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算命的國家機器
源境研究部-林律伊辦公室
午後陽光斜斜灑入室內，落在深色書櫃與半開的資料櫃上。空氣中瀰漫著咖啡機剛煮好的香氣——唯一與這份安寧格格不入的，是桌上那份剛送來的判決書。
秋冽川坐在沙發上，雙腿交疊，神情冷得像石雕。判決書攤在他手裡，指節輕敲紙頁，彷彿在替這篇荒謬樂章打拍子。
他的語氣淡得像冰水：「學術倫理委員會，動員五位教授，召開三次會議，寫了四十七頁書面意見，結論只有四個字：不構成抄襲。」
說完，他「啪」地合上判決書，彷彿把某個失控時代的棺蓋蓋上。書頁甩到桌面邊緣，紙角劃出一道近乎戲謔的弧線。
「然後呢？高院法官可能翻到一本文學詞典，瞥見『自我抄襲』四個字，點頭說：『唔，這詞看起來就有罪惡感。』於是，誣告罪成立。」他嗤笑一聲，語氣轉為譏諷，「這種推理程度，大概只比我高二那位寫愛情小說的同學強一點。至少她筆下的女主角，雖然愛得沒有邏輯，但好歹不靠語感定罪。」
他抬起頭，嘴角揚起一道乾冷的笑：
「這不是判決書，是納稅人出資印製的當代法律冷笑話集。限量發行，專供社會信心崩盤時專用。」
「我原以為法院的職責是根據法律懲治犯罪，現在才知道，它還能根據語感詮釋學術，順便幫你定罪。」
他頓了頓，輕聲補上一句：「……我為自己對司法的無知，向全體法學系學生致歉。」
此時，林律伊端著咖啡走過來，指尖輕按桌面終端休眠鍵，螢光漸暗，只剩他眼鏡反光中殘留的一抹資訊殘影。
語氣一如往常冷靜俐落，像在檢核某項過期作業程序：
「如果法院比源境大學的學術倫理委員會還懂學術，那我建議，下一次我們AI演算法的安全性驗證，直接送法院公證。」
他啜了一口咖啡，語氣未變：
「技術部花半年論證通過的模型，未來也可能會被法官以『長得太像過去的版本』、『感覺有風險』為由，勒令下架。」
他放下杯子，語氣仍波瀾不驚，卻透出一絲晦暗：「薩維恩教授如果還在，也許能幫得上點忙。」
那個名字讓整間辦公室的空氣都沉了下來。
秋冽川眼神低了幾度，但銳氣未減。他緩緩吸了口氣，嘴角挑起一道極具攻擊性的弧線：
「如果教授還在，他大概會在法庭上翻三次白眼，然後用三種語言、五種語調，條理清晰地拆解這場審判是如何同時違反常識、侮辱邏輯、拖垮智商。」
「……但他走得早也好，省得看到一群法律人cosplay成學術權威，還演得這麼認真。」
林律伊點頭，像是默認這場荒謬劇本的設計邏輯：
「法院判你有罪，學術界最高認定卻說你無瑕。就像體檢報告說你健康，結果路邊算命的說你陽壽已盡。」
他停頓片刻，鏡片下的眼神冷得像程式終端的凍結指令：
「更荒謬的是，這個算命的，還握著國家機器。」
秋冽川低低一笑，笑聲輕巧卻毫無溫度：「所以你下次記得提醒我，挪用自己想法之前，得先寫一份『思想使用聲明』寄法院備查。」
林律伊語氣平穩：「你還要上二審？」
秋冽川慢悠悠靠向沙發椅背，眼神重新亮起：
「不然呢？當然要陪他們好好玩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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