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坂本龍一_歸於自然實驗】
2019年,坂本龍一把一架鋼琴擺在自家後院,沒有遮雨棚,沒有保護措施,讓它直接暴露在風、陽、雨、雪的自然環境裡。他想觀察,物質本身「返回自然」的狀態 。他想讓那架精密工具不再是「工具」,而是回到木頭、金屬、本質的存在。
坂本龍一離開後,鋼琴移到朋友紐約的花園裡,繼續進行實驗,繼續在自然中曝曬、繼續變質,直至分崩離析。這種以腐敗作為反思生命與存在的方式,是他做回歸自然實驗的思想起點。
我想親眼看見那個崩壞。
我們活在一個由熵支配的世界裡。
熵的概念很簡單:所有東西都朝向「分解」、「混亂」、「無序」的方向走。房間不打掃就會亂、食物放著就會壞,這不是偶然,是宇宙的基本規則。
但人類偏偏就是活在不斷對抗熵的過程裡。整理房間、維持體溫、照顧植物、守住秩序。
坂本龍一在《坂本圖書》裡寫過一段我很喜歡的話:
「像我們這樣的生物,不就在對抗法則,維持秩序嗎?反過來說,生命為了保有秩序,不得不分解……因為在生命的秩序中,已經預先內含了破壞。」
你以為自己正在「維持」,但事實是,你每天都在微小地崩解,只是速度剛好被控制住而已。
我們常常害怕物品壞掉、變質、失去原狀,好像那是一種損失。但坂本龍一的那架鋼琴告訴我,不是每一次的崩壞都等於毀滅,有時候那只是物質開始回到它本來的樣子。
木頭本來會腐爛,鐵會生鏽,聲音會消失。那不叫壞掉,那是它在放下人類賦予的「功能」,開始回到自然的循環。某種意義上,它終於自由了。
我們呢?我們有沒有勇氣,讓一些東西,安靜地回歸它的本性?
讓關係變質,讓信念崩塌,讓身體疲倦,不再硬撐——不是放棄,是允許自然發生。
你有沒有一件一直不想丟掉的東西,其實早就不再需要了?
你,準備讓它開始腐壞了嗎?回到最原始的樣子。再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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