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牌被揭曉的探子,只有死路一條。
——除非,他本身就是籌碼。
「小王爺,別把這裡當你的遊戲場。」「冬天大家都要過日子,留條活路,懂嗎?」
業國的將軍喝著酒對著知棠說
警告聲還在耳邊迴盪,知棠卻已經笑了。
他知道,自己遲早會被盯上。
既然如此,與其被人收拾,不如自己先翻桌。
琵琶猛地砸上酒席,酒水四濺,肉湯淋在甲胄上,軍妓尖叫著四散,軍官們怒喝起身。 「抱歉啊,這曲我不彈了!」
他腳下猛一蹬,混亂間撞翻桌椅,隨即縱身往窗外竄去。
帳外號角聲響起,追兵紛紛圍攏。
知棠狂奔,耳邊盡是呼喝聲。
正覺得這回八成要玩完,忽然眼前一抹倩影。
煙菱菱倚在暗處,神情慵懶,像是早已等候多時。
「過來。」她笑吟吟,朝他勾手。
知棠一愣,下意識靠近。
下一瞬,菱菱拉開一襲衣裳,將他拽進暗處。
衣料覆下,她替他換上一身敵兵甲衣,又懶洋洋地抬眸
「你是敵是友?」知棠低聲問。
「都不是。」菱菱抿唇一笑,眉眼媚得勾魂,聲音像酒氣一樣氤氳。
「我只是隨波逐流的人,給姐姐一個吻,就放你一條生路。」
知棠怔了怔,隨即大笑,低頭湊近: 「一個吻就夠了嗎?」
「呵,我喜歡你這種瘋子……」菱菱輕聲答,眼神裡全是戲謔。
帳外,火把與搜捕的腳步聲越逼越近。
帳內,兩人唇齒相接,氣息交纏。
這一刻,世界亂成一團,他們卻沉溺在自己的荒唐裡。
等到追兵漸散,菱菱替他整理好鎧甲,像什麼也沒發生過。
兩人並肩消失在夜色中,背後的軍營燈火搖搖。
——從此,樂伎的外殼徹底死去。
***
敵方大營。
追兵四散,卻終究一無所獲。
「就讓他回去吧! 反正已經把最麻煩的蒼蠅趕跑了…」
他身側的灰衣將官低垂著眼,似笑非笑。
敵將斜睨過去,語帶讚賞: 「不愧是你!邊符,本將還真沒想到,那個的風王,竟然能混入這種地方…」
灰衣將官邊符緩緩道:
「下官只是猜測。聽說那位風王,有一半蓮族血統,承襲母妃風華絕代。」
他聲音淡淡,帶著幾分譏諷:「可這七個月的短兵相接,怎麼看,那位風王都不像蓮族該有的模樣。」
敵將大笑,重重一拍桌案:「哈哈!好眼力!不愧是我的軍師!」
邊符微微垂眸,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
誰也聽不出,那是對風王的讚賞,還是對他不知收斂的冷嘲。
——畢竟,他早就警告過
「殿下,戰爭不是兒戲。該給的,還是要給人家。」
***
本營
營帳內,燈火通明。
知棠大搖大擺踏進來,身邊還跟著笑盈盈的煙菱菱。
鄭副官一看,差點沒把手裡的酒盞摔了,滿臉不可思議:
「哇……你不但被抓包,還把對方的軍妓也拐回來?!」
他一拍額頭,語氣又是無奈又是佩服:
「我就知道你很瘋,可你到底還要多瘋啊?」
知棠挑眉,一臉理所當然,反手攬住菱菱的腰:
「不瘋,對得起我『風王』的名號嗎?」
煙菱菱嬌笑著靠過來,像是看戲一樣,輕聲補了一句:
「我就喜歡這麼瘋的男人。」
帳內氣氛瞬間僵住。
鄭長仁看著這一幕,無奈笑笑。
(他是真的把戰爭當賭場在玩啊。)
和王爺相處,像是仁義道德全都被推翻,變得不值一提。
這種荒唐,反倒讓人覺得暢快。
長仁笑道:「所以…假風王是不是該卸任了?」
知棠卻搖搖手,眼底閃著狡黠:
「不,先不要。讓我來當你的副將吧。」
他攬著菱菱,低聲笑道:
「這位姐姐,才告訴了我一個好玩的情報。」
長仁愣了:「情報?」
菱菱挑眉,唇角含笑,語氣漫不經心:
「男人們啊……喝醉了,就愛說心裡話。誰被家族嫌棄、誰在戰場上心虛、誰怕死、誰愛面子、誰戴綠帽……我只要陪笑幾句,他們就自己全倒出來了。」
知棠哈哈大笑,拍了拍她的手背
「菱菱,你這是本國優秀的探子啊!」
菱菱眨眼,笑得像狐狸:
「探子?老娘我只是想修理這些奧客而已。」
鄭副官聽著,只覺得額頭青筋直跳,不自覺後退半步。
這一個比一個沒下限,既無恥、又下流,完全不講仁義道德。
可偏偏……聽著卻讓人痛快。
他長長吐了一口氣,忍不住低聲喃喃:
「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啊……」
眾人一愣。
鄭副官忽地一拍大腿,咬牙切齒卻又帶笑:
「……媽的,你們湊一師,天下都得亂!」
說完,他端起酒碗,沖著三人一仰脖:
「來吧!既然要亂,就亂他個痛快!」
鐵蹄轟鳴,塵沙翻湧。
兩軍對壘,刀光劍影在寒風裡閃爍。
知棠縱馬直出,披風獵獵,嘴角卻掛著不合時宜的笑意。
他遠遠望著敵將,高聲一喊:
「聽說你老婆給你戴綠帽啊——?」
話音一落,整個戰場都像被硬生生劈開了縫。
敵將臉色瞬間漲紅,怒得雙手發顫。
「你找死——!」
軍陣一陣騷動,連對面的士兵都忍不住竊笑。
知棠哈哈大笑,馬槍一挑,聲如雷震: 「哎呀呀,果然是真事!敢來戰場,心思卻還在家裡——這仗,你打得贏嗎?」
敵將怒吼著衝殺而來,隊形全亂。
知棠冷眼一笑,揮手下令。
殺伐聲響起,兵鋒如破竹。
對方因主將心神失守,瞬間潰不成軍。
「喂——聽說你欠債欠到連家產都快抵光啦?」
將領猛然一怔,握劍的手抖了一瞬。
「還有啊——你那小妾,聽說被你副將看上了?」
四周士兵忍不住竊笑。
敵將怒吼著衝過來,陣形全亂。
知棠眼裡閃著瘋火,揮手一落:
「殺!」
刀槍齊下,敵軍瞬間潰散。
鄭副官心裡暗暗咒罵
(這小子打仗全靠揭短,瘋得要命。)
而鄭長仁笑到快翻:
「哇哈哈!這才是王爺!」
——兩個鄭家父子,一個看得滿頭黑線,一個看得爽到不行
血光漫天,屍橫遍野。
而風王縱馬其間,笑聲卻壓過了號角與哀嚎。
自此,他叱吒風雲,連戰不敗。
只要有他在場,沒有一場輸。
***
知棠回歸戰場後幾乎戰無不勝
鬧騰聲漸歇,營帳裡只剩火光搖曳。
知棠抱著酒壺,還在笑鬧,鄭長仁也一臉興奮,菱菱則是慵懶靠著,像是看戲。
鄭副官沉默良久,終於開口,聲音低啞
「二十七年前,我就在這邊疆。」
「當年的皇帝說,要我們守護家國邊境。」
二十七年前禮朝在京城建國 而十八歲的他,就死守在邊疆
他抬眼望著帳頂,目光裡是被歲月磨出來的深痕
他一路從十伍長、百夫長做到千夫長
一直在等等什麼時候可以確定打下
「當年的永晏帝說要我們成功把隆州打下來…」
「我一直在等,等哪一天能徹底打下這裡,讓老子告老還鄉。」
他看向知棠,眼裡第一次浮出希望的光。
(現在看到你……)
(永晏帝唯一留下的皇子—賀知棠)
他頓了頓,長長吐了一口氣,卻是笑了。
(感覺有望了……呵,老子等了半輩子,竟是等到你這個瘋子。)
(但願你別摔得太快。)
***
敵營深處,燭火搖曳。
邊符靜靜坐著,將酒斟滿又倒掉,像是在跟誰對飲。
「勝利?不存在的。」 他低聲呢喃,嘴角帶笑。
——他的任務只有兩個字:維持。
不能全贏,也不能全輸。
戰爭不是輸贏,只是桌下的分蛋糕。
他抬手掐滅燭火,眼底閃著一絲冷光。
「就算你們真有一天扳倒皇帝……難道他身邊的官員,會是草包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