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主要角色介紹

張介安
身份: 台北市警察局刑事偵查大隊重案組中隊長特質:硬派刑警: 體魄強健,精通實戰性極強的「八極拳」,身手矯健,是衝鋒陷陣的主力
心思縝密: 觀察力驚人,擅長從犯罪現場的細微末節中抽絲剝繭,邏輯推理能力強
嫉惡如仇: 對犯罪深惡痛絕,尤其是針對弱勢的暴力犯罪,破案動力極強,正義感爆棚
責任感重: 背負著六年未破連環命案的重壓,對受害者及其家屬懷有深切的責任感
情感內斂: 對女友陳品宜有深厚感情,但表達方式較為內斂沉穩,是可靠的後盾
角色功能: 行動指揮官、武力擔當、現場偵查核心、正義的執行者

陳品宜
身份: 台北市警察局特聘「罪案側寫師」 / 國立大學心理系講師
特質:頂尖側寫師: 擁有極強的犯罪心理學專業素養與直覺,能深入剖析連環殺手的心理動機、行為模式與人格特質,提供關鍵破案方向
冷靜睿智: 在分析案情時保持高度理性與冷靜,擅長從混亂信息中抓住核心
敏銳洞察: 對人的行為、語言和細微線索有極強的洞察力
溫柔堅韌: 作為講師對學生充滿關懷,當學生遇害時承受巨大悲痛,但能將悲痛轉化為破案動力,展現內在的堅韌。關鍵時刻有驚人勇氣
情感支持: 是張介安重要的精神伴侶與工作夥伴,兩人在專業上互補,情感上相依
關鍵發現: 識破「髮絲」作為戰利品的模式,並在關鍵證物(周雅婷的髮夾)上發現不屬於受害者的特殊髮絲,成為鎖定真兇的轉捩點
角色功能: 犯罪心理分析核心、關鍵線索發現者、連結案件與校園的橋樑、情感線女主角
周雅婷
身份: 陳品宜在國立大學心理系的學生(三年級)
特質:聰明好學: 對犯罪心理學有濃厚興趣,學習積極,常向陳品宜請教
青春活潑: 個性開朗,笑容燦爛,戴著具標誌性的「星月髮夾」
關鍵受害者: 她的失蹤與遇害是推動劇情進入高潮的關鍵事件。她的案件直接發生在陳品宜身邊,使案件從「工作」層面深入滲透到主角的「生活」與「情感」核心,極大提升破案的緊迫感與主角的個人投入。她的髮夾成為關鍵證物
角色功能: 觸發劇情高潮的關鍵受害者、陳品宜情感的痛點、提供關鍵物證(髮夾與兇手髮絲)
蘇怡文
身份: 陳品宜在國立大學心理系的學生 / 周雅婷的同寢室好友兼閨蜜
特質:重情義與周雅婷感情深厚,對好友失蹤表現出極大的悲痛與擔憂
關鍵線索提供者: 提供了「匿名鮮花」及花束卡片上那句毛骨悚然的留言「你的髮絲,在雨中閃著光」的重要線索,這條線索與兇手的儀式(取走髮絲)形成驚人呼應,成為側寫的重要依據,並直接指向周雅婷是被鎖定的目標
見證者與成長者: 親身經歷好友遇害的創傷,在案件結束後展現出努力走出陰影的堅強
角色功能: 受害者親友視角、關鍵線索(匿名花束與卡片)提供者、創傷與復原的見證
法醫老秦
身份: 資深法醫,與張介安團隊合作密切
特質: 經驗豐富,專業嚴謹,沉穩可靠。最早發現並確認每名受害者都被取走「一小撮頭髮」的固定模式,並指出取髮位置(頭部左側耳後)和手法的「乾淨」。提供關鍵的現場生物證據分析支持
角色功能: 提供專業法醫鑑定支持,確認兇手核心儀式行為
資深刑警老吳
身份: 張介安重案組中的資深成員
特質: 實戰經驗豐富,沉著幹練,是張介安得力的左右手。參與對關鍵嫌疑人的問詢等核心調查工作
角色功能: 團隊核心成員,襯托張介安的領導力,參與重要行動
「雨夜殺人魔」 / 真兇 (?)
身份: 未知 (避免破梗)
已知關鍵特徵 (側寫與線索):男性,年齡約35-45歲。擁有極高的社會地位和完美的公眾形象(如:金融界高層精英)。外表體面、優雅、富有魅力,具有極強的迷惑性。生活在極度高壓、需要極度自制與偽裝的環境中
核心行為: 專挑雨夜,針對夜歸女性下手,以繩索勒斃,作案後必定取走受害者頭部左側耳後「一小撮不起眼的髮絲」作為戰利品。無搶劫、性侵跡象,純粹為滿足扭曲心理需求
心理特質: 極度自戀,控制慾變態強烈,將受害者物化為「祭品」。殺戮是釋放壓力、獲取病態掌控感與愉悅的儀式。取走髮絲的行為源於深層的、與早期創傷(可能與母親或重要女性相關)有關的扭曲儀式感——混合了佔有、貶低與試圖掌控創傷的複雜心態。
關鍵標記: 擁有一頭特殊的「灰白色」或「銀灰色」頭髮,髮質細軟光滑(此為鎖定其身份的最直接物證線索之一)。
角色功能: 貫穿全篇的陰影與終極目標,一切罪惡的源頭,其扭曲心理與作案模式是故事的核心懸念與恐怖來源。

六年了,十二名夜歸女性慘遭毒手,兇手只取走一小撮髮絲。
我是罪案側寫師陳品宜,男友張介安是破案率最高的刑警隊長。
當我的學生也成為雨夜祭品時,我從她髮夾上殘留的陌生髮絲認出兇手標記。
銀行界巨子優雅遞來名片的手,曾撫摸過所有死者的頭髮。
他笑著問:「陳老師,您覺得兇手為什麼只取頭髮?」
序章:雨夜的祭品
雨,又下起來了。
不是那種溫柔的、滋潤萬物的春雨,而是帶著台北盆地特有濕黏與陰冷的冬雨。雨點密密麻麻地敲打在柏油路上,濺起細小卻冰冷的水花,迅速匯聚成流,沿著路緣石,無聲地湧向下水道口。霓虹燈的光暈在濕漉漉的地面上被拉扯、扭曲,五顏六色的,像打翻了的顏料盤,又像是某種不祥的預兆,在空曠的街道上詭異地流淌著。
這座城市巨大的胃囊,在白日的喧囂過後,正被這無休止的雨水一點點灌滿、冷卻。街燈的光柱穿過雨簾,投下昏黃而短促的光暈,勉強驅散一小片粘稠的黑暗,卻更襯得光暈之外的角落深不可測。偶爾有車輛呼嘯而過,輪胎碾過積水,發出沉悶的嘩啦聲,尾燈的紅光在雨幕中拖曳出短暫而模糊的軌跡,隨即又被無邊的雨聲和黑暗吞沒。
時間,凌晨一點四十七分。地點,城南一條僻靜的巷弄深處。空氣裡除了雨水的土腥味,還瀰漫著一股濃得化不開的鐵鏽味。
警戒線刺眼的黃色塑膠帶在風雨中繃緊、顫抖,將巷子攔腰截斷。幾輛警車頂部的紅藍警燈無聲地旋轉著,將冰冷的、變幻的光斑投射在濕漉漉的牆壁、地面,以及圍觀人群驚恐或麻木的臉上。閃光燈不時亮起,慘白的光瞬間凍結雨絲,也凍結了警戒線中心那個令人心臟驟停的景象。
一個年輕女人蜷縮著,側臥在骯髒的積水裡。雨水無情地沖刷著她蒼白的面孔,長長的頭髮如同糾纏的海草,濕漉漉地貼在臉頰和脖頸上。她身上那件質料不錯的米白色風衣敞開著,裡面的淺色針織衫被雨水浸透,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單薄的輪廓。然而,最刺眼的,是她頸部那道深紫色的勒痕,像一條醜惡的毒蛇,死死纏繞著曾經鮮活的生命。她的眼睛微微睜著,空洞地望向漆黑的、落著雨的天空,瞳孔裡最後殘留的恐懼和不解,被冰冷的雨水永遠定格。
法醫老秦蹲在屍體旁,動作嫻熟而凝重。他戴著手套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撥開死者頸部濕透的頭髮,仔細檢視著那道致命的勒痕。助手撐著一把大黑傘,盡力為他和屍體遮擋著不斷飄落的冷雨。相機快門的咔嚓聲在寂靜的雨夜裡顯得格外清晰,每一次閃光,都像是在為這場無聲的死亡儀式按下一個殘酷的註腳。

重案組中隊長張介安站在警戒線內,如同一尊沉默的石像。雨水順著他線條硬朗的下頜不斷滴落,他卻渾然不覺。深藍色的警用雨衣緊貼著他寬闊的肩背,勾勒出緊繃的肌肉線條。他沒有打傘,目光鷹隼般銳利,穿透層層雨幕,掃過屍體周圍的每一寸地面——濕滑的青苔、牆角堆積的廢棄紙箱、一個被踩扁的空飲料罐、幾片零落的枯葉……任何細微的異常都無法逃脫他的眼睛。他的眉頭緊鎖著,形成一道深刻的溝壑,那是長期面對極端罪惡所刻下的疲憊與壓抑不住的憤怒。六年,十二條鮮活的生命。每一次現場,這股沉重的窒息感都如影隨形,像這冰冷的雨水,無孔不入,滲入骨髓。
“張隊。” 一個年輕刑警小跑過來,聲音壓得很低,帶著喘息,“初步詢問了幾個可能的目擊者,都說沒看到異常。這個點,又是這種天氣,路上幾乎沒人。”
張介安沒說話,只是微微點了下頭,目光依舊黏在現場。他注意到死者一隻手的手指微微蜷曲著,指尖似乎沾著一點極其細微的、與周圍泥濘不同的深色污漬。他蹲下身,湊得更近些。
法醫老秦也注意到了張介安的動作,他順著張介安的視線看去,低聲道:“發現了?很淡,像是某種…油漬?或者特殊的泥土?已經採樣了。另外,” 老秦的聲音更沉了,“跟前十一起一樣,頭部有被觸碰的痕跡。”
張介安的拳頭在雨衣下無聲地握緊了。又是這個!這個變態的儀式!他幾乎能想像出那個畫面:兇手在完成殺戮後,像欣賞一件藝術品般,俯視著尚有餘溫的屍體,然後,用他那雙戴著手套(或者沒戴?)的手,帶著某種令人作嘔的迷戀,輕輕撥開死者濕漉漉的頭髮,選取他滿意的位置,剪下或割下那一小撮代表著他“勝利”和“佔有”的髮絲。
戰利品。一個無聲、隱秘,卻又無比囂張的宣告。
“頭髮…” 張介安的聲音沙啞,幾乎被雨聲淹沒,像是在問老秦,又像是在質問這沉沉的雨夜,“又是頭髮不見了?”
老秦沉重地點頭,指了指死者頭部左側靠近耳後的位置:“這裡。手法很…乾淨。工具應該非常鋒利。量很少,不仔細檢查根本看不出來。”
一股冰冷的寒意,比雨水更甚,從張介安的尾椎骨猛地竄上。六年了,十二個雨夜,十二名女子,十二小撮消失的頭髮。這像是一道無解的詛咒,一個來自黑暗深處的嘲弄。兇手是誰?他為何如此執著於這微不足道的髮絲?他在哪裡?下一個目標又是誰?
雨,依舊不知疲倦地下著,沖刷著巷子裡的血腥,卻沖不散瀰漫在空氣中的恐懼與絕望。那閃爍的警燈,在這無邊的雨夜裡,顯得如此微弱而無力。這場獵殺,還遠未結束。
第一章:側寫與陰霾
城市另一端,遠離了案發現場令人窒息的死亡氣息和淒冷的雨,明亮的燈光卻驅不散另一種沉重。台北市警察局刑事偵查大隊會議室內,空氣緊繃得如同拉滿的弓弦。巨大的投影幕布上,十二張年輕女性的照片並排陳列,像一堵令人心碎的哭牆。她們或笑靨如花,或恬靜溫婉,或充滿活力,唯一的共同點是她們的生命都在一個相似的雨夜戛然而止,化為冰冷的檔案編號和頸部那猙獰的勒痕特寫。
負責簡報的刑警小林,喉結緊張地上下滾動,聲音帶著熬夜的沙啞:“死者林曉薇,22歲,東吳大學夜間部學生,在補習班兼職助教。昨晚十一點左右下課,監控最後拍到她進入案發巷口附近的便利商店,買了一瓶水和麵包。推測遇害時間在十一點半至十二點之間。現場…與之前十一起高度相似,無財物損失,無性侵跡象。致命傷是頸部遭繩狀物勒斃。同樣…”他頓了頓,艱難地吐出那幾個字,“…頭部左側耳後,遺失一小撮頭髮。”
會議室裡一片死寂。只有空調運作的微弱嗡鳴,以及幾不可聞的沉重呼吸聲。壓抑的挫敗感如同實質的濃霧,籠罩在每個與會者頭頂。六年了,十二條人命,兇手卻像一個幽靈,在雨夜中來去無蹤,只留下那標誌性的、微不足道卻又無比刺眼的髮絲空缺。
張介安坐在長桌頂端,背脊挺得筆直,像一柄隨時準備出鞘的利劍。他面前的筆記本攤開著,上面是力透紙背的凌亂字跡,劃滿了問號和線索間的箭頭。他面無表情,但那雙深邃的眼眸裡,翻湧著忌惡如仇的烈焰,幾乎要將投影幕上兇手的無形身影焚燒殆盡。他放在桌下的手,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現場發現的微量物質檢測有結果了嗎?” 張介安開口,聲音低沉平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間劃破了室內的沉悶。
鑑識科的代表立刻回應:“報告張隊,初步分析是一種混合有機物殘留,成分複雜,包含微量植物蠟、矽油、香料,還有一種特殊的酯類。有點像…高級皮革保養油,但又不完全吻合。更詳細的成分比對需要時間,資料庫裡沒有完全匹配的記錄。”
“皮革保養油?” 一個老刑警皺眉,“兇手戴了皮手套?”
“不一定,” 張介安目光銳利,“也可能是他隨身物品上的沾染,比如公文包、皮鞋,或者…車內飾。” 他看向負責排查監控的組員,“巷口附近所有監控,案發前後一小時,所有車輛,尤其是看起來價值不菲的車,一輛一輛給我過濾!重點關注駕駛或乘客行為異常者,哪怕只是短暫停留、車窗搖下過!”
“是!” 組員們精神一振。
“另外,” 張介安補充道,眼神掃過那十二張照片,“兇手選擇目標看似隨機,但真的毫無規律?年齡跨度從19到35,職業各異,地點分散。但她們都有一個共同點——” 他手指點在投影幕上,“都是在雨夜獨行時遇害。他依賴天氣。他享受這種環境帶給他的…掌控感和隱蔽感。側寫師那邊有什麼進展?”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張介安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與信任的目光,都轉向了長桌另一側。
陳品宜坐在那裡,像一片寧靜的湖。會議室明亮的燈光下,她白皙的面容略顯倦意,眼下有淡淡的青影,但眼神清澈而專注,彷彿能穿透紛亂的表象,直視人心深處的幽暗。作為警局特聘的罪案側寫師,同時也是國立大學心理系的講師,她兼具學者的冷靜洞察和實戰者的敏銳直覺。此刻,她面前攤開著厚厚的卷宗和筆記本,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轉動著一支筆。
感受到眾人的注視,陳品宜抬起頭。她的目光與張介安在空中短暫交匯,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沉重與堅持。她深吸一口氣,聲音清晰而冷靜,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卻又直指核心的冰冷:
“根據現有案卷和最新現場報告,結合犯罪地理學和行為模式分析,兇手側寫更新如下。” 她站起身,走到投影幕旁,激光筆的紅點落在受害者照片下方空白處。
“男性,年齡在35到45歲之間。外表具有極強的迷惑性,甚至可能非常體面、成功,屬於社會普遍認可的‘精英階層’。這解釋了他為何能屢次在雨夜接近目標而不引起過度警覺——一個衣冠楚楚、開著好車的中年男性,在深夜停車詢問路況或是否需要幫助,比一個邋遢可疑的人更容易讓獨行女性放下戒心。”
紅點移動。“他擁有穩定的、需要高度自制力和表面功夫的職業,可能是金融、法律、高階管理層。工作環境壓力巨大,但他外在表現完美無瑕。這份壓抑是他內在暴力的重要催化劑。殺戮,是他釋放極端壓力、獲取掌控感和…病態愉悅的唯一閥門。”
她的語氣變得更加冰冷:“極度自戀,控制欲極強。他視這些女性為‘物品’,是他精心挑選的‘祭品’。勒斃的過程,是他享受絕對控制、感受生命在他手中流逝的儀式。而取走那一小撮頭髮…” 紅點停留在受害者耳後的位置,“這是他最核心的儀式行為,也是理解他心理畸變的關鍵。”
會議室裡落針可聞,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頭髮,是個人特徵極強的紀念物,象徵著個體的生命力和獨特性。但他只取走微不足道的一點點。” 陳品宜的語速放緩,每個字都敲打在人心上,“這暗示一種極度扭曲的佔有與貶低並存的心態。他需要戰利品來證明自己的‘成就’和‘力量’,但又從心底蔑視這些受害者,認為她們只配留下這一點點‘殘渣’供他收藏把玩。更深層次,”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全場,“這可能源於他早期生命中與某個重要女性(極可能是母親或撫養者)之間極度畸形、充滿控制與羞辱的關係。頭髮,是那個關係中一個關鍵的、充滿創傷的符號。他重複這個行為,是在無意識地重演並試圖‘掌控’那個創傷。”
她關掉激光筆,看向張介安:“所以,排查方向,除了常規的暴力前科、社會邊緣人,更要高度關注那些社會地位高、生活看似完美、但可能隱藏著巨大壓力源或早期創傷的‘模範人士’。尤其是,當他們擁有某種便利條件,能在雨夜合理出現在城市不同角落而不引人懷疑時。”
張介安深深看了陳品宜一眼,那眼神裡有讚許,有默契,更有沉甸甸的責任。他轉向眾人,斬釘截鐵:“聽到了?側寫就是我們的燈!鑑識科,全力分析那殘留物!監控組,按側寫方向重新過濾,特別是案發區域內及周邊道路的高檔車輛!走訪組,重新梳理所有受害者家屬、朋友,尤其是她們失蹤前最後的聯繫人,看是否有符合側寫特徵的‘體面人’出現過!散會!”
眾人轟然應諾,會議室瞬間充滿了行動的聲響。張介安沒有立刻離開,他走到陳品宜身邊,高大的身影帶來一絲無聲的依靠。
“又是一個雨夜。” 陳品宜的聲音很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看向窗外陰沉的天空,烏雲低垂,彷彿預示著下一場雨的來臨。
張介安伸出手,輕輕覆蓋在她放在桌面的手上。他的掌心溫熱而粗糙,帶著常年訓練留下的厚繭,那溫度透過皮膚傳遞過來,是冰冷的專業分析之外,一份踏實的支撐。他沒有說安慰的話,只是沉聲道:“他會露出馬腳。就在下一次雨落之前。”
然而,命運的齒輪轉動得比預想的更為殘酷。
幾天後,一個同樣陰鬱的午後,陳品宜抱著教案,匆匆穿過國立大學綠樹成蔭的校園,走向她下午授課的心理系教學樓。路過佈告欄時,一張新貼的、邊緣還帶著糨糊痕跡的A4紙猝不及防地刺入她的眼簾。
那是一張尋人啟事。
照片上的女孩,笑容燦爛如陽光,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彷彿會說話。她紮著一個俏皮的半丸子頭,髮髻上別著一個小小的、銀色的星月造型髮夾,在照片的光線下閃著微光。照片下方,是冰冷的宋體字:
周雅婷,女,21歲,心理系三年級。於昨夜(X月X日)晚十一時許離開圖書館後失聯。身高約163cm,失蹤時身著淺藍色連帽外套、牛仔褲,背黑色雙肩包。如有線索,請速聯繫…
嗡——!
陳品宜只覺得腦中一聲轟鳴,全身的血液彷彿瞬間衝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周雅婷!是她“犯罪心理學導論”課上的學生!那個總是坐在前排,眼神明亮,提問積極,對犯罪側寫表現出濃厚興趣的女孩!就在上週,她還拿著一篇關於連環殺手儀式化行為的報告來辦公室請教,髮髻上那個小小的星月髮夾隨著她興奮的講述輕輕晃動…
昨夜?晚十一點?圖書館?
陳品宜猛地抬頭看向陰霾密布的天空,一股冰冷的恐懼如同毒蛇,瞬間纏緊了她的心臟。昨夜…也是一個雨夜!雖然雨勢不大,但確確實實下過!
她幾乎是踉蹌著衝進教學樓,教案散落一地也顧不上撿。衝到教室門口,裡面已經坐了不少學生,氣氛異常壓抑。她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的蘇怡文,周雅婷的同寢室好友兼閨蜜。蘇怡文臉色慘白,雙眼紅腫得像桃子,正死死咬著嘴唇,身體還在微微發抖。
“怡文!” 陳品宜快步走過去,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緊繃,“雅婷她…怎麼回事?昨晚…”
蘇怡文抬起頭,看到是陳品宜,眼淚瞬間又湧了出來,聲音破碎不堪:“陳老師…嗚嗚…雅婷…雅婷昨晚說圖書館關門後想去學校後門那家新開的豆漿店買宵夜…她說很快就回來…可是…可是一整晚都沒回來…手機也關機…我們報警了…警察說…說在監控最後看到她往…往豆漿店方向走…然後…然後就沒了…”
豆漿店?學校後門?那條路…相對僻靜,尤其是深夜!而且,要穿過一條沒有路燈的、兩邊都是老舊圍牆的短巷!
陳品宜的心臟瘋狂地向下墜落,彷彿要沉入無底深淵。雨夜、獨行女性、僻靜路段…所有的關鍵詞,都與那個幽靈殺手的獵殺模式高度吻合!恐懼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雅婷那張青春洋溢的笑臉,和投影幕上那十二張冰冷的遺照,在她腦海中瘋狂交疊、閃爍。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職業的本能壓過洶湧的恐懼和心痛。她扶住幾乎要癱軟的蘇怡文,聲音盡力維持著鎮定:“怡文,別怕,警察已經在找了。你仔細想想,雅婷最近…有沒有跟你提過什麼特別的事情?比如遇到過什麼奇怪的人?或者…收到過奇怪的禮物?有沒有說過感覺被人跟蹤?任何細節,再小都不要放過!”

蘇怡文抽噎著,努力回憶,淚水不斷滑落:“奇怪的人…好像…好像沒有特別說過…啊!禮物!” 她突然想起什麼,猛地抬頭,“大概…大概一個多月前?雅婷收到過一束花!沒有署名!就放在我們宿舍樓下管理員那裡!粉色的玫瑰,包裝得很精緻…雅婷還挺開心的,以為是暗戀者送的…後來也沒再收到過…我們還笑她…嗚嗚…”
匿名鮮花?陳品宜的心臟猛地一抽。這也是一些連環殺手接近、觀察、甚至“標記”潛在獵物的手段之一!
“花呢?還在嗎?” 陳品宜急問。
蘇怡文搖頭:“早就枯萎扔掉了…不過…” 她皺著眉,努力回憶,“雅婷當時好像隨口提過一句,說那花束的包裝紙摸起來質感很好,像是那種很高級的禮品店用的…裡面還有一張小卡片,但上面只打印了一句話…”
“什麼話?” 陳品宜追問,心提到了嗓子眼。
“好像是…” 蘇怡文努力回想,“…‘你的髮絲,在雨中閃著光’?對!就是這句!當時我們還覺得有點文藝又怪怪的…”
轟——!
陳品宜的腦海裡彷彿炸開了一道驚雷!
髮絲…在雨中閃著光?!
這句話,像一把冰冷的鑰匙,瞬間打開了通往無邊黑暗的大門!那個雨夜殺人魔扭曲的儀式——取走一小撮頭髮——與這句匿名的、看似文藝的讚美,形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呼應!
這絕不是巧合!周雅婷…極有可能被那個幽靈盯上了!甚至…她昨晚的失蹤,就是那個惡魔又一次伸出了魔爪!
一股巨大的寒意和強烈的自責瞬間攫住了陳品宜。她作為側寫師,作為雅婷的老師,竟然沒有提前察覺到這潛伏的危險!她猛地轉身,掏出手機,手指因為極度的緊張和恐懼而微微顫抖,飛快地撥打那個最熟悉的號碼。
電話幾乎在響鈴第一聲就被接通,傳來張介安沉穩卻透著一絲緊迫的聲音:“品宜?我正要找你,周雅婷的失蹤案…”
“介安!” 陳品宜打斷他,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語速快得驚人,“雅婷是我的學生!一個多月前,她收到過匿名鮮花!卡片上寫著‘你的髮絲,在雨中閃著光’!這很可能就是兇手在標記獵物!她昨晚失蹤的路線符合兇手的作案環境!快!快去找她!我懷疑…懷疑她…”
她哽住了,後面的話殘忍得無法說出口。電話那頭,張介安的呼吸也明顯一滯,隨即傳來他斬釘截鐵、帶著肅殺之氣的命令:“地點!我馬上到!鑑識組!跟我走!目標:國立大學後門區域,重點排查通往豆漿店那條無燈小巷!立刻!”
電話被掛斷,傳來忙音。陳品宜握著手機,聽著忙音,身體微微晃了一下。她轉過身,看著教室裡一張張年輕而驚惶的臉,看著哭成淚人的蘇怡文,看著窗外陰沉得彷彿要滴出墨來的天空。
雨,似乎又快來了。
無邊的恐懼和冰冷的憤怒,如同藤蔓般纏繞著她的心臟,越收越緊。這一次,惡魔的陰影,直接籠罩在了她身邊。
第二章:星月髮夾

時間在恐懼與煎熬中被無限拉長。每一分,每一秒,都像鈍刀子割肉。陳品宜無法安心待在辦公室或教室,她跟著最早趕到的轄區警察,守在豆漿店門口。這家店剛開業不久,門面嶄新,此刻卻被無形的陰雲籠罩。老闆是個中年婦女,臉色煞白,語無倫次地向警察描述著昨晚最後看到周雅婷的情形:“那女學生…對對,就是照片上這個…昨晚大概十一點十分左右來的,買了杯熱豆漿和一個飯糰…打包帶走的!她還笑著跟我說謝謝呢…誰知道…誰知道…”
陳品宜的目光越過老闆,死死盯著豆漿店旁邊那條狹窄的巷道入口。巷子不長,不過三四十米,連接著校園後門區域和一條更寬些、但依舊人煙稀少的後街。兩側是學校老舊的紅磚圍牆和隔壁社區斑駁的水泥牆,高聳、冰冷,遮蔽了本就微弱的天光。即使是在白天,巷子深處也顯得陰暗潮濕,散發著一股霉味和垃圾腐敗的混合氣息。這裡,沒有監控。
張介安帶著重案組的精銳和鑑識人員,像一股黑色的旋風,第一時間就撲進了這條小巷。警戒線再次拉起,黃色的塑膠帶在風中獵獵作響,將這個不起眼的角落與外面的世界殘酷地隔離開來。閃光燈又一次亮起,無情地記錄著可能存在的罪惡痕跡。

陳品宜被攔在警戒線外。她看著張介安高大而緊繃的背影在小巷深處彎下腰,仔細勘察著地面、牆壁。他的每一個動作都透著一種壓抑到極點的專注和狠厲。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陳品宜的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幾乎要破膛而出。她雙手緊緊交握,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紅痕,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腦海中,周雅婷戴著星月髮夾的活潑笑臉與那十二張慘白的遺容不斷閃回、重疊,每一次閃回都像重錘砸在她的神經上。
“品宜。” 一個低沉而緊繃的聲音在身邊響起。
陳品宜猛地回神,發現張介安不知何時已走出了巷子,站在她面前。他脫下了雨衣,深藍色的制服上沾了些牆壁的灰漬。他的臉色比天空還要陰沉,下頜線繃得像刀鋒,那雙總是銳利如鷹的眼睛裡,此刻翻湧著驚濤駭浪般的憤怒與一種…深沉的痛惜。他沒有說話,只是微微搖了搖頭。
這個動作,無聲,卻像一道驚雷,狠狠劈在陳品宜心頭!她眼前一黑,身體晃了晃,險些站立不住。張介安迅速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那隻手穩定而有力,卻也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在哪裡…” 陳品宜的聲音破碎不堪,帶著絕望的嘶啞,“她…雅婷…在哪裡?”
張介安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只剩下冰封的殺意和強壓下的悲痛。“巷子盡頭,那堆廢棄的建築垃圾後面…被帆布蓋著…” 他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和之前…一樣。”
一樣!又是那致命的頸部勒痕!又是那無聲的控訴!
陳品宜只覺得一股腥甜湧上喉頭。她猛地推開張介安的手,不顧旁邊警察的阻攔,跌跌撞撞地就要往巷子裡衝。“讓我看看她!讓我看她一眼!” 她的理智在這一刻徹底崩潰,身為側寫師的冷靜被身為師長的巨大悲痛碾得粉碎。
“品宜!冷靜點!” 張介安低喝一聲,強硬但又不失溫柔地攔腰抱住了她。他能感受到懷裡的身體在劇烈地顫抖,如同風中殘燭。“現場還在處理!你不能進去!聽話!” 他將她緊緊箍住,下巴抵在她冰涼的額角,聲音沉重而痛楚,“相信我…我會…親手抓住那個畜生!”
他的承諾,帶著血腥的鐵鏽味,沉重地砸在陳品宜耳邊。她渾身脫力,癱軟在張介安懷裡,眼淚終於洶湧而出,無聲地浸濕了他胸前的制服。憤怒、悲傷、自責、無邊的恨意…種種情緒在她心中瘋狂撕扯。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白大褂的法醫助手拿著一個透明的證物袋,快步從巷子裡走出來,徑直來到張介安身邊,低聲匯報:“張隊,在死者頭部附近發現這個,卡在垃圾縫隙裡,應該是在掙扎或移動時脫落的。”
張介安和陳品宜的目光同時聚焦在那個證物袋上。
袋子裡,靜靜躺著一個小小的、銀色的髮夾。星月交輝的造型,在證物袋的塑料反光下,依舊閃爍著微弱而熟悉的光芒。
是周雅婷的髮夾!那個她幾乎每天都戴著的、別在半丸子頭上的星月髮夾!
陳品宜的心臟像是被那髮夾狠狠刺了一下,劇痛蔓延開來。她掙扎著從張介安懷裡站直身體,死死盯著那個髮夾。作為側寫師的專業本能,在極度的悲痛中強行復甦,驅使著她去觀察每一個細節。
髮夾本身沒有明顯損壞,但固定頭髮的細小金屬夾齒間,似乎纏繞著幾縷極細的髮絲。有深棕色的,顯然屬於周雅婷。但除此之外…還有幾根!
陳品宜的瞳孔驟然收縮!她幾乎把臉貼到了證物袋上!
在周雅婷深棕色的髮絲之間,混雜著幾根極其不起眼的、顏色更淺的髮絲!那是一種非常特別的灰白色,近乎於銀,卻又帶著一絲極淡的淺金,質地看起來異常細軟光滑,和周雅婷健康有彈性的髮絲質感截然不同!
這不是周雅婷的頭髮!
這個發現如同電流般瞬間貫穿陳品宜全身!她猛地抓住張介安的手臂,指甲幾乎嵌進他的肌肉裡,聲音因為極度的激動和發現而尖銳變調:“介安!看!髮夾上!有別人的頭髮!灰白色!很細軟!不是雅婷的!”
張介安渾身一震,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瞬間鎖定證物袋!他一把接過袋子,湊到眼前,仔細辨認。果然!在深棕色的髮絲中,那幾根灰白色的異物雖然細微,卻如同黑夜裡的螢火蟲般刺眼!
“鑑識科!” 張介安的聲音如同驚雷炸響,帶著前所未有的亢奮和殺氣,“最高優先級!馬上處理這個髮夾!分離上面所有頭髮!尤其是那幾根灰白色的!我要DNA!立刻!馬上!不惜一切代價!”
希望!在絕望的深淵裡,終於裂開了一道微光!這幾根不屬於受害者的髮絲,極有可能來自那個幽靈殺手!這可能是六年來,他們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觸碰到那個惡魔的身體痕跡!
接下來的幾天,整個重案組如同上緊了發條的機器,圍繞著這幾根珍貴的灰白髮絲瘋狂運轉。數據庫比對在緊張進行,同時,陳品宜提供的側寫方向被提到了最優先級。排查範圍急劇收縮:社會地位高、年齡35-45歲、外表體面、生活壓力大、可能擁有高級車輛、並且…頭髮是灰白色或接近灰白色的男性!
壓力如同實質的山巒,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心頭。張介安幾乎住在警局,眼裡佈滿血絲,八極拳的沙袋成了他發洩怒火的唯一出口,沉悶的擊打聲在深夜的警局迴盪。陳品宜則將自己埋進了更深的卷宗和心理分析模型裡,試圖從這幾根頭髮和那句“你的髮絲,在雨中閃著光”中,榨取出更多關於兇手的靈魂碎片。她推測兇手可能有少年白或遺傳性的特殊髮質,對自己的頭髮狀態異常關注甚至敏感。
然而,DNA資料庫的初步比對結果,卻像一盆冷水當頭澆下——沒有匹配!那幾根灰白髮絲的主人,並不在現有的犯罪者或失蹤人口庫中!
線索,似乎再次斷了。
就在團隊氣氛陷入冰點之際,一個負責排查案發當晚監控的年輕刑警,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如同發現新大陸般衝進了張介安的辦公室:“張隊!有發現!重大發現!”
他將筆記型電腦猛地放在桌上,調出一段模糊的、來自距離學校後門兩個路口外、一個加油站監控拍下的畫面。時間是案發當晚十一點二十五分左右。畫質很差,雨水在鏡頭前劃過道道水痕。
“看這輛車!” 刑警激動地指著畫面邊緣一輛正在加油的黑色轎車。車型流暢低調,但隔著雨幕也能看出其高級的質感,是市面上頂級的德國豪華轎車。“車牌我們查了,登記在‘宏遠創投’名下!宏遠創投啊張隊!”
宏遠創投!這個名字讓張介安和聞訊趕來的陳品宜心頭同時一跳。這是台灣金融界極具影響力的投資公司之一,總部位於台北最昂貴的金融大樓內。
“關鍵是時間和地點!” 刑警快進畫面,指著儀錶板上的時間,“他加油的時間點,正好在周雅婷遇害的時間窗口內!而且,從加油站開到案發的學校後門區域,開車只需要五分鐘!完全來得及!”
畫面中,駕駛座的車門打開。一個穿著剪裁考究深色大衣的男人下車。監控角度只能拍到他的側後方和一點點模糊的側臉。他身形挺拔,姿態從容優雅,走到加油機旁,從錢夾裡抽出現金付款。動作流暢,帶著一種上流社會特有的疏離感。加完油,他沒有立刻上車,而是站在車邊,似乎抬頭看了看陰沉的夜空,雨水落在他身上,他卻渾然不覺。停留了大約一分鐘,他才不緊不慢地坐回車內,啟動車輛,緩緩駛離。
整個過程,平靜得近乎詭異。然而,就在他抬頭看天的那個短暫瞬間,加油站頂棚的燈光斜斜打在他的頭頂。
雖然畫面模糊,但張介安和陳品宜都清晰地捕捉到了——那個男人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頭髮,在燈光下,呈現出一種非常特別的、近乎銀灰的色澤!那質感,與證物袋裡那幾根細軟光滑的灰白髮絲,何其相似!
“鎖定他!” 張介安一拳砸在桌面上,發出巨響,眼中燃燒著熊熊烈焰,“宏遠創投!查這個車牌對應的使用者!立刻!我要這個人的全部資料!祖宗十八代都給我挖出來!”
“他叫顧宗翰。” 刑警迅速調出資料庫查詢結果,螢幕上彈出一張清晰的證件照和一串履歷,“顧宗翰,42歲,宏遠創投執行董事兼投資長。哈佛商學院畢業,金融界明星人物,多次登上財經雜誌封面。已婚,有兩個孩子,住在天母頂級豪宅區。社會形象…完美無瑕。”
照片上的男人,面容英俊,五官深刻,帶著成功人士特有的自信和從容。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眼神深邃,彷彿能洞悉一切。那頭打理得極為精緻的銀灰色短髮,正是他最醒目的標誌之一,為他增添了幾分成熟權威的魅力。

看著這張堪稱完美的精英面孔,陳品宜卻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側寫的碎片在腦海中瘋狂拼湊:高壓的金融行業頂層、極度需要維持完美人設、控制欲、自戀、對頭髮的特殊關注(他甚至以此作為個人標誌)、案發時出現在合理距離內的豪車、監控裡那從容卻又帶著一絲詭異停留的姿態…還有那句匿名的讚美——“你的髮絲,在雨中閃著光”。
所有的線索,如同磁石般被這個名字牢牢吸附過來。
顧宗翰。
這個閃耀在金融界頂端的名字,此刻在陳品宜眼中,卻散發著來自地獄的森然寒氣。
第三章:優雅的惡魔
宏遠創投總部位於信義計畫區最昂貴的摩天大樓頂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個台北盆地令人心曠神怡的壯闊景緻,繁華與秩序盡收眼底。光可鑑人的大理石地面倒映著簡約而奢華的裝潢,空氣裡瀰漫著金錢、權力和一絲不苟的精英氣息。
顧宗翰的辦公室佔據了視野最好的角落,寬敞得近乎空曠。一整面牆是定製的深色實木書架,擺放著厚重的精裝經濟學著作和藝術品。巨大的弧形辦公桌線條流暢冷硬,如同他這個人給人的第一印象——完美,強大,無懈可擊。
張介安和另一名資深刑警老吳坐在昂貴卻並不舒服的皮質沙發上。他們穿著便服,但身上那股屬於執法者的、與這精緻環境格格不入的硬朗氣質,還是讓引領他們進來的秘書顯得有些侷促。
門被無聲地推開。顧宗翰走了進來。

他穿著一身剪裁無可挑剔的深灰色三件套西裝,熨帖得沒有一絲皺褶。銀灰色的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他的步伐沉穩而優雅,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略帶疏離的禮貌微笑,彷彿接待的不是可能掌握著他罪惡證據的刑警,而是兩位前來洽談業務的普通客戶。
“張隊長,吳警官,久等了。” 顧宗翰的聲音溫和悅耳,帶著標準的國語腔調,語速不疾不徐,顯示出極佳的控制力。他在辦公桌後那張象徵著權力的高背皮椅上坐下,雙手交叉置於桌面,姿態放鬆而自信。“有什麼我可以協助警方的嗎?聽說…是關於最近那樁令人心痛的案子?我們公司也有員工在討論,實在太惡劣了。” 他的語氣帶著適度的沉重和譴責,眼神坦誠地看向兩位警官。
張介安銳利的目光如同手術刀,不動聲色地掃過顧宗翰的全身,最後落在他那頭引人注目的銀灰髮絲上。髮質看起來確實細軟,在頂燈的光線下泛著一種內斂的光澤。他開門見山,聲音平穩卻帶著無形的壓力:“顧先生,我們在調查周雅婷同學遇害案。有監控顯示,案發當晚十一點二十五分左右,你名下的黑色S-Class轎車在距離案發現場不遠的XX加油站出現。我們需要了解你當時的行蹤。”
“哦?那晚?” 顧宗翰微微挑眉,露出恰到好處的回憶神情,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姿態依舊從容,“讓我想想…那晚我確實在公司處理一些緊急的投資案分析報告,直到比較晚。大概…十點半左右離開的公司吧?” 他身體微微前傾,語氣誠懇,“因為想著第二天一早要去桃園見個重要客戶,擔心車子續航,就順路去那個加油站加個油。加完油就直奔桃園的酒店了。怎麼?那個加油站…有什麼問題嗎?” 他的眼神裡充滿了恰到好處的疑惑,沒有一絲閃躲。
“直接去桃園?” 老吳追問,目光如炬,“中途沒有停留?或者…繞路去其他地方?”
顧宗翰輕輕笑了,笑容溫和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屬於上位者的矜持:“警官,從加油站到我預定的桃園XX酒店,導航顯示最快也需要四十分鐘。我加完油就上高速了,一路暢通。酒店的前台登記記錄和監控,應該可以證明我抵達的時間。我記得我到酒店時,大概…是十二點十五分左右?” 他看向秘書,“Lily,幫我查一下那晚的行程記錄和酒店確認郵件,打印給兩位警官。”
秘書應聲而去。顧宗翰轉回頭,嘆了口氣,語氣帶著幾分感慨:“那個遇害的女學生…真是可惜。聽說還是個很優秀的孩子?這種針對弱勢群體的暴力犯罪,實在是社會的毒瘤。警方壓力很大吧?有什麼我們宏遠創投可以幫忙的,比如懸賞線索之類的,請儘管開口。” 他表現得如同一個關心社會治安、樂於助人的模範公民。
張介安沒有接他的話茬,目光依舊鎖定著他,換了個角度切入:“顧先生,我們注意到你的髮色很特別,是遺傳嗎?”

顧宗翰似乎對這個問題有些意外,但笑容不變,甚至帶著點自嘲的意味摸了摸自己梳理完美的髮絲:“這個啊?算是少年白吧,遺傳了我父親。年紀不大就開始白了,後來索性染成這樣統一的銀灰色,省事,也…比較有辨識度?” 他語氣輕鬆,彷彿在談論一個無關緊要的時尚選擇,“怎麼?張隊長對我的髮型感興趣?”
“只是例行詢問,任何細節我們都不會放過。” 張介安面無表情地回答。他注意到顧宗翰在談論頭髮時,手指無意識地、非常輕微地捻動了一下,這個細微的動作快得幾乎讓人無法捕捉,卻沒有逃過張介安的眼睛。那是一種隱秘的關注。
談話持續了約半小時。顧宗翰對答如流,時間線清晰(有秘書提供的郵件和酒店記錄佐證),態度配合且毫無破綻。他像一個精密的儀器,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經過了精心的計算和打磨,滴水不漏。離開宏遠創投那冰冷奢華的辦公室時,老吳低聲罵了一句:“操,滑不溜手!”
張介安沉默著,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顧宗翰的完美表現,非但沒有打消他的懷疑,反而像一塊巨石壓在心頭。這個男人太“完美”了,完美得像一個精心製作的假人。他那種深入骨髓的優雅從容,那種對自身細節(尤其是頭髮)的極致控制,與側寫中那個在雨夜釋放極端暴力的扭曲靈魂,形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對比。
與此同時,在警局的犯罪實驗室裡,氣氛卻緊張到了極點。陳品宜被特許參與對周雅婷遺物(尤其是那個關鍵的星月髮夾)的深度鑑定分析。她穿著白大褂,戴著手套和口罩,與幾名頂尖的鑑識專家一起,在無影燈和各種高倍顯微鏡下,如同進行一場精密的手術,小心翼翼地處理著那幾根得來不易的灰白色髮絲。
“陳老師,你看這裡!” 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專家突然低呼一聲,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激動。他指著高倍電子顯微鏡的螢幕。
陳品宜立刻湊過去。螢幕上,一根灰白色髮絲的微觀結構被放大到極致。在髮絲的表皮層(毛小皮)上,赫然發現了極其微量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殘留物!不是之前發現的混合有機物,而是幾顆細小到納米級的、形態特殊的結晶體!
“這是…” 老專家聲音顫抖,“…高純度、高品質的天然海鹽結晶!而且…帶有非常罕見的微量元素光譜特徵!不是普通的食用鹽!”
海鹽?陳品宜腦中電光火石!她猛地想起張介安提過的,第一次現場簡報時,鑑識科在死者指尖發現的微量不明混合殘留物,其中就包含有特殊的酯類和矽油!
“快!比對!” 陳品宜的心臟狂跳起來,“比對死者林曉薇指尖殘留物成分,和這種海鹽結晶的微量附著物!還有之前所有受害者現場發現的、無法解釋的微量物質!”
實驗室裡瞬間忙碌起來。光譜儀、色譜儀高速運轉,數據在螢幕上飛快滾動、交叉比對。時間在滴答聲中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
終於!

“匹配上了!” 一個年輕的技術員幾乎是跳了起來,指著螢幕上重疊的光譜圖,“林曉薇指尖的殘留物成分,與這種特殊海鹽結晶表面的微量附著物——那種特殊的酯類和矽油——光譜特徵高度吻合!這不是普通的油漬,極可能是…頂級皮革製品長期接觸這種高級海鹽後產生的獨特浸潤物和護理劑的混合殘留!”
頂級皮革製品?高級海鹽?
一條清晰的邏輯鏈瞬間在陳品宜腦海中浮現!兇手接觸過這種極其特殊、昂貴的海鹽!這種鹽可能用於某種奢華的養護或享受(比如高級料理、私人水療?)!而這種鹽的微粒,又沾染到了他日常使用的頂級皮革製品(手套、皮鞋、皮包、汽車座椅?)上!在作案過程中,這些微粒,通過兇手的手或衣物,微量地轉移到了受害者身上(林曉薇的指尖)!同時,兇手自己的頭髮(那幾根灰白髮絲)也可能因為所處環境,沾染上了這種海鹽的結晶微粒!
“查!” 陳品宜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尖銳,“立刻查這種特殊微量元素光譜特徵的海鹽來源!哪個產地?哪些高端場所或個人會使用?”
這是一個極其狹窄、指向性極強的突破口!
與此同時,另一組負責追查顧宗翰背景的刑警也傳來了爆炸性的消息。他們在梳理顧宗翰極其隱秘的早期經歷時,挖掘到一段被刻意掩埋的歷史:顧宗翰年幼時,其生母因嚴重的精神疾病和暴力傾向,長期對他進行殘酷的身體和精神虐待!鄰居的模糊記憶和一份塵封的、記錄不全的社福機構檔案顯示,他的母親有一個極其怪異而殘忍的癖好——她會在虐待小顧宗翰後,強行剪下他的一小撮頭髮,當著他的面燒掉,聲稱這樣就能“燒掉他體內的惡魔”,讓他“永遠記住教訓”!
檔案裡一句鄰居轉述的、顧母當年的話語,如同魔鬼的咒語,瞬間將顧宗翰扭曲的殺戮儀式點亮:“你這孽種的頭髮,沾滿了骯髒!剪了燒了,才乾淨!”
看到這份報告的瞬間,陳品宜如遭雷擊!所有的側寫碎片,在這一刻被這條來自深淵的鎖鏈殘酷地串聯起來!控制、羞辱、暴虐、與頭髮相關的創傷儀式…成年後的顧宗翰,將童年承受的極端痛苦和扭曲的“清潔儀式”,以一種完全顛倒的方式施加在了無辜的女性身上!他成為了那個掌控者、施虐者,通過勒斃奪取生命(絕對的控制),再取走一小撮髮絲(重演並扭曲童年的“清潔/毀滅”儀式),以此來“淨化”自己內心的“骯髒”與無力感,獲取病態的掌控感和愉悅!那句匿名卡片上的“你的髮絲,在雨中閃著光”,正是他將受害者“物化”,將其特徵(髮絲)視為值得“收藏”或“淨化”的扭曲審美投射!
動機、儀式、心理畸變的根源…側寫的核心拼圖,轟然完整!
就在這時,負責追查海鹽來源的鑑識科也傳來了突破性的消息!那種含有特殊微量元素光譜的海鹽,產自日本一處極為偏僻、產量極低的天然鹽場,因其獨特的風味和礦物成分,只供應給全球極少數頂級日料店、富豪私廚以及…最高端的私人水療會所!而在台北,有記錄購買和使用這種天價海鹽的場所和個人,屈指可數!
名單上,赫然列著一個熟悉的名字及其名下產業——顧宗翰!他不僅是宏遠創投的高層,還低調持有一家會員制門檻極高、隱秘性極強的頂級日式水療會所“靜謬”的絕大部分股份!那裡,正是這種罕見海鹽的最大消耗場所!
鐵證的鎖鏈,正在一根根扣緊!
張介安看著匯總而來的報告——顧宗翰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可能利用時間差或同夥製造假象)、其髮絲與現場遺留髮絲的初步形態學高度吻合(等待更精確的DNA比對)、童年創傷的揭露、特殊海鹽的關聯、以及其擁有的高壓職業和對頭髮的病態關注…所有的線索,都如同百川歸海,無可辯駁地指向了那個坐在金融帝國頂端的優雅男人!
“申請搜查令和逮捕令!” 張介安的聲音冷得像冰,眼中燃燒著復仇的火焰,“目標:顧宗翰!以及他名下的‘靜謬’水療會所!立刻!”
獵殺幽靈的網,終於到了收緊的時刻。
然而,顧宗翰似乎提前嗅到了危險的氣息。當警方趕到他的豪宅和“靜謬”會所時,已是人去樓空!他的妻子和孩子聲稱他兩天前因“緊急商務考察”去了香港。手機關機,行蹤成謎!
他跑了!
消息傳來,張介安一拳狠狠砸在牆上,雪白的牆面留下一個清晰的、帶著血跡的凹痕。憤怒和挫敗感幾乎要將他吞噬。
“他跑不了。” 陳品宜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異常平靜,卻蘊含著風暴來臨前的壓抑。她走到張介安身邊,遞給他一份剛打印出來的、還帶著油墨溫度的資料。那是顧宗翰極其隱秘的個人房產記錄,通過特殊渠道才挖掘出來。
資料上顯示的地址,並非繁華的都市核心,也非他已知的任何一處豪宅。那是一個位於北部濱海山區、幾乎被人遺忘的老舊別墅區——觀海苑。資料備註裡有一行小字:該別墅區因開發商資金鏈斷裂已廢棄多年,大部分設施損毀,僅剩零星幾戶。顧宗翰名下,擁有一棟位置最偏僻、視野最開闊的臨崖別墅。
“這裡,” 陳品宜指著那個地址,眼神冰冷而篤定,“是他的‘聖壇’。他收藏戰利品的地方。他扭曲儀式的最終歸宿。他一定會回去!”
她望向窗外,天空陰沉如墨,濃厚的烏雲翻滾著,壓向城市的天際線。濕冷的風呼嘯著拍打窗戶。
暴雨,即將來臨。
第四章:雨夜終局
風在山崖間呼號,如同無數怨靈的悲泣。廢棄的觀海苑別墅區,像一片被時間遺忘的墓地,殘破的歐式建築在狂風中瑟縮,黑洞洞的窗戶如同骷髏的眼窩,無神地望向鉛灰色、怒濤翻滾的海面。懸崖之下,海浪狂暴地拍擊著礁石,發出雷鳴般的怒吼,濺起的飛沫被狂風捲上高空,帶著刺骨的鹹腥和寒意。
暴雨如注。豆大的雨點密集地砸在斷壁殘垣上,砸在泥濘不堪、佈滿碎石和雜草的小路上,也砸在隱蔽在破敗別墅群外圍樹林中的幾輛黑色越野車上。雨刷器瘋狂地左右搖擺,勉強維持著前方一片模糊的視野。車內,氣氛凝重得如同實質。
張介安穿著防彈背心,外面套著深色的防水衝鋒衣。他最後一次檢查了腰間的配槍和備用彈匣,動作沉穩利落。雨水順著他緊繃的下頜線不斷流淌,那雙鷹隼般的眼睛透過被雨水沖刷的車窗,死死鎖定著懸崖邊緣那棟最為孤絕的別墅。別墅的主體結構尚存,但外牆剝落嚴重,露出裡面猙獰的磚石。三樓一個面向懸崖的房間,窗戶被厚重的黑色遮光簾擋得嚴嚴實實,一絲光線也透不出來,在一片昏暗中顯得格外詭異。那裡,就是目標。
“目標確認進入別墅,攜帶一個手提箱,已超過三小時。別墅內情況不明,推測存在監控及防禦設施。” 耳機裡傳來前方偵查員壓低的聲音,混雜著滋滋的電流聲和風雨的咆哮,“一樓入口被封死,二樓以上窗戶緊閉,唯一可能進入點是三樓背面的露台,但暴露風險極高。”
“收到。” 張介安的聲音低沉而清晰,沒有一絲波動。他轉頭看向身邊的突擊隊長,眼神銳利如刀,“A組正面佯攻,製造動靜吸引注意。B組,跟我從側面懸崖壁攀爬,目標三樓露台。行動!”
命令下達,如同點燃了引信。幾道矯健的身影如同融入雨夜的獵豹,借著狂風暴雨的掩護,從不同方向悄無聲息地向懸崖邊的別墅撲去。正面方向,驟然響起刺耳的破門錘撞擊聲和警方的威嚴警告,瞬間撕裂了風雨的呼嘯!

張介安則帶領著精挑細選的B組,如同壁虎般貼著陡峭濕滑、佈滿苔蘚的懸崖壁向上攀爬。雨水模糊了視線,狂風拉扯著身體,腳下是萬丈深淵和咆哮的海浪,每一步都險象環生。他將八極拳的沉墜勁和腰馬功夫發揮到極致,手指如同鋼鉤,死死扣進岩石的縫隙,身體緊貼崖壁,穩健而迅速地向上移動。冰冷的雨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浸透了內衣,但他渾身的肌肉緊繃,精神高度集中,眼中只有上方那個越來越近的、被風雨侵蝕的露台邊緣。
露台由鏽跡斑斑的鐵藝欄杆圍著,上面覆蓋著骯髒的遮雨棚,勉強擋住一部分雨水。張介安第一個翻上露台,落地無聲。他迅速拔槍,背靠著冰冷濕漉的牆壁,對緊隨其後的隊員打了個手勢。露台通往室內的是一扇厚重的落地玻璃門,裡面同樣被厚厚的黑色遮光簾擋住。門鎖著。
張介安從戰術背心側袋掏出一個小巧的破窗器,對準門鎖位置,猛地一按!
“砰!” 一聲脆響被風雨聲掩蓋了大半。玻璃門鎖應聲而碎!
“警察!不許動!” 張介安低吼一聲,猛地拉開玻璃門,如同出閘猛虎,第一個衝了進去!幾名隊員緊隨其後,戰術手電筒的光柱瞬間刺破了室內濃稠的黑暗!
眼前的一幕,讓即使是身經百戰的刑警們也感到一股寒意直衝頭頂!
這是一個極其寬敞的房間,顯然被改造過。沒有家具,只有房間中央孤零零地擺放著一張巨大的、冰冷的金屬解剖台。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消毒水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陳舊的甜腥混合氣味。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環繞四壁的陳列架!

架子上,整齊地擺放著一個又一個透明的、真空密封的立方體容器。每一個容器裡,都靜靜地躺著一小撮頭髮。深棕的、栗色的、酒紅的、烏黑的…它們被精心地梳理、固定,像一件件等待展示的標本。容器下方,貼著小小的標籤,上面打印著日期、地點和一個冰冷的名字——正是那十二名雨夜遇害女性的名字!最新的一個容器,標籤上赫然寫著:周雅婷。裡面那一小撮深棕色的髮絲,彷彿還殘留著生命的溫度。
這裡,就是顧宗翰的“聖壇”,他收藏罪惡戰利品、進行扭曲儀式的終極巢穴!
然而,房間裡空無一人!
“搜!” 張介安心頭一緊,厲聲喝道。隊員們迅速散開,槍口指向房間各個角落和唯一通往內部的門口。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嘀…嘀…嘀…” 一陣輕微卻無比清晰的電子音,從房間角落一個不起眼的黑色金屬盒中傳出!
“炸彈!” 一名隊員驚呼!
幾乎在電子音響起的同時,通往內部的房門猛地被拉開!顧宗翰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不再是那個西裝革履的金融精英。他穿著一身詭異的、類似手術袍的黑色長衣,銀灰色的頭髮有些凌亂,臉上帶著一種混合了瘋狂、亢奮和絕對掌控欲的扭曲笑容,眼神亮得嚇人,如同地獄燃燒的鬼火!他手中沒有槍,卻緊握著一個紅色的、巴掌大小的遙控器!
“歡迎來到我的收藏館,張隊長!” 顧宗翰的聲音因為極度的興奮而尖銳變調,在空曠的房間裡迴盪,蓋過了風雨和炸彈的嘀嗒聲,“可惜,你們來晚了!也來得正好!一起見證…最後的藝術吧!” 他的拇指,猛地按向遙控器上那個醒目的按鈕!
“阻止他!” 張介安怒吼,身體如同炮彈般射出!八極拳的頂峰爆發力在這一刻展現無遺!他沒有選擇開槍,因為顧宗翰的身體巧妙地半掩在門框後,射擊角度極差,而且遙控器一旦脫手或誤觸後果不堪設想!
顧宗翰臉上露出瘋狂而輕蔑的笑意,拇指用力下按!
千鈞一髮之際!
一道纖細的身影,如同幽靈般從顧宗翰身後房間的陰影中撲出!是陳品宜!她竟然不知何時潛入了這裡!她手中緊握著一個從實驗室帶出來的、沉重的金屬證物箱,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砸向顧宗翰握著遙控器的手腕!
“砰!” 一聲悶響!
“啊!” 顧宗翰猝不及防,手腕傳來劇痛,遙控器脫手飛出!
幾乎同時,張介安已衝到眼前!八極拳殺招“猛虎硬爬山”毫無保留!沉肩墜肘,全身力量擰成一股,如同出膛的炮彈,右拳裹挾著撕裂空氣的勁風,狠狠搗向顧宗翰的胸腹之間!
“噗!” 一聲令人牙酸的悶響!
顧宗翰臉上瘋狂的笑容瞬間凝固,轉為極致的痛苦和不敢置信!他感覺自己像是被一輛高速行駛的卡車正面撞上,五臟六腑都移了位!劇痛讓他眼前發黑,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倒飛出去,重重撞在內側房間的牆壁上,發出一聲巨響,然後軟軟地滑倒在地,口中溢出鮮血,再也爬不起來。
“控制!” 張介安看都沒看顧宗翰一眼,厲聲下令。兩名隊員立刻撲上,死死將顧宗翰壓制在地,反銬雙手。另一名隊員則如同獵豹般撲向飛落在地的遙控器,小心翼翼地撿起,迅速確認上面的按鈕並未被觸發。
炸彈的嘀嗒聲還在持續,但危險暫時解除。拆彈專家立刻上前處理。
“品宜!” 張介安這才猛地轉身,一把將搖搖欲墜的陳品宜緊緊抱在懷裡。她的臉色蒼白如紙,身體因為後怕和脫力而劇烈顫抖著,剛才那奮力一擊耗盡了她的勇氣和力氣。
“你怎麼…” 張介安的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和後怕。
“我知道…他一定會來這裡…最後一次…欣賞他的‘收藏’…” 陳品宜靠在他堅實的胸膛上,感受著那強有力的心跳,聲音虛弱卻帶著一絲解脫,“我不能…讓雅婷她們…連最後的安寧都被他毀掉…” 她看向牆壁上那些裝著髮絲的容器,眼中充滿了悲憫和憤怒。
張介安將她抱得更緊,下巴抵著她冰涼潮濕的頭髮,心中翻湧著無盡的後怕和失而復得的慶幸。差一點…就差一點…
被壓在地上的顧宗翰劇烈地咳嗽著,吐出帶血的唾沫。他抬起頭,那張英俊的臉此刻因疼痛和失敗而扭曲,眼神卻依舊瘋狂,死死盯著相擁的兩人,尤其是陳品宜,發出嘶啞而怨毒的笑聲:“嗬嗬…陳老師…你懂…你其實都懂對不對?那種…掌控一切的快感…看著生命在手中流逝…然後…取走最精華的部分…多麼純粹!多麼美麗!你…你這個窺探人心的魔鬼!你才是最懂藝術的人!哈哈哈哈…”
他的笑聲癲狂而刺耳,在充斥著消毒水味、血腥味和炸彈嘀嗒聲的房間裡迴盪,如同地獄深處傳來的喪鐘。
陳品宜從張介安懷中抬起頭,冷冷地俯視著這個曾經高高在上、如今卻像爛泥般癱在地上的男人。她的眼神裡沒有恐懼,只有洞悉一切的冰冷和深深的厭惡。
“顧宗翰,” 她的聲音清晰而平靜,穿透了顧宗翰的狂笑,“那不是藝術。那是你永遠無法擺脫的、源自童年的懦弱和恐懼。你取走她們的頭髮,不是因為強大,而是因為你永遠是那個躲在角落裡、被剪掉頭髮、瑟瑟發抖的小男孩。你只是在重複你母親對你做的事,用更殘忍的方式,證明你比她更‘強大’。可惜,” 她頓了頓,語氣帶著最終的審判,“你永遠戰勝不了她留給你的噩夢。你只是她創造出來的一個更可悲的怪物。”
顧宗翰瘋狂的笑聲戛然而止。他臉上的扭曲瞬間凝固,如同被一盆冰水當頭澆下。那雙燃燒著瘋狂火焰的眼睛裡,第一次清晰地浮現出深不見底的恐懼和…一種被徹底撕開偽裝、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茫然與崩潰。陳品宜的話,像一把最鋒利的手術刀,精準無比地剖開了他用財富、地位和血腥儀式層層包裹的、早已腐爛的核心。
他張了張嘴,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響,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是像離水的魚一樣徒勞地抽搐著。
張介安不再看他,緊緊摟著陳品宜的肩膀,將她的臉按在自己懷中,隔絕了那令人作嘔的景象。他對著耳機,聲音沉穩而有力,宣告著這場長達六年的噩夢終結:“目標已制服,炸彈正在拆除。通知後續部隊,清理現場。觀海苑別墅,任務完成。”
窗外,狂風暴雨依舊肆虐,彷彿在為那些逝去的生命慟哭,也像是在沖刷著這片被罪惡浸染的土地。海浪瘋狂地拍打著懸崖,激起滔天的白沫,然後又無力地退去。
黎明,終將刺破這最沉重的黑暗。
後記:雨過天未晴
三個月後。
台北地方法院最大的刑事庭內,肅穆得近乎窒息。高懸的國徽下,法官宣讀判決書的聲音平穩而威嚴,每一個字都像沉重的鼓點,敲在旁聽席上每一個人的心上。
“...被告顧宗翰,犯連續殺人罪、殺人罪…犯罪手段殘忍,情節極其嚴重,社會危害性極大…雖有精神鑑定報告,但不足以減輕其罪責…判處死刑,褫奪公權終身…”
“死刑”二字落定,旁聽席上瞬間爆發出壓抑已久的哭泣聲和低低的、夾雜著憤怒與解脫的議論聲。那是受害者家屬們壓抑了太久的悲鳴。周雅婷的父母緊緊相擁,母親幾乎哭暈過去。蘇怡文坐在陳品宜身邊,死死咬著嘴唇,淚水無聲地滑落。

被告席上,顧宗翰穿著橙色的囚服,頭髮依舊梳理得一絲不苟,只是那標誌性的銀灰色失去了光澤,顯得灰敗。他面無表情地站著,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彷彿法官宣判的只是一個與他毫不相干的故事。只有在聽到“死刑”時,他的嘴角極其輕微地、神經質地抽搐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死水般的平靜。陳品宜在法庭側寫師席上,靜靜地觀察著他,那空洞的眼神深處,似乎藏著一絲徹底解脫的麻木?還是被終極審判碾碎後的虛無?她無法完全確定。惡魔的內心,終究是常人無法完全理解的深淵。
庭審結束,人群散去。張介安在走廊盡頭等著陳品宜。他換下了警服,穿著一件深色的夾克,身姿依舊挺拔,但眉宇間那縈繞了六年的沉重陰霾,似乎消散了些許。看到陳品宜走出來,他自然地伸出手。
陳品宜走過去,將微涼的手放進他溫暖寬厚的掌心。沒有言語,兩人並肩走出法院沉重的大門。
外面,陽光刺眼。連綿了數日的陰雨終於停歇,天空是久違的、水洗過般的湛藍。陽光毫無遮攔地傾瀉下來,照耀著濕漉漉的街道,空氣中瀰漫著雨後清新的草木氣息。溫暖的光線驅散了法庭內的陰冷,也落在兩人身上。
然而,這份陽光,卻無法穿透陳品宜心底所有的角落。
她抬起頭,眯著眼看向刺目的太陽,輕聲說:“天晴了。”
“嗯。” 張介安握緊了她的手,聲音低沉而肯定,“天晴了。”
他們都知道,這場漫長的、充斥著血腥與黑暗的雨,終於停了。惡魔伏法,正義以最嚴厲的方式得到了彰顯。
但有些東西,被雨水浸泡過,被黑暗侵蝕過,就永遠留下了痕跡。
回到大學校園,站在熟悉的三樓教室窗邊。陽光透過玻璃,在講台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台下,依舊坐滿了求知若渴的年輕面孔。陳品宜拿起粉筆,準備開始新一節的“犯罪心理學導論”。她的目光習慣性地掃過第一排中間的位置。
那裡,空著。
那個曾經坐著一個扎著半丸子頭,別著星月髮夾,眼睛亮晶晶地追問著關於犯罪側寫問題的女孩的位置,空蕩蕩的。
陽光很暖,陳品宜卻感到一絲無孔不入的涼意,從心底悄然蔓延開來。她握著粉筆的手指,微微收緊。
講台下,蘇怡文坐在靠後的位置,認真地翻開筆記本,拿起筆。她的頭髮剪短了些,眼神中少了些往日的活潑,多了幾分沉靜和堅韌。她抬起頭,迎上陳品宜的目光,用力地點了點頭,露出一個帶著傷痕卻努力向陽的微笑。
陳品宜深吸了一口氣,冰涼的空氣帶著陽光的味道湧入肺腑。她轉過身,在黑板上寫下今天課程的主題,粉筆劃過板面,發出清脆的聲響。
“同學們,今天我們探討的課題是:創傷後的心理復原力,與黑暗中的向光性。”
她的聲音在安靜的教室裡響起,清晰而穩定,如同穿透陰霾後,依舊堅韌流淌的溪水。窗外的陽光,正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