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剋上球兒:一部透過棒球抒懷如何面對原罪的經典日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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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大概是這幾十年來棒球運動最精采的年度之一。而棒球之所以迷人,就是因為這個運動像極了人生,是實力、運氣、心理因素的總和。

也因此,台灣今年的總冠軍賽兄弟的總教練在輸球時,那些彷彿不知所云的精神喊話,其實並不是真的不知所云;因為這項相對不受先天身體條件限制的運動,不但可以讓日本透過民族性的貫徹在場上獲得成就感,同時也在不確定性中體悟到,挑戰本身就是有意義的。

以戲劇手法呈現「棒球即人生」

(以下劇透,且因為是很久以前看的,引用對白可能和實際中文字幕有些微出入)

而2023年的日劇《下剋上球兒》更是藉由這一點,透過主角為了妻子臨時需要返鄉長照,因而不得不成為無照教師的設定,帶出「如果人需要一輩子背負著原罪,那麼該如何在人生的路途中繼續走下去」的命題。這樣的命題,也讓從本劇一開始像是春風化雨一般的校園劇,結尾卻變得極為寫實。

這一方面固然是因為日本的甲子園不完全像是台灣那樣,以科班之間的競爭為主,所以比賽與其說是被視為選手投入職棒的籌碼,不如說更像是生活以至於青春的一部分;另一方面正是因為如此,勝負更顯得是一時的,畢竟人生的路還很長(所以在《灌籃高手》中,也才會有魚住輸球後回家克紹箕裘顧店的橋段)。

而全劇一開始乍看之下,似乎只是一齣老師帶領末段班球隊,一路下剋上到進軍甲子園的過程,但這樣的過程在本劇中卻帶出了城鄉差距,無論是城鄉內還是城鄉外的:球隊裡有的球員家裡有錢到可以捐球場給學校,有的卻必須每天通車三四個小時或是半工半讀;而全劇設定在一個日本的偏遠海港城市,因此全隊的成員面對未來沒有太多的選擇,似乎只有徬徨無措和懵懵懂懂,但同時也有著對棒球無比的熱情與專注。

而且球隊本來就是可以透過共同的目標化解歧見的地方,只是對於青少年而言,往往需要有人及時拉一把,身為無照教師的主角就是扮演著這樣的角色;而且他之所以無法放棄教師的身分,也是因為在人生的路途上曾經有其他的老師也拉過他一把。

而在帶隊的過程中,他也終於體悟到為何以前的恩師常常不選擇正面對決。因為當他換了位置以後才發現,既然隊中的成員大多都只是平凡的高中生,因此本來就該思考該怎麼出牌才會贏。

戲劇性與寫實的平衡

只是這些思考在劇中並未完全以戲劇衝突的方式呈現。比賽固然是高張力的,但師徒之間並未有太多的針鋒相對;這樣的概念最後是從球員的口中說出「本來就該去想怎麼樣在規則下贏球」來點出主角對恩師心結的化解。

因此儘管全劇似乎除了比賽的橋段以外,常常都會有刻意避免太過戲劇性的傾向,例如隊中第四棒選擇休學打工的問題最後似乎懸而未決;但這樣的手法卻把全劇導向一個前所未有的境界:既然原罪或是那些屬己的問題無法透過和他人衝突的化解一起昇華,那麼只有了解到這一點,才能開啟與這些問題共存的契機。

所以全劇的最後,固然透過在甲子園奪魁的結局來為外在事件畫上句點,但主角卻選擇在上台演講時說出像是「勝負都是一時的」這樣的話,而大家在畢業後,也都變成了平凡的大人,但卻又同時對棒球保持著熱情並且友情長存,其實在戲劇性和意境之間取得了非常巧妙的平衡。

而這難免也會讓人聯想到,或許也只有經歷過敗戰的日本,走的不是和西方基督教國家一樣在法治乃至於轉型正義上,謙卑地對上帝的懺悔,而是另一種和自己與人生和解的方式。

當然,對有些人而言,敗戰的日本並不像劇中的男主角那樣直接面對自己犯下的錯誤;但就像《鬼太郎》的作者水木茂在他的另一部巨作《漫畫昭和史》提到的,他對於日本官方當初否認在中國東北涉嫌的種種事件,感到高度存疑並且不以為然,但他同時也點出了日本軍國主義盛行前,地震及經濟動盪對政治所造成的影響;這些不一樣的觀點,卻一直被過度激化的言論所忽略,但反省和被理解卻都是重要的。

因此,反省固然是必要的,但和自己和解也是,畢竟自己就和他人一樣重要。而這部運動類型的日劇,竟然能在結局帶出這麼高的境界,再加上片中許多鏡頭與場面調度都能一氣呵成地在棒球場上拍出塔可夫斯基般的意境,也難怪會被稱為2023年評價最高的日劇之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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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一部片尾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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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堆放著在片尾時一邊聽著片尾曲一邊理清的筆記與心得。影評散見於放映週報、週刊編集、香港映畫手民。但偶爾還是會想聊聊最喜歡的音樂,以及曾經發生在你我生長的這塊土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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