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連假結束，我竟然鬆了一口氣。 終於——可以上班了。
不是因為工作比較輕鬆，而是因為在辦公室，我可以短暫地只處理一件一件的事；而在家裡，所有的事情都是同時發生的。孩子哭、另一個吵、水壺翻倒、垃圾到處丟，還要回答「為什麼不可以現在看卡通」這種每天重複十次的問題。
我知道自己不是不愛孩子，我只是太累了。這三天，從早到晚，我像一個永遠在線的客服專線。有人情緒失控、有人打架、有人說肚子餓、有人吵著要抱，我必須立刻切換角色、平衡彼此，還得時時忍住自己的不耐煩。
我不是不想好好陪伴，我也試過。但她們現在的年紀，需要大量的「管教型陪伴」，不是你陪著就夠了，還要隨時引導、制止、說明、糾正。這樣的陪伴，比工作還消耗心力。
有時候，我真的會忍不住生氣。 說了三次不可以，她們還是去搶同一樣東西。 剛擦完地板，轉頭又踩上去。 吵架的聲音貫穿整間屋子，最後我忍不住吼了出來。
然後，看著她們哭，我又後悔。又自責。 一邊想：「我是不是太兇了？」 一邊又想：「如果不兇，事情永遠沒完沒了。」
我也擔心她們的身體狀況。 高燒剛退沒幾天，咳嗽還沒完全好，偶爾會說頭暈，喉嚨癢。我聽到她們半夜咳兩聲，就會在黑暗中睜開眼，伸手摸額頭，心裡「咚」一下。
而我自己，也早就累倒了。 喉嚨痛、頭暈、咳嗽持續好幾天，聲音都啞了。半夜起來餵水、量體溫、換濕毛巾，白天還要整理家務、備餐，根本沒時間好好休息。即使坐下來，也還是在回想剛剛是不是忘了給誰吃藥，或者下一餐要煮什麼。
母職很重，重到我有時懷疑，自己是不是快要失去原本的樣子。
今天回到辦公室，我坐在電腦前，開啟行事曆的那一刻，竟然覺得安心。這裡的每一件事都有邏輯、時間、結束點。我知道我該做什麼，也知道完成它會得到什麼反饋。
而家庭裡的努力，很少有立即的正向結果。你付出很多，孩子也許當下不會理解、也不一定會感謝。你不斷說「我是為妳好」，但她們的眼淚與抗拒，也會讓你開始懷疑自己：「這真的是對的嗎？」
我知道，我不是不適合當媽媽。 只是母親這個角色，太容易孤獨。沒人來幫你打分數，也沒人能真正理解你撐下去有多不容易。
但我還是會繼續做。 因為我很愛她們，雖然我不喜歡這樣的自己，但我知道，愛不是不會生氣，而是生氣過後還願意再擁抱。
所以，再撐一下吧。 再辛苦一下。
只要再過兩週，我們一家四口就可以出發去度假。 去山裡、去有陽光的地方、去一個我們不用催她們吃飯、不用擔心時程的地方。 我想像著她們在草地上奔跑的樣子，我可以坐在旁邊，喝口咖啡，曬一點日光，然後告訴自己：「這一切，真的值得。」
也許不會一夕之間好起來，但我們會慢慢走過去。會的。
我不是一個壞媽媽，我只是太累了。 但我沒有放棄。
我還在愛，還在努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