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武思

林昕雪

楊徽
隨後,我輕輕攬住昕雪,她也毫無傲嬌地反抗,順從地躺在我懷裡。
柔軟的白色睡衣觸感輕盈,而她的呼吸平穩而溫暖,讓人感覺今晚的夢一定會格外甜美。
閉上雙眼,滿腦子都是與昕雪的回憶,太多太多了,甚至像要溢出一般,仿佛能將彼此感染其中。
昕雪知道我的特殊身份是調整者與自然人的後代,但她從未因此而疏遠或嫌棄我。
相反,她一直用她的方式,慢慢了解我、靠近我。即使我們之間也有過諸多衝突與矛盾,甚至因為她的嫉妒讓我一度感到苦惱,但最終,我們還是走到了今天。
我忍不住回想起那個夜晚,紀盈離去的那晚。昕雪沒有多說一句安慰的風涼話,她只是靜靜地坐在我身旁,牽著我的手,輕輕地擁抱著我。
她知道,悲歡並不相通,我與昕雪如此,我與紀盈何嘗不也如此?
紀盈的離去對她來說或許是一種解脫,而對我來說卻是一種無法撫平的痛楚。因為我不是她,我只能為自己而悲傷。
那時候的昕雪,或許什麼都沒說,但她的一切陪伴,早已成為我最溫暖的依靠。
也許,只需要那一夜,就足以讓我改變了心意。本來,當初我們相互告白時,彼此約定過要給時間考驗感情,但終究還是太年輕,太過理想化。
人心是容易變化的,感情若不進則退,我與昕雪之間的關係,坦白說,確實有一段時間變得淡薄。
愧疚、不安,以及那種不知所措的情緒,曾經如潮水般襲滿我的心頭。
然而,最終,我們還是跨過了那層障礙。雖然我知道自己有時候的言行顯得輕浮,但有一點始終如一:我不想辜負那些對我滿懷期待的人。
失去紀盈的那一刻,我徹底感悟到一個殘酷的事實──世上也許根本不存在所謂的雙贏結局。
然而,這並不意味著我可以放棄追求雙贏的理想。如果因為害怕失敗而選擇隨波逐流,逃避前行,那麼即使暫時看似贏得了一些東西,也終究不算是贏家。
生命的意義,不僅在於得失,更在於追求。即便理想未必能實現,即便雙贏只是一種幻象,也總比虛度一生來得有意義。
贏的結局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那艱辛卻又感人的奮鬥史,才是真正值得深入人心的一件事。
●

紀盈
在河邊對岸,我遙望著紀盈。身旁鮮紅的彼岸花搖曳生姿,彷彿成為我們之間最後的聯繫。我瞬間意識到,大概是在夢裡吧。
她默默地微笑著看向我,依舊一言不發,而我則咬著牙忍住淚水,同樣默默地凝視著她。
隨後,她轉過身,頭也不回地緩緩離去。我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逐漸遠去,最終消失在彼岸花的紅浪中。
我深吸了一口氣,轉身離開,腳步同樣沉重而決然。
「至少……曾在我身邊。」我在心底低語,感懷著這份已逝的緣分。
自那一夜後,我與紀盈的命運,本該如垂直交錯的線,卻最終轉向了平行,再無交點,永不再遇。
無緣之人,終成無緣!
彼岸花開,兩界分明。
正如那句詞所言──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蘇軾《江城子》
最後的結局,也許只能用一句話來形容──「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我沒有試圖挽留紀盈,因為我知道,那不過是徒勞。然而,她的背影仍然深深刺痛了我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那份觸不到的遺憾,如同河邊的彼岸花,紅得刺目,卻隔著生死兩界。
「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蘇軾《念奴嬌》
淚水不由自主地滑落,劃過我的臉頰,那是一種無法抑制的悲傷。然而,我清楚地明白,念舊從來不是退縮於當下的藉口。
我只能緊握這份痛楚,讓它成為推動我前行的力量。
紀盈已經選擇了她的道路,那是她的宿命,也是她的解脫。
而我,也必須走上屬於我的旅程。
回望那段曾交錯的時光,我在心底默默對自己承諾──無論未來如何,我將帶著這份記憶,繼續向前,直到彼岸的花綻放出最璀璨的花火為止。
●
「叮叮叮……」昕雪的手機鬧鐘響了起來,突如其來的聲音直接把我吵醒,僅僅幾聲就讓我從夢中徹底甦醒。
我伸手揉了揉眼睛,卻發現眼角滑落的淚水,正如夢中的感受一樣真實。
我低頭握住胸前那塊始終不敢放下的胸墜,輕輕地打開裡面的小蓋,看著我和紀盈的小合照,心中泛起一絲酸楚。
嘴角卻不自覺地微微上揚,彷彿她仍然在我身邊,靜靜地注視著我。悲傷被我悄然收起,留下一份深藏的懷念。
「昕雪!妳的鬧鐘吵醒我啦!」我笑著說道。
昕雪卻反常地賴在床上不動,懶洋洋地嘟囔了一句:
「過年不就是用來補眠的嘛……大早上的,你是要鬧哪樣?」她翻了個身,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語氣懶洋洋的。
「那妳設鬧鐘幹嘛?」我故意逗她。
「忘了關掉……麻煩幫我按掉啦,我還想繼續睡。」她翻了個身,將被子裹得更緊,「昨晚都怪你害我睡不好。」
我愣了一下,隨即忍不住笑了:「這都能怪到我頭上?妳比羽弦還會甩鍋呢!」
「是是!總之你要起床就先起床吧!走好不送!」昕雪懶洋洋地擺了擺手,聲音裡滿是不耐。
「真雙標!」我挑眉,故意裝出一副受委屈的模樣,「晚上妳督導我早睡,難道我就不能督導妳早起嗎?」
「不行……」昕雪的回答毫不猶豫,語氣裡滿是懶散。
「那我可要搔癢妳囉!」我壞笑著撲過去,伸出手作勢搔她的腰,「咕嘰咕嘰!」
昕雪突然掀開棉被,瞪大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我,一副要爆發的樣子,但隨即又無奈嘆氣:
「唉!好啦好啦!起來就是了!真是拿你沒辦法!」
她氣呼呼地坐起身,亂糟糟的頭髮像是一團毛茸茸的小鳥窩。
我忍不住笑出聲:「頭髮亂成這樣,昕雪妳確定自己還是學園女神嗎?」
昕雪好歹在中都也算是榜上有名的美人之一,不僅是個性認真負責,也有一定的美貌,所以才會常常被人告白,但現在這模樣真的挺狼狽的。
昕雪皺著眉瞥了我一眼:「笑什麼!很過分耶!」她隨手撥了撥頭髮,試圖恢復形象,但效果微乎其微。
我笑得更開心了:
「果然,就算是女神,也有殞落凡間的時候嘛!妳現在的樣子,完全不沾邊喔。」
「楊徽!」昕雪咬牙切齒地瞪著我,隨即抓起枕頭朝我砸過來,「再說我就揍你!」
昕雪突然拿出一把梳子,遞到我面前,語氣淡淡地說:「幫我梳一下頭髮吧,感覺今天特別亂。」
我愣了一下,隨即接過梳子,笑著調侃:「妳這是突然對我提出技術考驗呢!」
她輕哼一聲,語氣中帶著點隨意:「少廢話,動作輕點,別扯到我頭髮。」
我抬手輕輕地梳理她的長髮,指尖小心翼翼地滑過她的髮絲,心裡不禁感嘆這細軟柔順的觸感。幾下梳理下來,昕雪的頭髮逐漸服帖。
她忽然偏過頭,用狹促的目光看著我:「感覺滿熟練的嘛!怎麼樣,是不是偷偷幫過其他女孩子梳過頭髮?」
我頓了一下,隨即笑著搖頭:「怎麼可能!這可是專門為妳練的技術,這樣有朝一日幫妳梳頭時就不會扯疼妳了。」
昕雪微微一怔,隨即語氣裡帶著點傲嬌:「哼!嘴巴倒是挺甜的,看來平時沒少練這種哄人的本事呢!」
「哪有!這可是肺腑之言。」我故意放慢動作,梳子緩緩滑過她的髮絲,手上不由自主地更加輕柔。
她瞇起眼睛看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但嘴上還是毫不客氣地說:「這次算你勉強合格,你還是挺粗魯的!」
我和昕雪剛走出房門,就看到武思打著哈欠從她的房間裡走出來。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頭髮微微散亂,髮飾也懶得整理。
雖然狼狽,但好在師姐的頭髮天生滑順,就算散著頭髮,也絲毫不影響她的氣質。
「師姐!妳昨晚是不是熬夜了?」我忍不住問。
「古嬪說過年有守歲的習俗,所以我就……應景了一下嘛!」武思打了個哈欠,語氣裡滿是「合理化行為」的自得。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嘴角揚起一抹調侃的弧度,「這不就是熬夜打電動,通宵一晚上嗎?還扯什麼守歲,師姐妳當我們是三歲小孩啊!」
武思聳了聳肩,懶懶地回答:「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嘛……」
「而且現在很多人早就不守歲了,太勞神了嘛!大晚上不睡覺可是很傷身的,師姐,妳還是早點休息比較好。」我忍不住苦笑著勸她,「否則到時候大家中午聚餐正熱鬧,結果妳還躺在床上補眠,那可就錯過好多節目囉!」
「是呀,武思姐姐!」昕雪也笑著附和,「古嬪姐姐頂多只是提到有這個傳統,應該沒要妳真的照著做吧?」
「……最近新入手了一款遊戲,總感覺不摸透系統就睡不著!」她一邊說,一邊心虛地避開了我的目光。
原來這才是重點……
「可別玩得太過火了,師父要是知道,說不定真會把妳的遊戲機給沒收喔。」我故意用半開玩笑的語氣嚇她。
「嗚!」武思立刻垂下頭,雙手抱著自己的遊戲機,露出一副無辜又可憐的模樣,彷彿生怕這個玩笑成真。
昕雪看著她,忍不住輕笑出聲:「武思姐姐,妳這模樣也太可愛了吧!真的要小心點啦,別到時候真如楊徽說的那樣呢!」
「想說寒假在家裡也沒什麼事做……」武思低聲嘟囔著。
「即便在家,還是要有嚴格的規律才是最好的!」昕雪笑著補充,語氣中帶著幾分「學姐風範」。
我忍不住偷笑了一下,挑了挑眉:「是是是!昕雪學姐說得真不錯呢!」語氣裡滿是戲謔。
昕雪立刻察覺到我的態度,斜眼瞥了我一眼:「怎麼樣?楊徽!你這表情,好像不信我說的話似的。」
我聳了聳肩,故作神秘地說:
「話是說得挺好,但剛剛好像有個人,還想賴床來著……就不指名道姓了。」
昕雪一聽,頓時反應過來,氣得跺了跺腳:
「楊徽!你少亂說話!我那是補眠,不叫賴床!」
「是是是!補眠!補眠!」我忍著笑點頭,「妳說得都對!」
昕雪鼓起腮幫子,瞪了我一眼:「就知道你這傢伙嘴上不饒人!」她話雖這麼說,但嘴角卻止不住微微上揚,像是掩不住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