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練習集中:(一)心像素描與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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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梶井基次郎和宮澤賢治的啟發,開始做了一系列的練習。
後期,差不多2025年前中,受到布魯諾.舒茲的影響,轉向使用感官過度飽和的寫法,這主要表現在(三)自由書寫那篇。近期則又開始走向精簡,以適用於娛樂小說創作。

總之挑選了相對比較滿意的內容,集中放置在這邊。

那幾年是我最憂鬱、焦慮的時段,但至少我還能閱讀與隨手書寫。只要還能做到這兩件事情,我就還能掙扎著活下去。靜靜的觀察外界和內心,並不加評論地將之描繪出來──這就是我拯救自己內心的方式。
(不過,會讓人擔心我當下心理狀態的內容,我都沒有放在方格子上,所以應該不用擔心,在閱讀中會因為共感而感到不適。)

2020.08.02

出門。忽然雨點就落了下來,越來越大、越來越密,突然就成了滂沱大雨。
隨風吹來的是潮濕的暑氣。
有一點點泥土味,有一點點草味,更多的卻像是開打開蒸籠的白飯,那股水蒸氣的味道。

皮膚黏膩了起來。
高濕度的空氣。一種悶熱的、喘不上氣的感覺。
肺部充滿了夏天的潮濕氣息。昏昏沉沉。

像是結束了下馬威,雨勢轉小,但仍細細密密。不帶上雨具,逃不開雨滴的襲擊。
有股甜甜的木頭香,從行道樹上蒸散出來。混著周遭店家金紙與香的氣息,路過的狼狽女子的香水氣息,機車騎士身上雨衣的塑膠味。
氣味的大雜燴。

要從雨中解救我的人還沒來。
雨就已經停了。

密佈白雲的天空,露出了一條藍色的隙縫。
由暗轉亮。
又是一個適合出門的好天氣。

2020.08.07

入睡前的房間是這樣的。燈全數關去,窗簾拉上,眼前出現的只有一片漆黑。舉起手,在眼前揮動著,與其說是看見了手的輪廓,不如說在眼前看到了黑上加黑的什麼東西。比房間的黑暗還要黑暗。

電風扇嗡嗡運轉著。房間唯一的亮點是,床鋪正上方的冷氣電源燈。小小的螢光綠。因為裸眼的散光,而暈開成了一個圓,好似一張浮在半空的圓點貼紙。

窗簾的滑軌有些壞了,再怎麼拉扯繩子或是窗簾本身的布料,中間總是會留下一條縫。外面微微透入的光線,不知道是來自月亮,還是路燈,提供了看見房內物品模糊輪廓的機會。

書櫃總是使我安心。由姨丈在我們要搬入新家之時,親自鋸好了木板,釘上釘子,磨好邊邊角角。是既結實耐用,又美觀的書櫃。

外觀是自然的木紋,用起來舒適方便,從未有哪裡刮傷過我的手臂。倒是新書的紙張,意外地銳利,在我不經意的時候,留下指腹的傷口。


緊靠著床的書櫃,是一種庇護,一種遮擋,幫我擋下所有的視線,不讓直對著餐廳的房門,隨意透露我的秘密。


這是睡眠的條件。
黑暗,除了白噪音以外一片安靜,無人注視的安全感。

夜安。

2020.08.15

焦慮像是荒煙蔓草般,在我內心的庭院瘋長。
遠遠地看,茂盛得很美麗,充滿了生命力。

焦慮是一種生存的欲望,阻絕所有危險,層層保護到窒息。
那蔓生的雜草,決意碾碎一切威脅,一遍遍犁過內心的土壤。
但內心並不是土壤,它更柔軟而脆弱,每一次犁過,就留下一道傷痕,滲出一絲鮮血。

那驚慌恐懼的雜草,環顧著四周,細密糾纏的根更加緊縮,抵禦著不知從何而來的危險。
但危險就來自它自己本身。

我以顫抖的手,提起草刀,往錯綜複雜的根系劈下。
那聲音清脆,爽快。
草汁四濺,清香瀰漫。
一切都那樣的妥當。

只是,我不知道我劈的是焦慮,還是我的心。

2020.09.12

收攤後的市場,厚重的綠色塑膠布覆上攤位,攤位後方是空洞洞的黑暗。黑暗中,誰的眼睛也沒有。
無人的幽暗街道,紅通通的燈籠浮現在視野兩側,被看不見的線串起,歡快地在半空中蹦跳。
亮堂堂的燈籠指引著道路,城隍廟看顧著此處。光與暗、黑與紅的界線互相浸染。夜晚的市場並不屬於人類,而是神明與鬼怪的領域,默默填補著城市的空隙。

2020.09.18

究竟該怎樣活下去才好呢?
這樣的事情,怎麼也想不透。

新鮮的、潮濕的空氣迎面吹來。應該是爽朗的吧。但陰鬱的烏雲,烏壓壓地壓在心頭,於是連無心無情的風,也變得鬱悶了起來。

除濕機嗡嗡運轉著。低頻的噪音,和煩躁的心情相互輝映。
天上的月亮是怎麼看水中的月亮的呢?大概是看也不看的吧。
但我卻無法獨自散發光輝,反而被周遭環境的一切事物侵蝕、浸染,不復原貌。

說到底,「我」是什麼呢?
一連串不連續的記憶,他人的映射,責任的構築。
血、肉、骨,核酸、氨基酸、雙層磷脂質,碳、氫、氧、氮、硫……
是神經,是激素,是肌肉纖維,是關節,是無數化學分子的構成。

是思想,是情緒,是虛假的意識。

就爽快地說吧,或許「我」根本不存在也說不定。
在這裡打下這些字,或許也只是猴子打出莎士比亞,那樣萬千世界中的機率巧合。
我只是隨機的隨機的隨機的按下按鍵,然後組成了組成了組成了看似具有意義的文字。

這樣想也很有趣,也很貼切,也可能是真實的事實。

剝除了意義,剝除了責任,剝除了因果關係,再鬱悶的心情,也只不過是如此。
作為一個巧合,作為一個奇遇,作為一個偶然的相遇。
這樣想著,也忍不住珍惜起了這份悶悶不樂。

把大腦裝進桶子裡,一切皆無意義,一切皆為樂趣。

2020.11.06

馬路的分隔島上,不知為何,沒有種上任何的園藝植物。或許是因為這個分隔島太小了,工程隊就種漏了,也或許是曾經種過,卻枯死掉了,就沒有再補上。

本該光禿禿的土壤,長滿了雜草。細細長長的葉子,中間抽出了高高的莖,莖的末端是佈滿細密白毛的穗穎。

稱之為雜草,是純然的人類本位主義。不,也或許只是想要掩蓋自己的無知也說不定。
我再三回憶,也想不出它的名字。禾本科。我只能努力到這裡了。
禾本科的植物,在我看來,都長得相差無幾。若是平常吃的穀物,在長出飽滿的穗粒之後,倒也還能夠憑經驗找出些許身分的線索。但這種草地上隨處可見的小草,我真的不知道它的名字。

雨點斜斜落下。在陰灰的天色之下,這片小小的穗子,看起來也有股芒花的蒼涼。

明明只是高鐵接駁車彎上高速公路前,短暫的驚鴻一瞥,這景象卻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連和同座的朋友聊起了正熱衷的漫畫,腦中也還止不住地想著。

要說是因為和這景色氛圍太過切合了呢?還是驚異於這小小的、不知名的草,位處於分隔島上,竟也能有種應只屬於山野和草原的蒼涼壯闊?
簡直像是在那注視的瞬間,被施展上了什麼魔法一樣。

還是下午時分。儘管是陰雨的天氣,但天空並非一片黑暗。雨雲和地面保持著得體的距離,在灰霧霧的雲層後方,太陽光隱隱約約透了出來,就如同隔著燈罩的燈泡,原本炙熱刺眼的光線,變得模糊柔和,柔軟得像是一首獻給大地的搖籃曲。

車身搖晃,預錄好的女聲,一個個報出站名。國語,台語,客語,英語。
接駁車切入了市區。一排排的商店,公園,廟宇。就快到了。
我按上下車鈴。好像沒有按到。友人又按了一次。
一次煞停。車門打開。臺南到了。

2020.12.24

1.氣味

溫濕度是聞得出來的。不是定義上的嗅覺,但是在深深吸入空氣的時候,黏膜敏感地察覺到當下的溫濕度。
但氣味也和溫濕度有關。越濕越熱,氣味就越濃烈,傳播得越快越遠。在乾冷的地方,聞起來就顯得冷冽細緻了。

2.色溫

這幾個月來,總是為著夜晚公寓窗戶的燈光而著迷,忍不住為此駐足於黑暗。
一來,黑暗中的光亮總是吸引人,而隔著窗戶玻璃的燈光,並不如路燈那般刺眼(散光總是令人困擾),看起來是舒適柔和的。

二來,家家戶戶的燈光各有不同,先不論窗戶玻璃的紋路和裝飾,燈光的色溫就有白有黃,我最喜歡那種溫暖橘黃。
想像著這些家庭內,發生的對話與互動,也是有趣極了。

三,對於想像的家庭,總是比真實的家庭有更多的憧憬。不是真實的瑣碎事務,而是溫暖安心的意象。

拋開了一切煩悶與憂愁,徜徉在其中。於是感到了快適。

3.夜晚

最近喜歡走在黑暗的巷弄中。
有一股探險的興奮感,也有一種總算逃開了他人注視的安心。
眼睛不再困擾於強烈的光暗對比,瞳孔擴張,低飽和度的微光世界在眼前展開。
究竟是狩獵的本能在作祟,還是躲避的欲望在此得到了滿足?誰知道。

4.雨夜

濕濕的。冷冷的。聞起來一股濕潤的水味。

車子駛過馬路的時候,有一股沙沙聲。低鳴的引擎聲,在夜晚向外擴張,順著道路延續,送往遙遠的地方。

2021.01.29

我不好。但是那無所謂。

清澈的風,與飄逸的雲,過得正好。
白色的梅花,與艷紅的櫻花,在枝頭綻放。
初春的新芽蠢蠢冒頭。
發熱的身軀低咳著。

那是生命的感覺。

2021.07.19

現在的天空很漂亮。
藍中帶紫的天空,柔和而溫暖。雲是粉色的,光由下而上地打過去,由亮而暗、由粉紅、粉橘到暗紫的漸層。

你會發現世界慢慢在變亮。
鳥聲越加嘈雜。
整個城市醒了過來。

2022.01.23

微光從右邊浴室的乳白玻璃門透出來。狹小的旅館房間,看著朦朧了起來。我躺在床上,潔白的床單與被套,也染上昏黃的光芒。浴室就在右邊不過五十公分之外。左邊,床緊靠著牆,白色水泥漆,整片湖綠色的窗簾布,幾乎佔據了三分之二的牆面。正前方大概一公尺多處,壁掛式的大電視,螢幕上顯示著「無訊號」的灰色方框,在黑色的背景中遊走。電視側邊的白色小桌,上面雜亂地放著杯子、水壺、熱水器、包包和提袋。

母親早就躺下睡了,共用著同一條棉被。浴室的抽風機、房間的冷氣、除濕機和小冰箱運作著。頻率高低不同的嗡嗡聲混雜在一起,間歇聽見母親咳嗽的聲音。

突兀地,感受到了溫馨。是朦朧的光線、狹窄得給人安全感的空間、溫暖乾燥的空氣,還有穩定的白噪音,共同施下的魔法。在這個初次造訪的旅館。

2022.01.24

剛去到奇美博物館的時候,還在為外圍歐式的佈置而感到微妙,等到逛完出來的時候,心中立刻把這股微妙感放下。因為在落日前那具有魔力的光線下,看出去,實在太美了。雕像在天空的映襯下,堪稱夢幻。手機照片中的神話人物,彷彿活了起來。

祂們本就該活在天空,在雲端之上。如今落在凡間的橋柱,也是和那廣闊的藍、神聖的白、璀璨的金,合為一體,不應分割。在鋼青色的天際下,魚鱗狀的雲朵被染上了金黃;背著光,雕像幾乎只剩下了黑色的輪廓,卻集合了天地間的氣勢,更顯壯美。

另一頭,粉嫩的淺藍,還沒被夕陽的昏黃追上,柔和的光芒,連同白潤的石膏雕像,構成了柔美的畫。石膏像的神話人物,仿若步行在雲端,和博物館內展出的那些畫,毫無不同之處。

那就該是畫。那些畫肯定是看著相同景象所畫出的。又或這景象,是從那些畫家的腦中走出的。再不然,就是眾神垂憐,今日特地降臨。

誰知道呢?又有誰在乎呢?不認識的小孩笑鬧著,在橋上追逐。燕雀飛過雕像背後,偶爾停駐在上,又倏忽飛離遠去。古典樂持續不停地播放著,修剪整齊的草坪與圍籬,水池中壯觀的雕像下,噴出了水花。

道路夾在一棵棵樹木之間。楓香滿樹刺球一般的黑褐蒴果,臺灣欒樹氣球燈籠一般的果實早已乾褐,無患子之類的果實落了滿地。但天還是亮著的。那藍、那白、那金。

所以就連我,都彷彿走在神話、走在畫作、走在詩人與畫家的想像之中。

2022.02.01

什麼也不要想。
讓它穿透你。

馬蹄聲迴響在山谷。蹄鐵與柏油路的撞擊。
盛開的紫花藿香薊。整片的油菜田。
雨中,雲霧將山巒繚繞成水墨。

痛苦是愉悅的報應。
取得太多,失去的就多。
透支了儲備,總要付出代價。

潭水青碧。風吹成波。
蘆葦彎下了身子。
青蛙等待著日落。

你等待著過去。
希望一切都會過去。
亙古的、永存的愛與恨。

汗濕的衣服。
吸飽了雨的褪色手套。
不會乾的馬路。

現在的、唯一的,現實。

2022.02.20

臺北某個臨近傍晚的雨天。一踏出家門,就發現到,整個街道的光線是藍的。澄澈如水的藍,像是世界剛被水淹過一樣。
那當然是太陽(或說是地球自轉)玩的把戲。不一會兒,便轉成了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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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翔的小說創作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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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是小說創作思維的教學、讀書心得筆記,也包含身心狀態調整、流程管理,還有一點AI使用經驗、料理與精油調香,以及我自己的寫作練習。 希望所有人都能發揮自己最大的潛力,邁向幸福。但若現實阻礙了它,那我們也只能竭盡所能地跨越阻礙。知識就是力量,思考就是改變,實作就是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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