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混亂的時期
高中正值青春年華的時期,從私立國中畢業的我,就讀了PR79的縣立高中,像是活在緊閉的監獄突然打開大門一樣,完全來到不同的世界,讀書風氣沒有以前嚴謹,課程變多元,社團變多,讓我感受到些微的自由感。
縣立高中其實離家裡有點距離,從家裡搭公車需要轉兩班,到學校大概40分鐘左右,每天都要很早起,當然公車費也相對的高,母親當時給我錢的方式都是隨心情,突然間某天就會塞兩千給我,說:「拿去當早餐費跟公車費」,但是心情不好,我主動跟他要,他就會對我破口大罵,什麼敗家花太多錢各種情緒字眼都有,甚至會翻舊帳,人生攻擊,當時的我完全不能理解,還會認為自己真的很糟。
高二某天,母親突然說:「你書不要念了,去工作好了。」我:「為什麼?」
母親:「書沒有念的比哥哥好,考試考壞了你還要重補修,重補修要另外付錢耶,然後你暑假另外補修要去學校,公車費又會額外多花錢,一點生產力都沒有,真是生雞蛋沒有放屎有,別念了,休學吧」
我心裡滿滿的哀傷,但又覺得回不了嘴,我就考不好我就很爛都是事實,我還能辯解什麼?但我很不願意,非常不願意,當時我在社團裡面是擔任活動的推手,也許我成績不好但我活動辦得很棒,但母親認為這根本不重要,我只能跟母親說:「不然我先邊打工邊念書?」
邊工作邊上課
母親同意了打工念書,但是打工不是暑期短期工讀,而是平日就要開始工作,我的工作被安排上2休1,工作時間晚上18:00~23:00,學校離家有點距離,每當我一下課就要飛奔到公車站,快速地趕車回家,給母親載去打工的地方,剛開始一兩天還好,時間一長開始出現幾個問題:
- 下班時間很晚,回家洗完澡沒時間複習功課,無法兼顧課業。
- 趕車使我疲於奔命,壓力很大。
在這種高壓情況下,母親居然還要求我練習自己騎機車去工作的地方,無視無照駕駛這件事情,但我真的照做了,我沒有選擇的權利,日子一久,我的課業越來越糟,要補修的課就更多了,高二上學期即將結束,我的母親看到我的整學期的成績單,氣到又把我唸了一頓,他不聽我解釋,單純認為我「不認真」,我真的很難受,在學校上課期間直接哭,被同學協助帶去輔導室進行開導。
開導有用嗎?
到輔導室時,我情緒失控的邊哭邊講,我老實把狀況講出來,我課業顧不好,因為工作也無法去社團,人際關係處理不好,工作之後的錢是全部給母親,我也沒有享受到任何金錢的快樂,我不知道我的人生有何意義?然後母親還會對我數落一番,認為我非常爛非常糟糕,我覺得我的壓力真的好大好大。
老師:「家庭環境的部分也許我幫不上忙,但是壓力這件事情,我希望你可以嘗試輕輕放下,你把壓力想像成磚頭,路邊的磚頭不要搬起來往自己的肩膀上扛,你就不會有壓力,先嘗試看看」。
聽到這段話讓我有不同的思維,確實只要不把它視為「壓力」,那就不會是壓力,我非常謝謝老師的開導,讓我對壓力有不同的看法,至少,我沒壓垮前可以「活下來」。
休學
雖然我已經盡力去挽回我的人生,母親依舊堅持要我休學,上學期的成績單繳出來是倒數第二名,各科都要重補修,他認為不會念書就去工作,我真的很受傷但是當下的我沒有選擇權,我檢視了自己的狀況,身上沒有錢,年紀也還沒有18歲,就這樣逃家應該不是個好方法,但也因為這一次,我真的有計畫「逃家」。
復學衝突
母親是個矛盾的個體,休學工作一陣子之後,某天又突然跟我提到,學歷還是很重要,要我想辦法把高中讀完,我永遠猜不透他到底要我怎麼做,但考慮的讀書這件事情,我其實蠻喜歡學習的,只是我這次想要走「技職體系」不是「普通高中」,同時我想要改成暑期打工就好,白天認真的學習我想要的技能,想不到這個要求再次被否決。
母親的理由是:白天的班賺的錢比較多,不准我唸日校,也不准我只工作暑期。
當下我再次跟母親起衝突的說:「這到底是誰的人生?都給你決定就好啦?」,衝突結束後,我沒有像國父這麼偉大,革命十次才成功,是革命了依舊沒有成功,最後還是被他逼迫就讀技職體系的「夜校」,白天工作,錢全部上繳給母親,同時還要自己負擔學費,母親的說法就是繳給他的錢就是拿去繳學費,但如果我跟他提領錢去做花用,通常提不出來,他就說是拿去繳學費了。
這一刻起,我意識到了一件事情,我再也當不回「一般學生」,那個期待放暑假,只要認真把書讀好,跟朋友到處玩的人生,已經消失了,而我因為休學,跟原本學校的社團以及同學也斷了聯絡。
逃家
白天工作,晚上上課的日子逐漸的過習慣了,我熱愛學習,我在資料處理科學習很多電腦軟體應用,其實學習是我最開心的時間,反而是工作跟回家都很不開心,這樣過了一陣子來到了我十九歲那一年,我計畫逃家是二十歲,我思考如果要租房子需要簽訂契約,民法認定的歲數當時是二十歲,而當時我工作了一陣子,其實我每次給我母親錢,都會偷拿一點點錢在我自己的皮包,不能一次拿太多,因為母親會起疑,他問到少錢我都會使用各種理由混過去,存了大概5萬元,結果在某個晚上被母親翻到了。
母親跟我起衝突,認為我不忠,背叛他,他氣到叫我滾出這個家,我不是這個家的一份子,當下,我也決定不忍了,那個晚上,我隨便拿家裡一個行李箱,把幾件隨身衣服褲子放進去,還有書包跟我的教課書也放進去,打通電話找個女性友人,拜託他讓我在他家過夜一兩晚,我就這樣離家了。
學校
一般夜校來說,這種逃家的學生,通常會連學校都不來,但因為我太熱愛學習,逃家隔天我還是理所當然地去學校,而我也老實地找班導談這件事情,班導認為我沒有問題,他一直都知道我態度是認真負責,他向我確認能幫忙哪部分,我只求班導,如果我母親來,拜託幫我溝通,且我不會回家。
報警
大概在我逃家第三天,母親都沒有來工作及學校,突然我父親打電話來,要求我回家,不回家就報警處理,我早就知道他們會這樣回,我只冷冷跟他說:「那你就報吧,我自己跟警察說,我家發生什麼事情,我為什麼選擇離家」,他們用了各種言語羞辱我,我完全無動於衷,最後不打電話了,也沒有來學校找我,徹底放棄跟我見面。
自由的感覺
逃家前三天在朋友家度過,後來在學校附近找到一間套房,房東不介意我沒滿二十歲,就讓我租房子了,我一個人躺在那間小套房,我突然感受到自由,我終於不用戰戰兢兢的防著母親,突然闖進房間,或是逼迫我聽她咒罵一小時,人生的感受不一樣了,我認為我的決定是正確的,這一切都搞定之後,我就開始認真備考大學,最終也有考上我心目中理想的學校,讓我的高中生涯畫下句點。
結語
及時行樂,勇敢去做,把握當下,是我這階段最大的領悟,有些機會錯過了就沒有了,直到長大我依舊很後悔,沒有強烈抗爭,拒絕休學這件事情,我很懷念自己當高中生的日子,當時的我,覺得自己活在屋簷下,為了生存,我反抗不了,但也沒機會回到過去了,只能勇敢面對,看向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