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柏愣了一下,
「有啊。大概每兩年會遇到一個。」玩笑似的語氣,但聲音都變啞了。
「那妳……有嗎?」
「……不知道。」她笑了一下,翻了個身背對他。
氣氛靜了一下。
亞柏突然伸手,幫她拉了拉背後滑落的毛毯。指尖觸到她的髮絲時,他忍住沒有多碰。
「晚安。」他說。
拉拉沒有回話,但嘴角微微上揚。
亞柏是被香味喚醒的。
不是那種化學香料或速食店的氣味,而是一種像……媽媽用微波爐加熱後,端上桌的那盤飯菜。
他起身時,貓餅還窩在睡墊上,尾巴懶懶甩著。拉拉卻已經俐落地站在小廚房,從蒸烤爐裡取出精緻擺盤的料理,甚至還撒上了義式香料作點綴。
「我把你那些快壞掉的剩菜,變成法式廚餘料理。」她語氣裡帶著一絲得意,餐飲系第一名,可不是念假的。
「你這是偷渡節目參賽作品吧?我昨天不是才教你黑暗料理的精髓。」亞柏挑眉。
拉拉哼了一聲,把刀叉遞給他。「我才不要跟你比黑暗料理,拜託,我真正想做的又不是這個。」
她沒說出口的那句,是那些藏在杯套上的設計稿。
他咬下一口,卻在瞬間愣住。
某個瞬間,他像是回到小時候那個黃光黯淡的廚房,媽媽把剛轉好的微波餐放在桌上,對他說,「等涼一點再吃。」
亞柏眼神一閃,咀嚼停住了一拍。
「……太燙了。」他假裝隨口,灌了大口水,轉頭笑著,假裝若無其事。
拉拉沒追問,只轉過身去,才發現牆邊的投影布幕不知何時升起,後頭是一整面聞香瓶的收藏。
「天啊,你這些都是?」
她忍不住湊近去數瓶子,認真看著一個個貼滿手寫標籤的小瓶,完全沒注意到亞柏已經走到她身後。
她一轉身,幾乎迎面撞上他的肩。
兩人距離短到能清楚聞見彼此身上的氣味,時間忽然慢了下來。
「貓餅水盆都空了,你這主人真失職。」
拉拉立刻側身撥開,假裝鎮定,走去廚房倒水。
亞柏望著滿滿清澈的水盆,再轉頭看向貓餅。
一人一貓,一臉無辜。
拉拉離開後,他獨自坐在餐桌前,盯著那盤被清空的餐盤,發呆了許久。直到貓餅跳上桌,落在他腿上,喉嚨裡小聲喵了一聲。
幾天後,公司舉辦了一場例行聚會。長桌上酒菜滿檯,大家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寒暄、交換名片,人聲混著碰杯的清脆。
亞柏一進門就掃了場子,隨手拿了杯氣泡酒,直接走到靠牆的角落坐下,姿態鬆散卻眼神不斷在場內遊走。他覺得那是最佳位置,一來不用被人拖去閒聊,二來能把全場的表情與肢體反應一覽無遺。這些社交場合在他眼裡,比新聞素材庫還豐富。
他看著主管滿臉堆笑,心裡暗自吐槽,笑得這麼僵,恐怕臉上的玻尿酸都快撐不住了。
有同事遠遠看見他,舉起杯子,用嘴型示意,怎麼一個人在那?
亞柏只是笑了笑,輕輕晃了晃杯子,像是回應,又像是在說,這裡很好。
那同事猶豫了下,最後還是轉回人群。這樣正好,他既沒有失禮,也不必硬擠進那些他毫無興趣的寒暄。對他來說,這場聚會真正的價值,不在交際,而是觀察。
等他抬眼才發現,阿璋帶著老婆走了進來。老婆打扮得體,眼神卻在掃過人群後,刻意落在亞柏身上,多停了一秒。
她長相亮眼、妝容精緻,穿著得體,在滿是菸酒氣的餐桌上顯得格外醒目。
飯局間,阿璋手機響個不停,連續走到外頭接電話,桌邊只留下她一個人。偶爾和旁人寒暄幾句,但臉上始終掛著一絲無聊。
中場後,亞柏到吸菸區透氣,剛點上火,就看見阿璋老婆慢悠悠走過來。
她眨了眨濃密的假睫毛,笑意像隱在唇角的私語,「你總是給人一種……不受任何人束縛的感覺,很迷人。」
她的聲音低得幾乎貼在耳邊,氣息帶著香水味,擦過臉側,「如果,有機會單獨見面,你介意嗎?」
亞柏愣了半秒,嘴角留有禮貌的微笑。
「妳是個很有魅力的女人,真的……」
阿璋老婆眼神更柔了,身子微微傾來,低胸口幾乎貼到他胸膛。
火星閃了一下,亞柏指尖的煙灰差點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