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園子裡被各種雜木給淹沒的荔枝,不清理根本沒得吃
家裡種了幾棵荔枝,一棵黑葉、一棵糯米糍,還有一棵玉荷包。因為沒甚麼心力照顧,多年來都是處於自然放牧的狀態,有的吃很好,沒的吃也甚麼好怨嘆的。
只因今年春天特別冷,春季平均氣溫只有20.4度,是2011年後的第3冷,荔枝椿象根本來不及孵育,才不致釀成災害,這真是好多年沒有的結實景象,只是園子裡的雜樹太多,需要透過好一番清理與修剪,才有的吃!

荔枝通常長得很高 採荔枝不是要爬梯,就要像我這樣用竹竿做的叉子用勾的
對生長在熱帶南方的我們而言,荔枝是再尋常不過的水果。不過在古人眼中,荔枝可是一點也不平凡,《幽夢影》就曾提到:
筍為蔬中尤物,荔枝為果中尤物,蟹為水族中尤物,酒為飲食中尤物,月為天文中尤物,西湖為山水中尤物,詞曲為文字中尤物。
在文人眼中,荔枝竟然可以和酒、月、西湖、詞曲相比擬,足見其有過人的魅力。我們再來看看其他人對荔枝的吟詠:

殼如紅繒,膜如紫綃,瓤肉瑩白如冰雪,漿液甘酸如醴酪。 (白居易)
玉液乍凝仙掌露,絳苞初結水晶丸。(宋徽宗)
還聞纍纍生數子,絳綃裹玉分明是。(文徵明)
不說這是荔枝,不就像是打啞謎一般令人難以臆測嗎?! 連荔枝殼都被比成像紅繒、絳綃一般有著綺麗花紋的高級絲織品,緊緊纏裹著那有如冰雪、美玉、水晶丸一般的果肉;甚至連果肉外那一層薄膜都能以「紫綃」加以形容,更別說剝開時那滋一聲湧溢出來的玉液瓊漿了。

左為糯米糍荔枝 右為玉荷包荔枝
在古籍中,荔枝原本叫做「離枝」,由於它不易保存,一採下來風味就開始變化,這個就是白居易在〈荔枝圖序〉所說的:「若離本枝,一日而色變,二日而香變,三日而味變,四五日外,色香味盡去矣。」因此對定居在北方的中原人而言,想要吃上這色澤豔麗、滋味甜美的鮮果著實不容易。
眾所皆知,唐明皇為了讓楊貴妃吃上新鮮荔枝,不知跑斷多少馬的腿、費盡多麼大的人力物力、也不知背負了多少罵名;蘇東坡的「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文人想要痛痛快快吃上新鮮荔枝更是付出被貶到瘴癘的嶺南的悲慘境遇換來的。
有一幅相傳出自宋徽宗之手,2020年出示自大英博物館館藏,名為《寫生翎毛圖》的荔枝古畫,畫的是正是整株從福建搬運至汴京的荔枝樹,栽種於宣和殿,沒多久結果了,趙佶還親自採摘成熟的荔枝賞賜給邊境將領。
看看這工筆刻畫的荔枝圖,那一顆顆成熟飽滿引人垂涎的妖豔荔枝,三兩隻輕靈攀在枝頭等著大快朵頤的禽鳥、彷彿會隨枝頭輕晃搖曳,感覺真是靈動與生意盎然!
寫實中帶著野性之美,彷彿野生動物的花紋、櫛比鱗次的爬蟲鱗片,中間還有一道經線一樣的白色凹紋,感覺把荔枝的品種都精細地描繪出來了!

這樣的荔枝根本就是北方人心目中神仙級別的水果,不然怎麼會這麼窮形盡相的刻畫?!
每每看到古人在文章詩詞中把荔枝歌頌到如此光輝燦爛,瞠目結舌之餘,就覺得身在「荔枝鄉」裡可以鮮採荔枝大快朵頤是多麼幸福的事!

糯米糍已鮮紅得讓人垂涎欲滴,黃黃綠綠的玉荷包卻還在刺眼的夏光與蟬躁聲中醞釀、成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