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一個「家」,其實也只是一個小客廳、小廚房、小浴室、小房間,以及一張全家大小每天晚上睡覺的床。老舊而簡陋的土角厝裡,每逢下雨,屋頂必定漏水,屋內的地面自然而然也因積水而泥濘。屋裡除了一盞電燈,再無其他電器。洗澡,用柴火燒水;吃飯,有地瓜葉、蕃薯粥果腹,就算得上是豐盛了。
由於家裡沒有電視,想看電視時,我總是悄悄地走到阿俊家,站在門口遠遠地看。因為哥哥們經常鬧事,有時是喝醉酒倒在路旁,有時是和人打架被扭送警察局,為此同村小孩的父母,大都不淮他們的小孩和我一起玩。
生長在這樣的家庭,從小就遭受周圍異樣的眼光,「窮人家」、「壞孩子」的標籤陪著我長大。當時的我,孤單無助,自卑自憐,經常在四合院的角落哭泣著,怨恨自己出生在這樣不完整的家庭。父親年輕時便怠於承擔家庭責任,外出工作二、三個月,對家裡的事不聞不問是常有的事。他沉迷賭博,所賺的錢全部輸光後,還積欠一大筆債務。家裡的生計,全靠母親以種田和養豬等微薄的收入來維持。靠天吃飯的日子,經濟來源並不穩定,母親經常向親戚朋友借錢度日,有時實在無力償還,久而久之,親友也與我們疏遠了。
母親鎮日忙於生計,家裡的孩子放學後或休假日,也全都要上山下田的工作,完全沒有想過回家作業這回事。年長的兄姊,經常趁著母親不注意的時候欺負年幼的我,找各種理由要我承擔原本屬於他們的家務,像是煮飯、餵豬、挑水等。日復一日,我心中充滿了對哥哥姊姊的不滿和敵意,與兄姊之間的關係也更形疏遠;換句話說,我對哥哥姊姊雖沒有恨,但也沒有愛。
在這個沒有溫暖的家庭裡生活,每天都好像行屍走肉一樣,吃不飽,餓不死,心中最大的願望就是國中快點畢業,我就可以離開家裡,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小孩子的世界實在太單純了,哥哥姊姊國中畢業後,外出就業賺錢,在沒有學歷和經歷的現實考驗下,缺乏好的工作機會,只能出賣勞力;而辛苦所賺取的薪水,也只能勉強糊口而已,畢業後外出工作的生活,過得並不如意。
哥哥姊姊走過的路,不僅辛苦,而且不開心。看著自己滿江紅的成績單,想著自己的未來:長大之後,會比現在好嗎?我的人生已經成定局,還是可以有一些改變?現實是殘酷的,以目前的狀態來說,國中畢業後,到工廠上班是目前讓我脫離家庭的唯一選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