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羽戰記》第二十九章:虛無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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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約締結的同時,赤柿力竭倒下:「鏡湖之心」光芒即將熄滅,希望如同風中殘燭的瞬間 ──

芽芽撲上去扶住赤柿,她的眼淚滴落在赤柿蒼白的臉頰上,也滴落在這片冰冷的深淵之中。她抬起頭,望向那再次被毀滅意志籠罩的「虛無之息」核心,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悲傷。不僅僅是為了他們自己,為了墨羽山,在那一瞬間,她甚至對這團龐大的、只知道吞噬的黑暗,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憐憫。

她閉上眼,不再僅僅是依靠「鏡湖之心」的映照,而是將自己全部的心靈,她那純粹的、與萬物共情的能力,毫無防備地投向那片翻騰的黑暗。她想要理解,想要知道,這純粹的「虛無」背後,究竟隱藏著什麼。

就在她的心靈與那毀滅意志接觸的剎那 ──

轟!

一股龐大、古老、充滿了無盡歲月積澱的悲傷與孤獨的記憶洪流,猛地衝入了她的意識!

她「看」到了……

並非永恆的黑暗與吞噬。在時間的起始,在萬物朦朧之初,它 ── 那時的它還不是「虛無之息」,而是一團初生的、懵懂的、遊離於世界邊緣的混沌能量。

它沒有形態,沒有意識,只有模糊的存在感。

然後,她出現了。

一位周身縈繞著溫和光芒、由生命與自然之力凝聚而成的精靈女神。她發現了這團孤獨的混沌能量,女神並沒有嫌棄它的黑暗,更沒有驅逐、沒有恐懼,而是懷著好奇與慈悲,輕輕地接納了它。女神將它帶在身邊,如同照顧一個初生的嬰孩,用光與聲、用森林的低語、溪流的歌唱、萬物生長的喜悅,去浸染它,去讓它感受這個世界的「美好」。

那段時光,是這團混沌能量記憶中最溫暖、最明亮的色彩。它「記得」女神輕柔的撫觸(如果能量也能被觸摸):「記得」她哼唱的搖籃曲(那旋律竟與他們補完的契約之歌有幾分神似):「記得」那種被需要、被珍視的感覺。它開始有了模糊的「喜悅」與「依戀」。

然而,好景不常。隨著世界的穩固與秩序的建立,精靈女神的使命完成,她的力量開始回歸天地,她的形體逐漸消散。她最後一次「看」向這團她親手照顧的混沌能量,眼神中充滿了不捨與囑託,然後,化作了無數光點,融入了山川河流、草木眾生之中。

女神徹底消失了。

而它,被孤獨的遺落在了世間………

失去那唯一的溫暖與連結,世界對它而言,瞬間變得冰冷而陌生。

那些曾經覺得悅耳的聲音,變得刺耳。

那些曾經覺得美麗的光彩,變得空洞。

無盡的孤獨與被拋棄的痛苦,如同毒液般侵蝕著它初生的、脆弱的心靈。

它開始憎恨這個奪走女神的世界,憎恨所有的「存在」與「色彩」。

它要吞噬一切,將世界歸於它和女神最初相遇時的……那片什麼都沒有的「純粹」。

於是,它憤怒、悲傷、無助、絕望………最後,它黑化了!

從被女神呵護的孩子,變成了代表「遺忘」與「終結」的「虛無之息」。

這深埋了無數歲月的、關於愛與失去的記憶,此刻,在芽芽那與精靈女神同源的、充滿慈悲與共情力的心靈觸碰下,如同被鑰匙打開的古老寶箱,猛烈地、痛苦地爆發了出來!

「虛無之息」那狂暴的毀滅意志,在這一刻,被這源於自身核心的、巨大的悲傷記憶衝垮了!它的鼓動停止了,龐大的黑暗形體劇烈地顫抖著,彷彿在無聲地哭泣。它那沒有眼睛的「面孔」,似乎穿透了無數時光,第一次,真正地「看」向了芽芽。

它在芽芽身上,看到了那個早已消散的、溫柔身影的……一絲微弱的倒影。

同樣的純淨、同樣的慈悲,同樣的……願意去理解、去接納一團黑暗怪物的勇氣。

就是這一絲倒影,這一縷同源的氣息,如同最後的救命稻草,拴住了它即將徹底黑化的毀滅衝動。

也就在這時,赤柿做出了建立「新契約」的決斷,夥伴們將所有的意志與情感匯聚成創造性的光流,湧向它。

這一次:「虛無之息」沒有抗拒。

它任由那溫暖的、充滿生機的光流注入自己冰冷了無數歲月的核心。那光流如同溫水,融化著它因思念而凝結的堅冰。它感受到的不再是挑釁,而是……一種久違的、類似於被女神接納時的慰藉。

毀滅的意志,如同潮水般退去。

被喚醒的、關於女神的愛與美好的記憶,如同沉睡的種子,在「存在」之力的澆灌下,開始甦醒、生長。

它願意「平衡」,並非認同了世界的規則,也並非畏懼了神聖信物的力量。

只因為,在那片被遺忘的心底最深處,那份對精靈女神的、從未消失的思念與眷戀,被一個精靈族小女孩 ── 芽芽喚醒了。而小精靈們奉獻的「存在」之力,讓它感覺到,女神用生命守護的這個世界,或許……也並非一無是處。

它選擇將這份深沉的愛,化作對這個世界的靜默守護,如同夜空守護著星辰,成為平衡的一部分。這或許,也是對女神的一種 …… 最後的依戀。

當殘破的光網封印化作光點融入它,形成那片「靜謐之暗」時,一縷極其微弱的、帶著釋然與平和意味的波動,從那黑暗的核心中輕輕蕩漾開來,彷彿一聲跨越了萬古的……嘆息。

那是一聲極其悠遠的、輕聲的嘆息,以兒童的輕脆聲音,呢喃低語著:


女神大人,我一直都是您手心裡的那顆小石頭,您怎能如此輕易的就把我忘了?


芽芽感受著這一切,早已淚流滿面。

她終於明白,他們戰勝的,並非一個邪惡的怪物。

而是一個因極致的愛與失落而迷失的、悲傷的靈魂。

新的契約,建立在對過去的理解與救贖之上,也因此,更加堅固,更加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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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大海
17會員
367內容數
每次讀到一篇有趣的文章,都會有看見流星劃過夜空的喜悅,希望你也有這樣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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