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書名主標大概可以猜到本書主要在講啥,有錢人與其小孩的神秘生活,如何讓我們想像不到,貧窮限制了我們的想像力。
但副標的”底層”在本書其實也滿佔分量,本書主軸就是作者從底層向上爬的過程,保母經驗只是這力爭上游的一段過程。作者書寫策略呈現出一種高底反差對比,一邊描寫了他看到有錢人與小孩生活的某個面向,另一邊回憶自己小時候類似的經驗,有些對比是極度反差,一個快樂天堂,一個是殘酷地獄,然而又從中看到某些共同點,如男女的家務分工,不論是有錢人還是窮人,育兒都被視為是女性的”天職”,媽媽做到累死,被小孩煩死,爸爸卻仍一副無關緊要,不甘他事的態度,並從中慢慢帶出很多政治社會課題,如階級複製,社會資源分配,種族歧視,性別歧視,以及川普現象。
雖然很多議題都點到為止,不算深入,但因為以個人經驗視角去談這些事情,多了許多自嘲諷刺的口吻,變得很生動,由於是作者親眼所見所聞,很接地氣地透過各種生活場景反映這些議題,又不加上太多深刻的道德譴責,而是以一種奇觀方式呈現出來,文筆輕鬆詼諧,不會讓你看到情緒沉重,這大概也是這本書大賣的原因吧,畢竟作者主修電視創作,知道故事要如何說才會吸引觀眾看下去。因為作者文筆實在很不錯(翻譯者也厲害),裡面提到主題內容雖然很老套,但作者透過一種反諷揶揄的方式讓人可以看得很有新鮮感,值得推薦。順便摘了一些很有感的段落幫推。
有錢人生活
「對了!妳上過崔西.安德森的健身課了嗎?」
「還沒耶。怎麼樣怎麼樣?」
「跟妳說,上完人生都不一樣了,臀部翹出新高度,而且年費才四十萬。」
積極上進的年輕夫妻大多住在豪宅區,富二代、富三代則住在公園大道的戰前老宅,這是人盡皆知的道理,新富階級才會去住豪宅區
這場自然史博物館的晚宴從六點辦到九點,一年只辦一場,是所有孩子的夢想天堂,比迪士尼樂園的遊行更加絢麗奇幻,而且一票難求,票價比迪士尼未來世界主題樂園貴三倍,而且還不一定搶得到。家庭套票每晚八十萬起跳,事前無法取票,而是記在維安人員的貴賓名冊上。
對這些富家女來說,受教育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彰顯身分地位。職業婦女在上東區很罕見,而且通常不受青睞,在貴婦圈中敬陪末座。
性別問題
這世界上的女人──不分年齡,不管種族,不論收入──幾乎都只是身旁男人的影子。一天到晚帶小孩的全職媽媽就別說了,縱使是念到碩士、在聯合國上班的職業婦女,只要到了週末,全世界女人的生活都差不多,忙著做菜、打掃、照顧小孩,男人則沒差,平日怎麼過,假日就怎麼過。
外婆怪罪我媽不上心,我媽怪罪外婆太縱容,珍娜則怪罪莉荻亞從小就得寵,我雖然很想知道醫生怪罪誰,但他連一句話都插不上,怪可憐的。
某個週末,我媽要我爸清理浴缸,我爸說:「才不要。妳兼職兼假的喔?」以前我總覺得我爸說得真對,現在我可不這麼想了。但小時候我應該認為我爸才有理吧?
類似這樣的對話層出不窮,其中最不可思議的是:希奧雖然從來不覺得為家人準備午餐是黛凡的工作,但也從來沒想過準備午餐也是他份內的工作。
種族歧視
「妳看過莉莉媽媽跟我們聊天嗎?」
我愣了一下。我想是沒看過,所以也就老實回答。
愛麗莎點點頭,說:「她只找妳說話,不找其他保母說話。」
我哈哈大笑,怎麼可能有這麼荒謬的事。
「愛麗莎,她只找我說話幹麼呢?」
愛麗莎直勾勾地看著我,篤定地回答道:「她只找妳說話,因為妳是白人。」
幾週前的莉莉媽媽事件還記憶猶新,如今事實就擺在眼前──這座沙灘綠洲的賓客清一色都是上了年紀的白人,膚色深一點的只存在背景裡,像是廚師、餐廳雜役、維修人員,他們手腳俐落,沉默寡言,非必要不會出現。
川普現象
十五歲的我,儘管說不清楚什麼是自由派,但我很清楚自己痛恨他們。在學校裡,那些青年政治社的社員穿著政治色彩鮮明的運動衫,儘管我永遠不會入社,但還記得只要看到她們背後那隻象徵民主黨的驢子,就會噁心反胃,我家都快過不下去了,這夥人居然還想要從我爸的薪水裡扣更多錢。扣這麼多錢要做什麼?救濟那些非法移民嗎?
「希拉蕊要來倫敦,這妳知道吧?」蘿思說:「要去哈查茲書店,在皮卡地里的那一間,先演講,再簽書。妳真的應該讀一讀。我快看完了,可以借妳。」 「唉唷,不用啦。」我笑著說,但耳邊卻響起幾年前我大伯在新罕布夏州的山中婚禮上說的話:「幹他媽的無腦蕾絲邊,想把國家讓給墨西哥,其他人都吃麵包屑就好了。」
我看了一下封面,突然胃裡一陣發酸,光是捧著希拉蕊的書,就像背叛所有我還在世的親人。我想起我們拿歐巴馬開的玩笑:「他根本種族歧視啊。」奶奶說。無論在哪一個平行宇宙,奶奶這番話都是對的。說到底,自由派根本就想害我們家,他們就只會劫富濟貧。後來我不禁納悶:我怎麼就沒想過濟貧濟的就是我們家啊?我們這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嗎?
我的臉書朋友可以分為兩大陣營:一邊是從小跟我一起長大的鄉下人,一邊是我在大學、在紐約交到的城裡人。我老家的朋友每次發文都在挑釁:清理門戶。白吃禁入。掐蕊。我無法理解的是:最能從希拉蕊的政見中受惠的選民,就是我爸跟貼這些激進文字的臉友。這我實在看不懂耶──我跟我紐約的朋友說,但其實我說謊,幾年前的我,完全就是我爸的應聲蟲。
那天下午,我爸在家庭群組傳了一條訊息:讓美國再次偉大。 我立刻跟他槓上。 你有三個,不對,是四個女兒,我在群組裡回訊,如今自由世界讓老色鬼當政,你居然還有心情慶祝?你以為他的稅改會讓你的日子更好過嗎?幹,醒醒吧:你又不是富人,減稅也減不到你!投給那種爛人真是噁心,智商低才會跟自己的利益過不去啦。
「他們搞得我們好像白痴一樣,」我想起我爸選舉之前說過的話:「妳那些同黨,全都當我們是笨蛋。雖然不管哪一邊都有壞人,但我們大多只是想用選票支持做對的事,偏偏他們擺高姿態,彷彿我們沒有腦、不配有資格投票。」
我爸投給共和黨的理由或許落伍,但在他看來再合理不過,他比我認識的任何人都更努力工作,好不容易才爬到現在的位置。說實話,我爸沒有歧視誰,我爸既不是笨蛋、也不是壞人,他只是害怕──害怕政府把他手中僅有的端走。他只是跟我一樣,都不清楚政治的遊戲規則罷了。
階級差異
在美國,從某些事情就能看出一個人是富到流油還是窮到吃土。在我老家,後院停了數十輛車的家庭絕對是窮到爆,那些車大多是破車,滿懷著希望撿回來,看看還有沒有零件或引擎能重新利用。但在東漢普頓,車道停滿車的人家一定有錢到爆,而有錢指數排行榜的榜首還不是車子,而是比車子更昂貴的──小孩。
在上東區,養三個小孩是身分地位的象徵,彷彿在向全世界宣告:這家人不僅生活在全美國最貴的地段,而且生活得輕鬆自在。這裡的房價動輒破億,學費一年三百多萬,這些家庭不僅住得起,還有閒錢供養子女。這些爸媽大多拖到很晚才生小孩,先拚學歷、拚經歷,再買房子、四處遊歷。上東區的貴婦如果有第三胎,沒有人會問為什麼:反正她想生三個,而且也養得起三個。 而在我爸媽的老家,孩子生得多的通常是小夫妻,象徵的事情也截然不同──高中情侶欲火焚身、煞不住車又不愛戴套。
十年後,萊菈和我走在萊辛頓大道上回憶過往。
「妳知道最誇張的是什麼嗎?」
「是什麼?」我問。
「第一次去妳家……」萊菈頓了一下,「我才知道自己家多富有。」
在曼哈頓,接受心理治療表示你有錢、有事業、有概念,而在窮鄉僻壤,接受心理治療只說明了一件事──你瘋了。
在當保母之前,我常幻想要生三、四個小孩,現在我的心情跟我爸迎接第四胎的時候一模一樣──多一個孩子就是多一張嘴吃飯。
超商的情況呢?有沒有比上週好?」過去幾個星期,黛凡每次採買完,都會帶回比新聞更驚悚的消息,新聞只會報導大眾囤積清潔用品,而在頂級富豪的世界,更駭人聽聞的事情天天上演,病毒將貧富不均的議題攤在陽光底下,原來富人和僕人的差距,比我原本以為的還要大。
大多數的美國家長此時都面臨了兩難──是要辭掉工作在家顧小孩,還是要讓孩子冒著染疫的風險去參加夏令營。至於漢普頓的家長,則面臨了截然不同的困境。 「怎麼辦?」他們面面相覷,「我不想讓孩子錯過社交活動,但又擔心孩子染疫。」 這些家長的財富足以叱吒紐約,只要動用人脈錢脈,一下就變出我載小蕾和睿司來參加的豪宅夏令營──六個家庭輪流提供自家豪宅作為營地,讓孩子可以如常度過夏天。
最後摘一段我覺得寫得很好的一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