,完全不是太喜歡華格納(還是滿不爽他的歌劇),反而是對其指出「看不見的當下歷史結構」,誠恐驚愕,意外得到歷史哲學之啟示錄意識。
「歌劇民主化」-文化資本的庶民下放
歌劇可說是一種文化資本的極致展現。
過去要看完全本四齣的《尼伯龍根的指環》,實質與看不見的成本,兩者都十分驚人,尤其還沒有發明錄音的時代,需要有王公貴族之經濟實力,尤其需要多語言高等教育、無工作閒暇時間(oisivité),才可能遊歷歐洲的大歌劇院,得到華格納的完整藝術洗禮。
然而,今天我們卻經歷一種「歌劇民主化」之過程,不僅是百年錄音、錄影逐漸普及,不需要飛到德國拜魯特,才能領會全本《指環》,當今二十一世紀,尤其是網路串流發達,任何人都可以不花一毛錢,於YouTube觀看十五小時的全本歌劇,還有多個版本可以對照。
「歌劇民主化」的效應,不僅是文化資本作為一種新的身份炫耀,而是挑戰頂級藝術之社會功能-「說故事的人」面對的,不是王公貴族、知識菁英,更是所有階層之所有人。
這或許才是神話、史詩的魔力作用-贈與任何人,之分享實踐。
千古到當下的歷史結構-金權運轉核心
數年前於網路串流,第一次看完全本四齣的《尼伯龍根的指環》,感到大為震驚,是帶有生氣的驚愕,這樣怪力亂神、天馬行空,帶有迷信的名人光環作品,很容易被國族主義利用,像華格納就成為希特勒最漂亮的政宣核心樣本。
多年後再看一輪《指環》,心境完全不同,但同樣大為震攝。那些怪力亂神的部分,就像荷馬、印度史詩一樣,都只是一個外表裝飾的表皮,也就像各個民族的神話一樣,其要向所有人民溝通的,是一種可以解釋自身歷史的信仰實踐。
《指環》於魔法外表之下,表現的歷史意識十分傳神-竊鉤者誅,竊國者侯!
面對億萬權力、金錢、性慾的極致誘惑之下,人類到底會做出什麼勾當,這完全不是一種抽象的藝術概念,而是時時刻刻發生的歷史事實,如千年史書,信手捻來,層出不窮的父子、兄弟為了大位相殘,當今為了爭奪資源,每天發生的族群內鬥、愛恨嗔癡、社會案件。
千年神話與全本《指環》,似都在指出當下的歷史核心,尤其在「我川威武」之下,權力、財色運轉之世界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