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從10月揀了兩個平日,和媽媽去大寮找外婆。在電梯遇到鄰居,她看我們拖著行李箱,問我們要去哪。
「高雄,回娘家。」
「真巧,我娘家也在高雄。」我心想我從家裡出發,參與不了她們的娘家話題😂。
上次來大寮已經是5年前,此行見農田依舊,陽光和著微粒,鋪染枯褐稻樁,綠意正在休眠。我們轉進住宅區,春日杜鵑般的豔麗迎面而來,媽媽說這裡種很多沙漠玫瑰,因為它耐旱,陽光又多,好養,之前還看過金黃色的花。
外婆從鐵門走出來迎接我們。進門後僅剩鐵捲門穿過的幾格日光,兩排木沙發只有兩人空位,其他地方堆疊一箱箱零食。我去廁所洗手,外婆連忙開啟水龍頭,用手撫除洗臉台的褐垢,也和我說上面的肥皂不要用,拿一整塊新的給我拆封。
我們坐在客廳聊天,我聽不太懂台語、外婆聽不太懂華語,但我和她說我為什麼星期二會來這裡的時候,她對我笑得特別燦爛,媽媽說,外婆不懂「離職」,要說「歇睏hioh-khùn」😂。
後來我靠在木沙發上休息,感官只在天花板和風扇轉,她們的聲音正逐漸遠去,直到聽到媽媽稱讚外婆厲害,我喬正了脖子,問她們發生了什麼事。
「外婆說她前幾天接到電話,對方說有一件外公的掛號要取件,叫她出門簽收,她沒有去拿。」媽媽解釋給我聽,外婆在旁邊,嘴角有些害羞地上揚,咧出些得意。
「舅舅就和外婆說:『妳怎麼沒和對方說,外公在燕巢,叫他過去找他取件呢😂? 』」
我們都笑了。我飄向牆上的鐘,在外公的榮譽軍人證書前止住,秒針在轉,時間停下了記憶,也轉化了思念。
媽媽和我趁變天前離開外婆家。外婆扶著媽媽,陪我們走了一段路,她看到路上的沙漠玫瑰,說她種很多,我問她自己有留著嗎,她說都給鄰居了,手指著遠方幾處門口的盆栽。我們晃出田邊前,外婆和我們道別,她說想去找鄰居聊天。我不禁想,她們會不會討論沙漠玫瑰呢。
外公過去五年了,今年農曆七月也已經過去,或許不是每次探望的交會都會經過後勁,大寮的沙漠玫瑰卻會在充足的日光下一直遙望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