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我是勇敢的路早早〉
國文報告分組那天，老師讓我們自己配對。 我拿著課本站在座位旁邊，腳底微微發麻，心裡卻有個聲音不斷地說：「去吧，就問他。」
我不想再逃了。 不想再假裝「隨便都可以」，不想再被心跳堵住動線。我深吸一口氣，走到江池的座位旁。 他剛好翻課本，一抬頭看見我，我差點忘了我要講什麼。
「江池…那個…」我努力讓語氣平穩，卻還是微微顫抖：「你國文報告有組了嗎？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可以一組嗎？拜託拜託。」
他抬頭看我一眼，眼神裡沒驚訝，只有淡淡的笑。 他低笑了一下，輕輕點頭：「好啊。」
好啊。 我這輩子聽過最讓人安心的兩個字。
晚上我整個人像躺在一張超軟的問題卷上，腦子不斷重播今天的片段。不是在想報告怎麼寫，而是擔心隔天我會太明顯──會不會笑太用力？看他太久？講話語氣變奇怪？我緊張的不是報告，是自己。
但隔天午休我還是走過去了。 他就坐在我右前方，剛好拉開書包找資料。我拿著課本走過去，假裝是有問題要問，實際只是想再靠近他一點。
「你這段怎麼整理的啊？我剛好卡住。」我說。
他沒多話，只是把筆記翻到那頁，遞給我一支筆，還順手幫我壓住那張快被風吹走的資料紙。
我低頭裝著在寫字，但耳朵在聽他的筆尖劃過紙面的聲音。 好安靜，好近。
以前我只敢偷偷看他坐姿，現在我聽得見他寫字的節奏。
午休快結束前，我畫了一張便條貼，寫了：
你那頁筆記太強了，我回去還看了一次。 下次考試我可以拿你筆記當命定幸運物嗎？
我趁他去裝水時，把便條貼偷偷黏在他課本封面下方。
他回來的時候看了一眼課本，好像沒發現。
但下一節課開始前，我看到他翻開封面，手指在那張便條貼上停了一下。 然後，他笑了。很淡，但確實是笑。
我不確定他是不是知道那是我寫的。 但我確定我沒再逃。
我沒說話，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的課本，但心裡知道──
這一次，我真的有靠近了。
這一次，我是勇敢的路早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