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姜曼的修之道 第十二章第六节 更多其他的修行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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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姜考住在山林中的时候,一旦遇到身体不适,他从不急着去找药物治疗,因为他依靠「法的疗效」远甚于其他的医疗方法,主要是「法」对于身与心都同时有效。他能抓住问题的症结,将注意力集中在上面,比平时花更长的时间内观。他曾多次通过这种方法战胜发烧,后来每当他感到不适的时候,他对这种内观的方法很有信心。从他「入定」开始,又或者说,当他的心趋于平静且清凉时开始,每一次当他发烧时,他都发愿以全然坚定的心禅修,并坚强地与病魔作战,这也是他过去的成功经验。起初,当他发烧时,他都是依靠阿姜曼指导的方法,他忆起阿姜曼的经验,阿姜曼告诉他,每当他的心获得异常强大的力量时,几乎都是在疾病和痛苦最严重的时期。他的病痛越严重,正念与正智就越容易环绕着身体转来转去,迅速处理生病期间出现的每一个病症的变化,他没有必要强迫自己去观照身体,也根本不关心自己最后是痊愈还是死亡,因为他关心的是如何运用不断地修持所形成的正念与正智,努力体证当下缘生出并 「迎面而来」的一切痛苦感受的真相。

    有时,阿姜曼会在阿姜考发烧的时候来探望他,并提出犀利的问题让他思惟:「你有没有想过,你过去前生累世在死前的时候很可能都已经历过比此时更剧烈的痛苦与折磨?即使是对佛法一无所知的凡夫也能忍受普通发烧的痛苦,他们当中有些人甚至比许多比丘还更能保持良好正面的心态和行为,因为他们不像一些没有修为的比丘那样呻吟,不安地走来走去,一边扭动身体,一边挥舞手臂,这些出家人根本就不配成为佛教徒,他们也不配拥有比丘的身分,因为他们已玷辱了佛教。有些值得敬佩的在家人可能正处于巨大的痛苦与折磨之中,但他们仍然有坚强的意志力控制自己的言行举止,令人非常钦佩。有一次,我遇见一位生病的在家弟子,他的孩子们请我去探望他们已经没有痊愈希望的父亲,他们说他们的父亲想见我,看一看我,并向我致上最后的敬意与顶礼,这将非常有助于弥留之际的父亲,使他的心得到很大的提升。当我到他们的家里,他们的父亲一看到我走近他躺的地方,竟自己坐了起来,而且动作很敏捷,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他确实病得很严重,通常在没有人搀扶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坐起来,但当时他的发烧和病症似乎都已经消失了。他对我鞠躬顶礼,心中充满了欢喜,他的举止很高雅圣洁与庄严,他的表现让家中的其他人都感到惊愕不已,他们都很不解地说他到底是怎么自己站起来的?一般来说,卧病在床的人若要移动一点位置,都得要小心翼翼搀扶着,因为生怕病人受伤、摔倒甚或立即死亡。但是,当父亲一看到阿姜曼来了,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站了起来,完全不像一个随时会死去的人。他们都很惊讶,因为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后来,他们来告诉我,就在我离开之后不久,他们的父亲就过世了,而且直到最后一刻,他们父亲的意识完全清楚,似乎很安详,就像进入了某种幸福的境界。」

    「但我觉得你的发烧并不像那一个在家人那样的严重,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提起正念观照自己的身心呢?还是说你的懒惰与放逸让你的心变得迟钝,因而使你的身体变得虚弱且无力?如果许多上座比丘都像你这样,那么佛教就会遭受众人的批评,『念住业处』的禅修方法也会跟着瓦解,因为比丘们都无法忍受艰困,都变得软弱无力,他们的禅修也将变得脆弱,只能任由烦恼宰割,把他们给剁碎并做成色拉。佛陀不是为那些懒惰、软弱和放逸的人才教授正念与正智,这些人只专注于自身的病痛,并没有按照我们所学的方法对『法』进行思惟、探索与观照。因为这种虚弱与懒惰的人,无论他的病是否痊愈,是死是活,都没有任何的意义,事实上,一只老鼠的死都可能远比他还要更有价值。你们不能把躺在砧板上待宰的猪那种不知死活的态度带入僧团中,这会让我在面对比这些比丘更有修为的在家人时感到惭愧,甚至当我面对比这些比丘更安详死去的老鼠时,我感到更羞愧,因为这些比丘一旦发烧,就变得虚弱与懒惰,临死前没有任何的正念与正智可保护自己。你应该试着去观照,看一看『法』的真谛(Sacca-Dhamma),比如『苦谛』是否真实?到底有多真实?真实在哪里?又或者,真谛是否存在于你们目前正增长的粗心、软弱与懒惰之中?因为这都是在助长『苦』(Samudaya)的因缘,并积聚在心识之中,使心变得愚钝,阻碍你从苦中解脱出来,这并不是解脱道迹。」

    「我可以大胆地说,当我病重时,我经由观照『苦』,使心获得了强大的力量,因真正的正念与正智,使我清楚看到了『苦』的生、住、异、灭。了知 『苦谛』并趋于平静且安详的『心』不会再去攀缘寻找什么东西来改变苦的状态,反而是超然独立且坚定安住在真谛之中。心已经没有任何的东西会引发麻烦或不当的行为,也不会有任何奇怪或虚假的东西进入其中,从而缘生出任何怀疑或不安。这样,苦受就会完全消失,即使没有消失,也无法战胜『心』,『心』与『疼痛』都各自真实,其中,『法的真谛』(四圣谛)才是最高的真理,换句话说,由于观照的修行,你的正念与正智将变得灵活且无所不在,这并不是因为懒惰与软弱才如此,也不是因为坐卧在能治愈烦恼的正念与正智之上。」

    「这里有一个比喻或可帮助你理解。如果你拿一块石头扔向某人的头,有可能造成此人受伤,也可能杀死他。但你也可以利用这块石头磨刀或当做其他的用途。因此,用石头来伤人或杀人是愚蠢的,而将它用在正途则是明智的。正念与正智也是如此,因为它们可能会被错用在思考和制定不道德与违法的事情上,比如说,在工作与生意中用错误的方式诈骗,或精于抢劫和强盗的技巧,这种比猴子的速度还要快的精明,让别人都跟不上,趋于邪恶的方向,都是因为把念住与智慧用在了错误的地方。」

    「但是,若把正念和正智用在正途,比如在自己的生计中,把它们用在自己擅长的建筑工作、木工、写作或各种专业领域中,又或者,可以用它们治愈自己的烦恼与贪爱,这些烦恼与贪爱把我们牢牢地黏在生死之轮上,使我们不断生死轮回,直到它们全部从心中消失,之后,我们才会变得清净,达到解脱自在,亦即涅盘,也许就在今天,也许就在这个月或这一年,也许就在此生,因为这并不是超出人类能力范围之外的事,从古印度佛陀的时代迄今,我们可以从那些一直这样修行的智者中看到这样的典范。」

    「只要有足够的兴趣和动力去禅思,而不画地自限,智慧就会给大家带来无穷无尽的功德与好处。因为正念与正智从来没有欺骗和误导任何人陷入走投无路的绝境,我们不应该害怕拥有太多的正念与正智,也不该害怕正念与正智会使我们变成善于瓦解和摧毁内心中『法』的人,更不该害怕丰沛的正念与正智在半途会压垮我们并阻挠我们获证解脱的机会。」

    「自古以来聪明绝顶的智者总是赞扬正念与正智,并推崇它们是最崇高之物,永远不会过气。因此,你应该去思考、去寻找、去挖掘正念与正智,并将其作为最有利的防卫方法以及彻底消灭内心敌人的手段。如此,你就会看到无始以来早已存在于你内心最卓越珍贵的心之领域。我传授给你们的『法』,完全出自于我对于『法』的观照和体验。它不是建立在犹如隔靴搔痒般的猜测或臆测之上,因为那都是我亲身经历的知见,其中没有任何的不确定。」

    「想从『生死轮回』中解脱出来却又害怕内心产生『苦』,并拒绝观照思惟的人,永远都无法从『生死轮回』中解脱。因为通往涅盘之路必须从『苦』及『苦集』开始,才能踏上通往解脱之道。佛陀和每一位声闻阿罗汉都是经由四圣谛的实践并体证『道』、『果』及『涅盘』。他们当中没有任何一个人不经由四圣谛而证悟,而现在,圣谛正在你的身心之中公开、清晰地展示着真理。你必须探究这些真谛,用正念与正智去清晰且真切地认识它们。你不能只是坐着或躺着旁观它们,否则你就会成为『四圣谛』领域中的废人,四圣谛从世界之初以来就一直是真实不虚。」

    「如果我们头陀比丘不能面对如此清晰展现在我们面前的真谛,那么还有谁能面对与了解它呢?因为在头陀比丘世界里的比丘比其他领域里的比丘更接近、也更亲近四圣谛,因此他们应该比其他人更先了解与领悟『法』的真谛。在头陀比丘之外的其他修行领域,尽管他们也将『法的真谛』当作身心固有的一部分,但不同之处在于他们并没有采取任何可导致他们以不同的方式领悟『法之真谛』的观照,这是因为他们的个性与因缘机遇以不同的方式在影响着他们。」

    「然而,『头陀比丘』的情况就比较特殊,他们各方面的因缘都很具足,因此可以让他们不断进步并走向真理,而真理也无时无刻不在其内心中显现。如果你的血液中流淌着勇士的血,且无愧于伟大导师所赐予的『真正释迦之子』之名,你就必须努力向内观照,清楚地体悟真谛。苦受的实相此时此刻正在你的身心中清晰地宣告着它的存在,不要让这个机会白白地溜走。相反的,我要你从苦受中找出实相,并运用正念与正智去观照,好好地标记它、定义它并让它成为内心深处不可磨灭的印象。从那时起,它就可以成为佛陀所教导的四圣谛的范例,如今,我已经由我的正念和正智对第一个『苦谛』有了清晰的认识与体悟,不再有任何的疑惑。我将努力弘扬并使这一个真谛稳定地发展,并日益完善,直到每一丁点的怀疑都消失殆尽为止。」

    「如果你努力按照我刚才教你的方法去做,即使你的发烧越来越严重,你依然会感觉非常清凉。换句话说,你的心不会焦虑和掉举起伏,也不会随病症的轻重而产生苦乐感受的症状。你会有一种稳定的自信感和满足感,这种自信和满足来自于因你见法而缘生的平静与稳定的知见,你不会随着发烧的恶化或好转而焦躁不安。这就是为真谛而学习『法』的意义,有智能的人都是以这种方式『学法』,他们不会一厢情愿去想象所期待的感受,更不会按照自己的期盼去操控或改变以符合自己所喜欢的感受,因为那些都只是在积累『苦因』,使『苦』不断地增加,使『苦』变得更加强大,而不会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发展。你必须牢记这一点,并继续探究『法』的意义,也就是在你自身上的真理。这是每一个人都应该了解的基本原理,因为我只是传授方法的人。至于学生们是勇敢无畏还是软弱无力,这都完全取决于那些实际探究观照法义的人,其他的人根本无权置喙与介入。好了!就你而言,你是一个学生,你有一位教导你的老师,所以你必须选择以适当的方法修行。你不能像一块擦脚的抹布一样,无动于衷地躺在地上,任由『杂染烦恼』升起,在你的身上任意踩踏,把你打到体无完肤。如果是这样,就必将是一场灾难,未来只会带来麻烦,可别怪我没警告你!」

    阿姜考说:「阿姜曼对我讲法开示时,犹如一阵狂风暴雨,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我感觉彷佛飘到半空中,所有的狂喜(pīti)、喜乐和『酣畅淋漓』的感受都来自于他善巧娴熟、深入浅出、全然慈悲(mettā)的教诲。他一离开,我便开始练习阿姜曼慈悲教导我的方法,我开始竭尽所能观照和解决目前明显苦受的问题,没有任何想要放弃的想法,也没有表现出任何软弱的样子。」

    「阿姜曼离开之后,我开始进行这种苦受的观照,但感觉他仍在我身旁注视着我,随时伺机教我该怎么做,感觉他一直都在帮我。但更重要的是,他给了我力量,让我在苦受中增强了战斗力。」

    「在观照的过程中,我试着把『苦』从『诸蕴』中分离出来。换句话说,我把身体和与其有关的种种部分都归为第一堆『色蕴』(khandha);把想蕴(saññā)归为第二堆,它是用来定义或判定并欺骗我们的功能;把思考和想象(sankhāra)归为第三堆行蕴;把『心识』(citta)单独归为一类。然后,我调查、比较、寻找原因和结果,这些原因和结果自始至终都在我的身体里显现出来,在我的身体里混乱地来来去去与生灭。但是,我并没有去想『苦受』是否会消失,我是否会活下来;又或者『苦受』是否会恶化,我是否会死去,因为当时我下定决心要了解的是一切的真相。我尤其想明白『苦谛』(Dukkha-Sacca)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它有那么大的力量,能够毫无例外地震撼和扰乱全宇宙众生的心?无论是在一般情况下由各种不同的因缘而缘生的『苦』,还是在生命即将结束、即将离开此生而进入下一个新境界时,情况都一样。在这个时候,所有的众生都会感到焦虑恐惧不安,几乎没有人能够勇敢地去面对死亡、接受死亡,除非是在别无选择或无路可走的情况下不得不面对它。如果有办法可避免死亡,大家都一定会逃到世界的另一端去躲避。」

「我也是这世上会胆怯和恐惧的一个有情众生,我该如何直观面对我现在所经历的苦,才能让我在真理的见证下变得勇敢无惧呢?好吧!我必须遵照伟大的导师和我自己的导师所教导的方法,运用正念与正智与『大苦』对抗。不久之前,阿姜曼以深入我心的方法教导我,让我没有任何的怀疑。因为他教导我应该用正念与正智战斗,把五蕴(khandha)解剖分析与仔细探究,把它们看得一清二楚。现在,这种痛苦的感受(dukkha-vedanā)是什么『蕴』?是 『色蕴』(rūpa)?还是记忆(saññā)?还是思维和想象(sankhāra)?还是意识(viññāṇa)?如果都不是,那为什么我要把痛苦的感受看成是『我』?『我』在受苦吗?我真的是痛苦的感受吗?又或者我是其它什么东西呢?今天,我一定要找出真相。因此,如果痛苦的感觉没有停止,而我又没有用真正的正念与正智来清楚认识这种痛苦的感觉,那么万不得已,我会继续坐在这里禅修,且至死方休,我绝对不会因苦受的嘲笑与讥讽从这里站起来。」

    「从那时起,正念与正智便展开了一场宛如生死搏斗的分析,这场『心』和『苦受』之间的殊死战持续了五个小时。之后,我知道了诸『蕴』的真相,我已能单独洞悉每一个『蕴』,尤其是经由观智能清楚了解受蕴(vedanā-khandha)。」

    彻底观照之后,这种痛苦的感受马上就消失了。他说,从那时起,他对四圣谛中苦谛的真实性产生了不可动摇的信心。

    他接着说:「从那时起,每当我发烧或生病时,我的心就有办法与之抗衡,并以正念和正智战胜它,而不是陷入软弱无力的病态。应该说,我的心在痛苦与疾病中获得了力量,因为这些都是令多数人害怕的时候,也可能是生死攸关的时刻。我以前并没有认真地信奉佛法,我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这也是一般人在平时没有遇到特别困难时的表现,但在彼时,当我彻底观照苦受时,正法却让我看清了实相,于是痛苦随之停止,心也宁静下来,进入了禅定,所有关于身心的疑虑和问题都在此时终止,持续了几个小时,然后心便从定境中出定。因为我已经看见了实相,无论还需要观照探究什么,在未来我都将以同样的方式处理。」

    「在观照的强大影响下,当心变得专注集中,并坠入禅定的定境时,高烧便立即停止,并且不再复发。这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关于这一点,笔者完全相信阿姜考说的话,因为我也曾以类似的方式进行过这种观照,并经历过同样的结果。因此我完全相信『法的处方』能以微妙且神奇的方式治疗疾病,同时我也非常赞赏那些在这一方面有实修并有这种性格倾向的人。

    大多数的『头陀比丘』都喜欢在发烧病重的时候进行这种观照,以此作为治疗自己疾病的方法(dhātu-khandha)。但他们都喜欢独自低调地修行,不会轻易告诉别人,除非是朋友同修,因为他们的同修也是以同样的方式修行,而且性格很相似,他们可以一起开心且毫无保留地畅谈这些事情。

    但有一点必须明白,前几段说的用禅修的方法治疗疾病,并不是说所有的病都可以用这种方法治疗。因为就连比丘们自己也无法确定哪些病可以用这种方法治愈,而哪些不能。但他们对于发生的一切以及心内发生的任何变化都不会轻忽,即使当身体因疾病而死亡,他们也必须使用法的疗效确保一些心的疾病会同时消灭,这意味着一些「烦恼」与「无明」都是心的疾病。因此,他们勇猛精进观照身心所缘生的各种疾病,因为他们相信,这是与他们的名法和色法都至关重要,而且是必要的修行功课,他们一定要对此进行观照并完成功课,直到最后一刻为止。

    阿姜考总是喜欢用法药来治疗发烧。有一次,他住在泰国沙空那空府的一个丘陵地带,当时那里盛行疟疾。有一天,他吃完饭之后立即发烧,浑身发抖。他用几条毯子裹住自己取暖,但却无济于事。他四处寻找温暖的地方,但都没有用,于是他放弃了向外取暖的尝试,他决定往内心去克服对外在寒冷的恐惧,他要用他过去已经成功且使用过的法药。他让与他一起同修的其他比丘先离开,不要打扰他,他要他们看到小禅房的门被打开时再过来探望他。比丘们离开之后,他开始按照以前的方法,着手观照痛苦的感受。他从早上 9 点钟开始,一直坚持到下午 3 点钟,他成功了,高烧已退去,他的病就地痊愈,之后他开始入定,达到了定境应有的水平,他在定境中休息了大约两个小时。最后,在傍晚 6 点钟左右,他出定并离开了修禅定的地方,身心都充满活力,没有任何事物给他带来烦恼。当他的高烧完全退去,他的心识变得明亮、智慧灵敏、圣洁,从那时起,他就一直安住于「法」并与「法」同在,直到现在。

    阿姜考是一位精力充沛、意志坚定的佛教比丘,很难找到与他相提并论的人。如今,他年老体衰,但在解脱的道路上,他的禅修依然善巧精湛,意志坚定,一如既往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当他经行时,每次都要走上五、六个小时才休息,连年轻的比丘都比不上他。这就是最有智慧的人的奋斗精神,他们与我们一般人截然不同,因为我们认为枕头比道、果和涅盘更崇高,当我们仔细观照和思惟时,就会为缺乏基本价值的聪明才智感到羞愧。

    阿姜考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特点,那就是每当他想到任何事情时,那件事情几乎每次都会成真。例如,他可能会想到一头多年未见的大象,想到这头大象是如何在这里消失的,或猜想牠可能被猎人射杀了等等。每当他想完这些事情之后,在半夜里,这头大象就会径直来到他的小屋前,站在那里嬉戏并触摸周围的东西,让他知道自己来了。之后,牠会转身回到森林和山上,阿姜考便再也看不到牠,因为牠不会再回来了。又或者当他想起某一只老虎时,也都会发生同样的事情,如果他想到曾经在这个地区出没游荡的老虎时,或想到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牠,又猜想牠或许已经被杀死了,只要他在白天想到牠时,那只老虎就会在晚上出现,在小禅房和附近出没游荡,留下痕迹,让他知道牠还活得好好的。然后,牠就会回到森林里,不会在那里逗留,也不会再回来。

    他说,真的非常奇怪,每当他想到附近的任何动物时,他想到的那些动物很快就会出现,而且屡试不爽,就好像冥冥中有什么神奇的力量跑去告诉那些动物去找他一样。然而,像阿姜考这样内心圣洁清净的比丘,肯定有天神一直在旁守护着他、帮助他,为他提供任何的方便,并顺应他的想法和愿望将其实现。因此,无论他想什么,那件事总会顺应他的想法而实现。不然,为什么每次都这样呢?只要他刚一想完,事情就来了呢?因为其他人,比如我们自己,可以心中念想无数的事情,而且可以反反复复地一直想,可却看不到任何事情会回应我们的想法和愿望,总是事与愿违。至少,我们应该反省,我们自己可能并不具备像阿姜考那样值得尊敬的美德。因为,我们的思想大多都毫无价值,或者是邪恶、纷乱的,我们能从中得到的恐怕只有困难、障碍和焦虑煎熬,根本看不到其中隐藏着任何美好的东西。可耻的是,我们的思想只会给我们带来「苦」,而且每天都要重复成千上万次,直到我们的心变得迟钝、疲惫,无法再思考或修行。

    阿姜考拥有众多的追随者,包括来自泰国各地的比丘、沙弥和在家人,他们都会定期前来接受他有关戒律的教导和训练。尽管现在的他比以前更加努力过着安静的生活,更加独居静修,以便尽可能保护五蕴并延长寿命,同时也对世界上那些应该接受他帮助的人带来更多的利益与价值,因为这样的人为数众多。

    吃完饭之后,他通常会经行一到两个小时并禅修。然后,他离开经行步道,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并继续禅修,一直到下午两点钟为止。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要做,他又会再次去步道经行,直到清扫步道和打扫的时间已至。做完这些工作之后,他会洗个澡,然后又回到经行步道上,边缓走边修行,直到晚上10点或11点才停下来。从那时起,他会诵一些佛经与静坐禅修,直到清晨 3 点钟左右让他的身体休息。换句话说,凌晨3点是他起床进行禅修的时间,接着他要准备去托钵乞食化缘。托钵回来之后,他要吃点东西补充体力,以便在他的业力因缘果报允许的情况下继续活下去。除非有其他必要的事情,比如应邀出席各种活动而不得不中断日常作息时间,否则以上就是他严格遵守的日常作息时间。

如阿姜考这样具有崇高圣洁美德的人,他们从不向外寻找幸福和快乐,而只在意内心的法。他们的生活方式充满了「法」,无论其身体的姿势或状况如何,他们的心都始终处于一种不增不减的幸福状态。因为「增」与「减」是一组相对的概念,是我们二元世俗世界的因缘法。他们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们每个人的心都是单一且纯净,且充满「一元法」的唯一绝对性(ekībhāva),这与外界的其他任何事物都没有关系,并不会出现二元对立,或一个比另一个更好、更突出的比较与分别。因此,心中蕴含的平静与喜乐是其他任何外界的事物都无法比拟的。因为本质清净的心是一种平静、安详与幸福的心,这种心完全令人满意,没有任何其他的渴爱或欲望使其增加或发展,因为渴爱与欲望只会引发及缘生出动荡和无谓的担忧焦虑,对心没有任何的意义与价值。因此,拥有这种心的人喜欢独处,他们不喜欢分心和干扰,因为这些外在的东西会扰乱这种自然状态中的平静与喜乐,而这种自然状态本身就是完整的,因为这些外在的事物会导致心的骚动和振动,并通过六根感官之门接收知识。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喜欢出离,以适合自己的方式生活,因为那才是最适合、最正确的生活方式。但其他的人,如果不能真正了解他们的生活方式,很可能会误认为他们不想接待访客,或者误以为他们不喜欢与人互动,或误以为他们的出离只是一种「自了汉」的行为,或误会他们对教导和训练其他人都不感兴趣。但事实上,真相正如我们上文所述。

    在教导禅修方面,很难找到像阿姜考这般以完全清净的心和满怀慈悲善意指导禅修的人,他们对世俗的利益或任何的回报都不感兴趣。因为在指导各种层次、各阶层、各种年龄段的人们,他们以完全真实的知见来指导,为的就是让弟子们受益,而且他们都是以无可挑剔或指谪的方式进行教导。唯一的例外情况就是有些人会拿一些不相干、不必要的事情来麻烦他们,就像我们上面所说的那些情况。因此,他们不可能接待和教导每一个前来参访的人,因为比丘不可能为了满足或配合那些不遵守规矩和自我约束的人,因为比丘一不小心自己也会卷入其中的麻烦与是非而陷入困境,并与他人一起蒙受损失。

    多年来,阿姜考都独自在山上度过「雨安居」的生活,每天外出时仅依靠两三户农家供养他食物。他说,对那些出家人而言,这种生活的型态为解脱修行提供了最大的喜乐与平静,所有时间都拿来精进修行,没有其他世俗的负担或职责会困扰、耽误与牵绊他;时间都是自己的,在任何情况下的努力都属于自己;不管做甚么事,他的心都安住于「法」,且与「法」同在,没有任何的事物能分散他的注意力,使自己走神分心。一个出家并活在当下的修行人,每一个今夜都彷佛是他此生仅有的最后一夜,他不关心自己还能活多久,也不在意任何的干扰,因为他所做的一切远比任何事情都更有意义。

    阿姜考说,当他独自在沙空那空府和加拉信府交界处的山上度过许多与安居时期,距离他最近的村庄约有三、四英里远,那个地带有很多的野生动物,包括老虎、大象、野牛、红牛、山羌、野猪及各种山鹿。晚上,他经常可以听到这些动物的叫声在森林里回荡,牠们会四处出没游荡并寻找食物,几乎每天晚上牠们都会到他住处的附近,有时他能看到这些动物,牠们离他非常近,近到几乎都能分辨牠们是什么动物。看到这些动物的时候,他很高兴,并对牠们充满了慈悲之意。

    我不记得阿姜考到底是哪一年在这些山上度过雨安居,但我知道那是在阿姜曼去世之后不久的事。他说,在这一段期间,每当他修习禅定时,阿姜曼似乎都会不断来看望他,为他说法,并给他「善意的修行建议」(Sammodanīya-Dhamma)。他在山洞附近从事日常事务以及整理稀少的资具等活动中,如果他有甚么地方做得不如法、不如律,阿姜曼每次都会出面指正他。因此,那一段期间他彷佛是与阿姜曼一起度过了雨安居。

    阿姜曼告诉他有关致力于解脱的头陀比丘们的惯例与传统,他说:「各种头陀的例行修行功课都应该按照佛陀所规定的方式加以维护并完成,不应该随意改变。」然后,他谈到了自己在世时教导弟子们修习的头陀法,为了强调这一点,他又重复了一遍他说的话:「从我开始教导弟子们修行起,一直到我生命结束的最后一刻,我教导的都是我已亲自证悟且确信无疑的头陀法。因此,你们都应铭记于心,并全力以赴实践,千万不要认为佛法只是佛陀或任何一位声闻弟子的专属宝藏。事实上,无论是谁,只要珍惜并对修持佛法感兴趣的人,佛法就是他的宝藏,包括每一个希望能从佛法中获得功德利益的人。佛陀与所有声闻圣弟子绝对没有保留一手,他们都已将佛法完全无私地奉献给了世人,你不应该认为佛陀与声闻圣弟子会偷藏好的部分,把坏的或有缺陷的部分都传递给世人。因为当我们修行的时候,不管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都取决于我们每一个人,而绝不是佛陀和声闻圣弟子的问题。」

    「你来这里是为了修行,这就是你特殊的目的;你的修行是对或是错,也都是你自己的事。因此,你必须谨言慎行,这样才能心满意足地安住在『法』中。你很快就会成为一个拥有众多追随者的禅师,因此你必须树立一个好榜样,展示什么是正确的、合乎礼仪的举止,这样才能成为正道与真理的崇高典范,并成为所有追随者的福祉,追随你的人才不会因此而失望。『禅师』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身分,应该要仔细探究个中的含义。因为如果一旦『禅师』犯错,很可能会把很多人导向错误的方向;但如果他做的是正确的,也同样可以带领无数的人走向正确的方向。因此,你应该要仔细探究身为一个拥有众多追随者的『禅师』,在各方面究竟应具备甚么样的条件,如此一来其他的人才可以拥有一条畅通无阻的平坦大道,他们才不会因为把你误当作『禅师』而误入歧途。『禅师』(Ācariya )一词的意思是教导或训练弟子们行为的人,这种行为表现在行动和举止上,以至于让追随禅师的人可以把禅师的作为当作学习的榜样,而不该是那种因思虑不周而表现出来的虚假行为。被我们称为『导师』(Sāsadā)的佛陀是世间最伟大的导师,但他不是只有为前来聆听佛法开示的佛教徒说法时才是『导师』,他在任何的时候、任何的情况、任何的姿势下都是『导师』,无论是采『狮子卧』的右侧斜卧,抑或是坐着、站着或四处走动,即使在寺院中,他的一举一动也都是『导师』,他绝不会做出任何与『导师』的身分或威仪不符的事情。因此,一个有正念、正智并喜好禅思的人,可以把佛陀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的威仪都当作道德的楷模与典范,以此一遍又一遍地教导人们。」

    「你们不要以为世尊的行为就像世人一样放逸,世人因为遇到不同的人与环境而调整改变自己的举止行为,在此地如此,在彼处又那样,变来变去,这就是鬼魂和『饿鬼』众生的行为特质,尽管他们实际上还是人,且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这种人随处可见,而且没有足够的存在感,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他人,都无法作为坚定、稳定的坚持原则。但是,世尊与凡夫不同,因为他是伟大的导师,他所做的一切,直到最后的般涅盘之日,无论他表现出何种行为特质,他都是『导师』,从没有缺陷或不适任之处。因此,不管是谁,只要以他为『皈依处』,也就是应该如何行动和做事的基本原则或榜样,就可以在任何的时候、任何的事情上都以其为榜样,而不必怀疑世尊的典范是否适合于某个场合。这就是为什么三界中的『天人师』这个称号非常适合佛陀。即使在佛陀即将般无余涅盘之际,他也是以『狮子卧』的方式入灭,他并没有躺下,彷佛舍弃了自己的肢体和身体一样,根本不在乎它们,也不害怕死亡,更不会重复念诵那些得以让亡者死此生彼的往生咒或神奇经文,因为那些都世俗的凡夫才会做的事,他只是以『狮子卧』的方式圆寂并般涅盘。与此同时,他的心以坚定不移的勇气和纪律经历了『般涅盘』的过程,犹如他在未来的漫长岁月中依然继续活在世上。事实上,世尊在最后的时刻宣称自己是大导师,进入了四禅八定和『灭尽定』,然后又出定,直到适当的时刻来临时,他才般涅盘,完全相应于『天人师』的身分,他对三界的一切已没有任何的贪爱、眷恋、罣碍与执着,天人师就是这样以身作则,成为世人所仿效的楷模与典范。他也没有因为以普通世人的方式行事而降格『伟大导师』的行为标准,因为他已尽责地将自己的身分完美地保持到最后一刻。」

    「因此,你应该以天人师为榜样,并在修行中付诸实践,即使你不能像世尊一样在各方面都完美无缺,但你仍然是依法奉行的圣弟子,而不是像一艘出海启航的小船一样,在狂风暴雨的汪洋大海中无法控制地随风浪漂泊。一个已出家但内心没有正确且坚定基本法则的人,他的修行很可能就没有真正的目标,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安全到达彼岸,也无法确定前方是否会有各种危险。他就像一艘没有舵的船,不可能驶向他想去的地方,因此他很可能随波逐流,很容易陷入巨大的危险之中。」

    「法与律的原则,例如头陀行的奉持,就是修行的『舵』,能引领修行者达到安全的目的地。所以你一定要抓紧它,牢牢握住,不可动摇,这样就会有很多人跟随你,以你为榜样,不会误入歧途。头陀行的戒律是直达目的地的修行正道,在这一点上,没有其他的修行可与其相提并论,它只要求修行者在修行中必须运用正念、智慧、信心和精进等要素努力地做到这一点,他们希望证得的解脱法都在我们所传承的头陀行范围之内,并且可以肯定的是,它们有能力可以引导我们到达这一个目标,而且没有任何怀疑或障碍能阻止我们。因为头陀行是超越苦的唯一方法,没有其他的方法,所以你不应该感到不确定或怀疑。这条修行之道也是一切的修行和进展的方法所聚集之处,并可通往消灭、止息一切苦的历程。」

    「喜欢以『头陀行』的修持为进展方式的比丘,都是对第一导师『天人师』有敬爱和信心的比丘。而以『头陀行』修持为进展方式的比丘,也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以大导师为皈依对象的比丘。无论他们身在何处,都有『法』代替『导师』来帮助和保护他们。他们并不孤独、无助或不稳定,因为他们的『心』就是『法』,而『法』也是他们的『心』。他们呼吸的出息与入息都是『法』,『法』与『心』紧密地融为一体。这些人永远生活在『法』之中,他们从未受到干扰,也未失去平衡。就你自己而言,确实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但还是有很多人会与你来往互动,你应该关心所有跟随你的人,无论他们是佛弟子还是一般人,让他们都可以因为从你那里学到修行方法而感到满足,因为这些方法都是进步的途径,都是正确的方法,是正确的法语,没有任何的错误。」

    阿姜考说:「他就是这样教我的!」

    他还说,如果他醒得太晚,哪怕只是晚一点点,阿姜曼就会来指正他,对他说:「不要相信自己而不相信『法』,因为『自我』就是生死轮回的苦因,身体与五蕴等各种元素都是从无始以来生死轮回所缘生的果报。你只能在必要及需要的范围内妥协,但绝不能超出必要及需要的范围,否则便有悖于比丘的本质,因为比丘的特质并非怠惰或散漫,对于真正有智慧的人而言,睡眠与躺卧只是为了暂时缓解身体和五蕴的疲惫,但他们不会从中寻求快乐或满足。身为一名比丘,躺下之际必须提醒自己起床的时间,犹如鹿的妈妈外出觅食时躺下来休息一样,必须比平时更加注意与小心。『正确适当地躺下』意思是在睡觉之前要谨慎地生起正念,发愿决意起床的时间,而不是像出售不值钱商品的人一样丧权辱国,任由顾客或买家随意讨价还价,顺从身体的欲望躺卧的比丘不是佛陀之子,没有资格被称之为守护佛教及弘扬佛法的修行人,这种比丘犹如贩卖廉价品的卖家一样,只能任由顾客讨价还价。以『法』及『律』为天职的比丘必须学习正确的躺卧,在睡觉前须遵循一定的程序及模式,这个习惯可以使比丘在躺下时变得警觉谨慎和平静,当他一觉醒来,必须迅速起床,而不是拖拉赖床,懒惰的人总是起得很晚,并在放逸之中没有意义地死去,永远醒也不过来,这种躺卧的睡觉方式是一种畜生的睡觉方式,没有任何的意义,也是懒人的睡觉方式,会毁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功德与价值,无法提升自己。这不是佛教的正道,不应该让它增长,因为它会成为佛教和整个头陀比丘僧团中的『寄生虫』,破坏了其所依赖的大树。你应该以一般人都能理解的方式来思惟与比较「正确躺着」和「躺着睡觉」这两个概念的不同,还有比较「释迦之子」的「正确躺卧」与世间凡夫及动物的一般「躺卧」,看一看它们之间到底有甚么不同。因此,身为一名「释迦之子」,每一次决心「正确躺卧」的态度都应该是他的一项重要职责,这相应于那些被称之为穿着正念与正智衣钵的人,因为这样的人能对诸法都如理思惟,而不只是胡思乱想、胡说八道、随意行事、随便躺卧、随便醒来、随便吃、随便饱、随便站、随便走、随便坐….,以上这些都是放逸的行为,不符『释迦之子』的身份,『释迦之子』绝不该这般行事。」

    「一般人都以为佛陀和每一位阿罗汉在舍寿入无余般涅盘之后,便进入了湮灭或被遗忘的状态,对自己与他人都不再有任何的意义和关联。但是,教导我们当下修行的基本因缘法,不正是深掘、探寻并呈现出来供世人观照与遵循的法吗?既然如此,佛法的全部内容又是如何被保留下来的?为什么没有被遗忘呢?事实上,『佛陀』和『僧伽』都是清净的心,本质已超越了死亡与遗忘的界限,获得了自由与解脱。当不相应于『二元相对世间法』时,又怎么可能再屈服于死亡、被遗忘或变得毫无意义?当其本质不再符合『二元相对世间法』时,便不再受制于死亡,也不会被遗忘或变得毫无意义。因此,『佛』的本身就是『佛』,『法』的本身就是『法』,『僧』的本身就是『僧』,他们不会被任何生灭二元相对世间法的思想、观念、态度、概念或情绪等所动摇或困扰。因此,『法次法向』的修持就等于心中一直有『法』,就等同于与佛陀、法和僧伽面对面或与其同在。因此,依自然法则而对『佛』、『法』、『僧』的认知必须是在心中生起,而『心』才是最适合『法』居住的地方,没有比『心』更适合『法』的容器了。」

    以上就是当阿姜曼看到阿姜考犯了某些错误时,出现在阿姜考的禅定中对他的教诫。例如,当阿姜考在修持头陀法时,如果有不正确或不够严格之处,或者在不对的时间醒来等等。他说:「事实上,阿姜曼并不是认为我做错了什么而来告诫我,而是他知道『这个阿姜(禅师)未来会与很多人结缘、互动及来往,这当中包括比丘、初学者和非常多的在家人。因此,他经常叮嘱和告诫我,让我明白身为一个阿姜(禅师)一定要严以律己,充分意识到『自己的职责』,从而将这些职责传授给依靠并追随他的比丘和新修行者,让他们得到安宁和帮助,这才是美好且有意义的事情,犹如阿姜曼在世时带领他的追随者一起修行一样。」

    阿姜曼还教导他,个人的四资具,比如钵、水壶、僧袍和其他在平时使用的东西,都应该妥善、整洁地放好或收起来,包括擦脚的抹布等等。如果发现有任何东西不够干净,就应该拿去洗干净,然后再继续使用。用完之后应将其收好,或折迭起来整齐地放好,而不是随处乱放。如果有一天,这位阿阇梨禅师(Ācariya)因忙于其他事务而一时忘记,他就会看到阿姜曼在半夜现身在他的禅定中来告诫他、教导他,并为他指出修行解脱之道。

    在整个禅修期间,阿姜考都是独自一人待在这个山洞里,晚上经常有阿姜曼来看望他,阿姜曼是他禅定中的「禅相」(nimitta) 。甚至有时在非常安静的白天,他在静坐禅修之时,也能看到阿姜曼像在晚上一般来看望他。他说,能够向阿姜曼提出各式各样的问题,使他的理解更加清晰,让他感到非常的愉快开心。因为阿姜曼最擅长的就是技巧性的对答,而且每次都能回答得非常清楚,有些问题他只是有一种不确定的感觉而已,虽然他并没有想要提问,但阿姜曼还是消除了他所有的疑虑和不确定感,在晚上禅修时,阿姜曼会来教导他,把那个问题拿出来跟他解释,就彷佛他刚刚才问过阿姜曼一样。他说这是多么奇妙的事情,但他又不能告诉别人,因为别人很可能会把他当成一个「疯和尚」。但一般来说,治愈各种烦恼的法只来自禅定,而且是从禅相生起,犹如阿姜曼经常在禅定中现身来告诫他,给他指点迷津,并给他开示。这提升了他的正念与正智,使他思虑周延细腻,不留一丝马虎的余地。

    他说,他在荒山丛林的山洞中度过的那一段禅修的期间,使他能够发展出各种娴熟的禅修方法,这些方法包括内在与外在的,而且不论在白天和黑夜的任何时间都非常频繁地出现,这与他过去在其他的地方修行的情况成了显明的对比。他是一个在各种姿势和情况下都在当下有「法喜」的比丘,无论是行、住、坐、卧,他都充满了「法喜」(Dhamma-Pīti),「法」就是他的根源,在来来去去的各种法之中,法是完全清净的,与心接触,然后以各种方式显示其意义,使身心焕然一新,充满喜乐,就像一棵树,在适宜的气候和环境中生长,并得到肥料和水的滋养,使树干和所有枝、叶、果实都能始终保持新鲜和湿润。

    阿姜考说,当「心」只有正念在前并有「法」的平静与安宁相伴时,无论面对外界多少的动荡、混乱和令人分心的事情,我们的五蕴并不会随外境而摇摆,依然只有喜乐。我们没有必要费力向其他地方或外界寻找幸福和满足,因为那些都只是欺骗自己的海市蜃楼,使我们变得野心勃勃,缘生出贪欲(taṇhā)和「苦的缘起」(苦集),苦的「种子」会 「灼伤我们自己的手指」,从而徒增许多颠倒妄想和困难。因为我们所知、所见、所经历的幸福就安住在 「那颗心」之中,而且是一种已经足够和圆满的幸福。如此一来,整个世界和所有其他世界,无论在生死轮回的宇宙中有多少个世界,彷佛都不存在一般。但是,实际存在且非常清晰明显的是与「法」同在的「心」,这颗与法同在的心似乎覆盖了整个三界(loka-dhātu),尽管要解释这一点或与之进行任何比较都是不可能的事,因为没有任何特征或其他数据可以与之进行分类。因为「心」与「究竟法」(Acchariya-Dhamma)互为因缘,它们都不属于世间法(sammuti)的范畴,所以没有任何比较或假设的基础。

    雨安居时期结束之后,那些曾经供养过他并对他充满信心的在家居士们邀请他去他们居住的地方,恳求他慈悲为他们说法开示,成为他们村庄以及整个沙空那空府萨旺达恩丁(Sawang Daen Din)的心灵导师。因此,他不得不离开他一直居住的地方,尽管他很想继续留在那里,而且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过要去别的地方。当他在当地教化了村民一段时间之后,便告别了他们,依照修习「头陀行脚」(Dhutanga Kammaṭṭhāna)的方式,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有时候,他渡过湄公河进入老挝,并在河畔停留;有时候,他又渡河回泰国。自此之后,他在一个山峦起伏、森林茂密的地区行脚与修行,该地区被称为摩通(Mor Tong

)丛林,就位于榜堪区(Bung Kan)和蓬披赛区(Phon Phisai)之间,当地有很多适合修行的好地方,还有一些只有几间房子的新村庄。那里的人邀请他去那里修行,因为当地适合他的性情,于是他同意留在那里修行。

    他说,当他在蓬披赛地区的山上修行时,他看到各式各样的动物,且深深地被吸引住并陶醉其中。他看到的动物包括:野鸡、雉鸡、犀鸟和孔雀等各种鸟类,以及果子狸、山羌、野猪、普通的山鹿、各种猴子、长臂猿、野狗、老虎、豹子、大象、野牛和红牛等动物,每种动物的数量都比其他地方来得多。牠们日夜成群结队四处游荡,他能听到牠们的吼叫声在森林中回荡,每群野兽每天都在同一时间定时出现。有时候,当他外出散步时,他会看到一只大老虎在森林里优闲地走着,牠离他很近,旁若无人、无所畏惧地走着,高傲而威严,这就是牠的本性。他说,当老虎走在他前面的森林里,那里有一片空地,牠走路的样子很优雅。他第一次看到老虎时,老虎只是瞥了他一眼,然后便继续往前走,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好像一点也不在乎他。但牠的内心很可能是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他,因为这才符合动物的本性,因为动物天生谨慎,不会轻易放过牠盯上的任何事物。至于阿姜,他并没有害怕老虎的念头,因为他以前在很多地方都遇见过老虎,在森林里的各种地方也经常听到老虎的咆哮和怒吼声,这些动物在那里出没都是很正常的现象,所以他对老虎早已习以为常,并不害怕。

    某一天的傍晚,他正坐着对与他住在一起的比丘们讲授「业处」,在场的比丘大约有三、四个人。他说,他们听到三只正在嬉戏且鲁莽的大老虎正在咆哮,每只老虎都朝着不同的方向咆哮。之后,他们又听到老虎彼此互相威胁咆哮怒吼着,还打起了架,之后便完全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他们又听到牠们在附近咆哮和打斗。起初,他们听到老虎在比丘们所在的区域外嬉戏打斗,安静下来之后,老虎好像去了别的地方。但不管老虎去了哪里,到了晚上9点左右,比丘们一起决定搬到小会议厅(sālā)的地板下,他们在那里禅坐并听法。会议厅的地板距离地面只有一公尺多,这些老虎咆哮和厮打在一起的声音让阿姜不得不对牠们大声喊道:「你们在干什么?」

    阿姜对这三只老虎说:「喂!三个魔王!别吵了!比丘们正在听法呢!你们这样很不好哦,会下地狱的,别说我没警告你们。这里不是喧哗吵闹的地方,你们都应该走开,去别处去吼叫咆哮。这里是为喜欢保持平静的比丘们准备的禅修之处,不是属于你们的地方,你们去别的地方尽情咆哮吧,没人会来管你们。比丘们在这个方修习解脱之道,他们不允许你们在这里大吵大闹。」

    牠们一听到阿姜考对他们大声喊叫,便安静了下来,静了一会儿,还是能听到牠们的声音,但彷佛他们在小会议厅下互相说悄悄话:「我们最好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比丘们不高兴了,他对我们大声喊叫,所以我们必须小声一点,否则会有现世恶报,我们可能很快就会头顶生脓疮。」

    但过了一会儿,牠们又故态复萌,又开始互相咆哮和嬉戏打斗,似乎没有理会阿姜的警告去别的地方,比丘们一致决议一起搬到小会议厅里共修,让老虎们在小会议厅下方尽情嬉戏玩乐,牠们从黄昏玩到午夜,之后才一起离开。当阿姜讲完法之后,比丘们仍坐在那里修禅定,三只大老虎则在小会议厅下嬉戏、打斗、咆哮、吵闹,直到午夜时分牠们才进入森林。之后,比丘们便各自返回自己的住处。

    这件事既奇怪又不寻常,因为,正如阿姜考说的那样,他多年来一直在森林中的各个地方和不同的地区以「头陀支」的方式四处行脚,从未听说过老虎如此与人类亲近,彷佛牠们是比丘们的老朋友一般。正常情况下,老虎出于本能会惧怕人类,尽管牠们是如此的强大,几乎比其他动物都让人感到害怕,但老虎多半还是怕人多于人怕老虎,牠们会避开人类并远离人类。然而,这三只老虎似乎不仅不怕人,甚至还占据了小会议厅地板下方的空间,在那里一起玩耍嬉戏,而许多比丘就聚集在牠们的正上方。老虎们似乎一点都不怕比丘,然而比丘们也是人,和其他地方的人一样,这真的非常稀有难得,因为这些动物对人们所知道的「戒法」(道德)完全一无所知,但当牠们靠近比丘们时,却让人觉得这些老虎似乎很理解什么是「戒法」,并像人们一样奉行「戒法」。牠们从来没有对比丘们表现出任何的威胁,尽管牠们可能彼此会相互威胁,因为牠们都知道比丘们都已明白牠们没有要伤害比丘的意图。

    听阿姜考讲述这件事的时候,我感觉自己都寒毛直竖,虽然这件事发生在很久以前,我实在太愚蠢了。愚痴的人就是这样,因为即使阿姜给他们讲了各种发生过的故事,其中也蕴含着「法」的寓意,但愚痴的人就是听不进去并从中汲取道德启示。相反的,他们只会抓住故事本身的轴线,这表明他们缺乏善巧。就像听阿姜考讲故事的作者,竟然丢人现眼地表露出恐惧。此外,作者还在书中肆意渲染他的胆怯,让读者嘲笑他,这实在有够糟糕!不过,读了这本书之后,请大家一定要小心,不可让这样的故事深入你的内心,让它纠缠着你,否则,你们当中很多人很可能也会变成胆小且愚痴的人!

    阿姜考说,当晚聆听他说法的比丘们,大部分都坐在那里修禅定(samādhi bhāvanā),当他们听到「三位伟大的导师」来锻炼他们并在小会议厅下面帮助阿姜时,他们的眼睛和耳朵都睁得大大的。因为老虎们平时特有的行为夹杂着嬉戏,让坐在精舍里的比丘们都感到害怕且身体僵硬。他们不敢让自己的「心」随意走动或飘移,因为他们生怕稍一不注意这三位老师会随时跳上来,在小会议厅的地板上以各种方式对他们进行「指导」。但最值得称赞的是,这三只动物并没有做出任何过分、粗暴或超出合理范围的行为,比如爬到小会议厅的地板上。牠们知道自己的本分是什么,某种程度上牠们也知道比丘们的状况,牠们并没有踰越雷池一步,因为牠们的活动都是温和且和谐的。从那次以后,牠们再也没有回来过,尽管比丘们所在的地区是老虎和其他各种动物经常出没的地方,因为那里的环境非常适合各种森林动物栖息,那里到处都是山丘和丛林,面积非常辽阔,假如果想从里面直接穿越,恐怕要花上好几天的时间。如上所述,那里有各式各样的动物,而且每种动物的数量都很庞大。那里有成群的大象和野猪,每一群动物都是由许多动物组成,而且牠们都不怎么怕人。

    阿姜考住在Phon Phisai地区的那一年,他领悟了各种娴熟善巧的禅修方法,他经常警告和提醒与他在一起的其他比丘,在奉行头陀支及戒律时不可粗心大意。因为他们生活中的许多事情中都必须小心谨慎应对,以头陀支及戒律为命脉,以「法」和「律」作为生死所信赖及依托的对象,这样,他们就能幸福快乐地生活,而不会对各种事情感到恐惧和忧虑,不然他们很可能会吓得魂飞魄散。他们只吃很少的食物,数量少到只够成为支撑他们身心的一种「药物」(dhātu-khandha),让他们日复一日地坚持修下去。因为忠实的护法在家佛教信徒很少,村子刚成立不久,只有几间房子,都还没有被盖好。但是,这些比丘已经宣誓发愿奉行佛法,他们的目的是锻炼自己并忍受艰困,以实现让内心安宁的法。因此,他们并不太在意自己的生活条件,也不太在意托钵时能否得到足够的食物让自己吃饱,因为这些都会成为他们精进修行的障碍。至于药物和治疗疾病的处方,他们有信心能透过禅定的修持来忍受痛苦并对抗疾病。他们还想到了自己的朋友,也就是生活在森林里的动物们,并以他们为榜样,因为牠们从来没有任何药物可用,牠们也不是在有医生和助产士帮助的医院里出生。然而,牠们就在这里!各式各样的动物都能够让自己的家族繁延下去,而且数量还很多呢!牠们从来不会因为没有医生、护理师及各种药品、医疗器材和机器的照顾而感到悲伤或沮丧。而比丘生而为人,是「释迦之子」佛陀的后裔,而佛陀是伟大的天人师,他的圣名响彻「三界」,他通过各种方式的忍耐(khanti)、精进(viriya)、智慧、善巧和能力,学会了三有「书籍」中的一切,他从不迷惘或找不到方法,也从不软弱、懒惰或轻言放弃。但是,如果我们比丘只是因为五蕴的自然衰败状况,如发烧时的疼痛而流泪,甚或因而退却,我们就必然会失败和「崩溃」,我们便无法正确地引导自己和佛教。因为除非我们勇敢坚定,忍受我们发现的因缘(sabhāva),以正念和正智去生活和体验,去评估和了解与我们相关的每一个事件,否则我们就没有办法拯救自己并逃往恒久且安全的避风港。

    当心意识得到正确的训练与锻炼时,它就会在「法」中找到快乐,欣然引导自己迈入「道」与「果」,而不会改变方向或制造障碍,给自己带来更多的麻烦。这样,修行才会稳步前进,而不会倒退,不会感到沮丧,更不会感到灰心丧志。因为会有「法之心」来净化、抚慰、保护和照顾自己,使自己感到亲切的温暖和内心的安宁。这样,无论身在何处,都会像那些如来圣弟子一样感到满足,而不会有任何内心匮乏的迹象,这就是那些专注于「法」的「头陀比丘」的生活方式。因此,他们可以在任何地方停留,也可以去任何地方,因为他们已准备好了忍受艰辛和饥饿,同时以「法」为心中依止(ārammaṇa)的对象,心满意足,无忧无虑。

    对于读者来说,要接受一些老喜欢跑到比丘身边生活的森林动物有关的事情可能会有些难度。因此,不如先想一想一般人在家里及寺院里用慈悲心照顾的家畜。在寺院里,跑到寺院里的狗和鸟等动物的数量多到几乎已经没有足够的空间或树木可以容得下牠们。

    了解到我们所熟悉的蓄养动物之后,我们便可以进一步了解各种森林动物何以经常在头陀比丘们居住的地方和寺院的附近出没与生活。作者在《阿姜曼正传》和本书的其他地方都已经提到过很多关于这些动物的事件,其中就有很多是关于动物经常跑到比丘们附近生活,这些都是他们亲身经历的真实故事。

    我们应该从「法」的角度来思考这个问题,因为这是带来和平的自然法则,是与生俱来就相应于这个世上一切众生的「法」。这些动物一点都不需要了解「法」是什么。然而,从牠们的经验中所呈现出来的「法」却让世上的一切众生都欣然接受,没有任何一个众生对此感到厌恶。这就是自然的「法」,它呈现出平静与喜乐、和平、信任与信心、善意、满足、爱与慈悲,以及宽容,这种宽容之中,任何人可以自由来去,没有恐惧或危险。这些都是从「法」中自然流露出来的东西,各种动物都喜欢并欣然接受它,无需跑去任何学校接受教导。因为「心」与「法」的流露本该是一组结合在一起的东西,远胜于任何外在的头衔、地位或权势。因此,即使动物们从不了解什么是「法」,牠们通常也会自己去寻找那些牠们天性喜欢并乐于接受的事物,就好比流浪狗自然会跑去寺院里栖息,而森林里的动物自然会跑去「头陀」比丘的身边居住一般。因为动物们明白,在甚么地方可以找到「法」,也就是和平与安全,牠们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寻找。即使是那些对「法」从未感兴趣的人,也知道哪些地方才是安全可靠的,他们喜欢在这些地方出没与玩乐。从古至今,都是如此,因为如果换成其他地方,就是不安全。

    这样的解释应该足以让我们认识什么是「法」,以及人们生活和修行的地方就是各地的动物和人们都会感到安心与免于危险之处。因此,在这些地方他们往往会放松警戒心,不再像过往那样小心翼翼,有些人甚至会浑然忘我,而没有考虑到别人的感受,也没有想到他们的行为是否相应于国家「宝藏」的比丘。修行人一如世界各地的人一样,一般都能分辨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他们能分辨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什么是好动物、什么是坏动物。因此,我们都应该为他人设身处地着想,也该想一想如何珍惜自己的「宝藏」,不能到处恣意妄为。因为人和动物在各自的处境中都应该保持一定的分际与界限,不该把各自的行为模式混杂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阿姜考喜欢云游四海并寻找僻静的地方,他经常从一处搬到另一处。通常,他喜欢在他所居住的森林和山中以「头陀支」的方式行脚,他也喜欢频繁更换修行的地点。比如说,他会以某个地方为基地,但一到早上,他就会去别的地方修行。到了下午或傍晚,他又会换另一个地方,到了晚上他又会去另一个地方,而以上这些地方都在他的「基地」附近。他也经常变换方向,有时去很远的地方,有时去很近的地方。有时,他会从「基地」的洞窟转移到另一个洞窟,他也会爬到山顶或岩石突出的地方,然后在深夜时分回到他的基地住所。

    他说,他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因为当他在对治染污烦恼的过程中,一旦陷入困惑和不安时,他发现透过各种方式改变自己的环境,智慧就会不断地产生。如此一来,所有的烦恼染污都再也奈何不了他,因为它们都被善巧的正念与正智给逼到了死角,被各种方式所困住,一次又一次被逼出来并被甩掉。如果他只待在同一个地方,他就会习惯那个地方,并在那里安顿下来,但烦恼却没有那么好说话,也没那么好被搞定,烦恼不会因此而习惯,也不会安顿下来,不管阿姜考习惯什么,烦恼都只会不断地增加。因此,他必须经常改变自己的方法和环境,及时对抗「烦恼染污」的诈欺手法,因为「烦恼」会自己栽种、生长和茁壮,并不断与自己对抗,从不止息。如果有喘息的机会,那也只是在深沉的无梦睡眠之中,它们只会无时无刻运作。正因如此,在努力提升自己的过程中,如果放逸、懈怠,任时光匆匆流逝,就会助长「染污烦恼」的嘲笑、嚣张跋扈与得意忘形!通过频繁改变自己的修行地点与方法,便可以看清自己的得失,从而与「染污烦恼」抗衡,使「染污烦恼」没有机会成为掌控自己的唯一主宰。

    他的理论非常的有意思,他的说法,对于那些不想因过度的自信而毁掉心意识的一切,也不愿让染污烦恼生起并受其掌控的人而言,已无异树立了一个修行的典范。

    阿姜考很喜欢在泰国廊开府的星山、沃山、兰卡山、摩尔通丛林、色卡特区、蓬披赛区,以及那空帕侬府的班蓬村镇等地区游方行脚。这些地方有很多的山丘,如星山、沃山和兰卡山,都是好山好水的好地方,很适合修行。但这些地方都离村庄太远了,没有办法正常托钵化缘,所以必须有劳一些在家人轮流带食物供养他,这些地方有各式各样的野生动物,包括老虎、大象、野牛和红牛等等。在下午和傍晚的时候,经常可以听到牠们的吼叫声在整个森林里回荡,如果没有真正战胜死亡的修行人很难待在那里,因为那里有很多老虎,而且数量远多于其他的森林,牠们都不怕人,有的晚上,阿姜考在山路经行时,一只老虎会静悄悄爬上来,蹲在路旁的地上望着他走路,一点也不怕他。但老虎从来没有对阿姜考做过什么威胁或伤害的举动,可能牠只是好奇他在干什么,于是蹑手蹑脚凑近闻一闻、看一看而已,阿姜考一听到不寻常的声音,便立刻用手电筒照过去,只见一只大老虎纵身一跃离去,又有时候就趴在他的面前,但即使在那之后,他依然能继续经行和修行,一点都不担心老虎会回来扑向他,或咬他或吃掉他。因为他对「法」的信心已远胜过对老虎的恐惧,所以他能坚持不懈,继续修行。有时候,他会在傍晚时分爬上山坡,在那里他可以看到成群结队的大象沿着绵延数英里一大片的岩石空地散步,由于没有森林的遮蔽,他可以清楚看到大象和小象外出觅食的景象。他说,牠们就像人类一样喜欢相互逗弄,一起玩耍,看着这群大象相互嬉戏玩耍,他乐此不疲地观赏着,直到傍晚时分,天已黑到甚么都看不清了,他才转过神来。

    阿姜考的性格中有一股非常坚定的决心,这一点可以从我们已经写过有关于他的文章中看得出来。他可以通宵达旦坐禅修行,没有任何的困难,也没有任何的事情能阻止他,因为从黄昏到黎明一直不间断禅坐修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内心充满过人的决心,坚定得彷佛能切开金刚钻石一般,否则是做不到的。因此,我们应该对他由衷表达赞美和钦佩,正因如此,他绝对有资格成为弟子们的大师及禅师,使弟子们能够获得平静。他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他清楚知道自己已超越了生灭法,这对他来说是再清楚不过的事,尽管他还有五蕴的身心,可当他到了已可以放下五蕴重担的时候,他就会达到究竟涅盘的极乐(Paramaṁ-Sukhaṁ),完全摆脱一切的负担与忧虑。

    这篇关于阿姜曼其中一位最杰出、最重要的弟子简短传记如今已完成。读过这本书的人应该好好地想一想,试着推想一下这位阿姜到底是个甚么样的人物。目前,他仍然健在,并受到众多比丘、初学者和在家人的敬仰,但我不会透露他的名字,因为我担心这会给他带来很多的困扰。因为他已经完全摆脱了世俗的一切烦恼,除了清净纯粹的法以及一直给他带来麻烦和困扰的五蕴以外,什么都没有了,书中描述有关于他的一切,我一点都不怀疑。

    诚愿所有读过这位传奇人物简传的读者都能获得幸福安乐与祝福。只要你们在通往解脱的修行路上不退缩、不放弃,总有一天你们也会像这位阿姜一样,赞美你们心中皈依的「法」,因为这才是真正纯净的宝藏。这是必然的结果,因为「法」是每一个修持「八正道」(Sāmīci-Kamma)的人的财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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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他化自在天神能自在運用化樂天神所創之樂境,於中變化無窮,樂享無邊。而文學家,亦如化樂天神,以才情妙筆幻化文字世界,讓流連忘返。正因此,本坊取名『他天化樂天書坊』,廣收古今經典文學,如《搜神記》《元曲》《酉陽雜俎》《子不語》《廣異記》等白話譯文。另亦收錄坊主個人遊記、言情、推理、怪談等創作,期以文會友,自娛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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