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噹噹——暑假掰了。
校門口的風還在熱,但教室裡的冷氣已經開到了最大。
新學期,新的黑板,新課本,還有——新的座位表。
我手上拿著還沒寫名字的課本,眼睛卻一直飄向講台上的那張紙。
導師還沒開口,班上已經在起哄:
「拜託不要跟某某坐——」
「希望可以坐窗邊——」
我沒說話,只在心裡默默念了一句——
「讓我坐他旁邊,好不好。」
心想著:「怎麼還不公布呀!」
小腹和手心都開始微微地鬧騰,像是比我還心急似的。
——跟那天,好像呢。
那天是校外教學,早上吃太急,肚子脹得難受。
大家正吵著要衝去拍貼機時,我靠著牆,手扶著小腹,有氣無力地說:
「欸,我想在外透透氣,要不你們先進去吧。」
「好啦,快點進來喔!沒有拍到拍貼機,校外教學就白來了~」
我微蹙著眉,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知道了~知道了~」
她們笑著揮手跑走,背影一下子就淹沒在人群裡。
「呼——終於清靜了。」
牆角沒人,連聲音都比外面輕了許多。正當我以為可以暫時喘口氣時,突然,一個陌生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和諧——
「同學,妳還好嗎?」
我愣了一下,抬起頭點點頭。
「嗯……只是吃太快,有點脹氣。」
此時才注意到說話的是班上那個新轉來的撲克臉。他表情一樣淡得像白開水,連關心人的語氣都像在唸課文。更煩躁了,心情本來就不太好,現在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從包包裡掏出半瓶水,還有一個綠色罐子。
「胃藥,吃了。」他說。
我小聲道了聲謝,接過那勺藥粉,正準備起身走人,沒想到——
他忽然伸出手臂,擋住我去路。
好近!
我頓時一驚,背後是牆,根本無路可退。那一瞬間,連呼吸都跟著變淺了。
他低頭看著我,眼神不冷也不熱,但就是太近了。
我只能閃避著他的目光,像隻小獸般慌亂地將藥粉倒入口中,然後趕緊拿起那瓶水咕嚕咕嚕灌了下去。
「……謝謝。」
聲音小得像是被風吹走,我逃也似地跑開了。
像隻做錯事的小鹿,心跳亂撞,連自己都搞不清楚,是因為尷尬、還是因為他太靠近了。
仔細想想,
我應該好像被奪走了初吻吧。 ……那樣就是間接接吻啊!
—
「來,念座位囉!」
導師一開口,我頓時把這些念頭從我的腦中擦掉。 拜託,現在不是想這種事的時候。
「××,坐B排第五個,右邊是……○○。」
我愣住了一秒。那不是——
是他。
眼前好像有煙火炸開,也像有人往心臟灌了杯冰美式。酸酸的,涼涼的,還帶一點甜。
我慢慢走過去,在他身旁坐下。他轉過頭,看了我一眼,表情還是那張平靜無波的撲克臉。
但不知怎的,好像又有哪裡不太一樣了。
恍惚間,有一道微笑在他嘴角一閃而過。
我有點分不清——
是他真的笑了,還是我心裡的煙火太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