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以為殘暴與血腥是古羅馬人的象徵，那你可能忽略了古羅馬人奇葩的一面—— 它來自一桶微溫、刺鼻的尿。
是的，毫不誇張。
在古羅馬時期，他們對會用尿來清潔與美白。你沒有聽錯。
尿對於古羅馬人來說不是廢物， 而是一種被制度化、被徵稅、被廣泛使用的公共資源。
為什麽呢?
讓我們去看看。
一、事情的開端：為何偏偏是尿？
古羅馬人或許不懂化學式，卻早已懂得結果。
他們發現——放久的尿，特別好用。
時間讓尿液分解，產生一種關鍵物質：氨（Ammonia）
這是一種強效去油、去污的天然清潔成分。
於是，在那個沒有洗衣精、沒有牙膏、沒有消毒水的年代，
尿，自然登上了文明舞台。
二、從街頭到工坊的一桶尿
1｜尿＝洗衣精
古羅馬的洗衣工坊（Fullonica）
會設置大桶尿液。
工人站進桶裡，踩、揉、踏、擠——
衣服在尿中翻滾，油脂與污垢逐漸瓦解。
畫面若放到今天，大概會讓人懷疑人生；
但在當時，這是最有效、最專業的清潔流程。
2｜尿＝牙齒美白液
這一點，連古羅馬人自己都忍不住吐槽。
一些上流階層會用尿漱口，因為氨能讓牙齒更白。
詩人卡圖盧斯（Catullus，前84年—前54年）在詩中甚至毫不留情地挖苦道，
那些耀眼奪目的白牙，並非文明或風度的象徵，而只是某種「不堪細想的清潔方式」所留下的副產品。
他在《詩集》第三十九首中如此寫道：
quod quisque minxit, hoc solet sibi mane
dentem atque gingivas fricare…
「每個人清晨，都用自己排出的尿，來擦洗牙齒與牙齦……」
若用今日的語境，去翻譯這層冷嘲，或許不過是一句更直接的話：
「你那一口白牙，不是笑容，是尿的功勞。」
3｜尿＝皮革工業的秘密武器
在製皮過程中，尿能軟化皮膚、去除毛髮、殺菌防腐。
沒有尿，羅馬的皮鞋、皮甲、皮製品，品質都會大打折扣。
文明的步伐，踩得很穩，也踩得很臭。
三、三千年的古馬羅人都在用尿嗎?
當然不是。
這種「制度化使用尿液」的高峰期，大致集中在：
共和國晚期（約前2世紀）
帝國初期至盛期（西元1–3世紀）
也正是羅馬城市高度密集、手工業與公共設施爆炸成長的年代。
當人口變多、衣物變多、皮革需求變多，「清潔」第一次成為系統性問題。
尿的使用，屬於經驗累積型技術，而非理論突破。
但可以確定的是——
最早系統性使用尿的，應該是洗衣工坊（Fullonica）
這些工坊的工人，在長期嘗試各種清洗方式後發現：
清水：沒用
灰燼、石灰：傷布
發酵過的尿：效果驚人
這不是哲學家的靈光一現，而是勞動者的腳底智慧。
四、那段期間尿真的供不應求嗎？
是的，而且比你想像得更嚴重。
公共尿缸（Vespae urinae）
在城市街道、浴場、公共廁所旁，
會放置專門收集尿液的大缸。
任何人都可以使用。
不是為了衛生，而是為了回收資源。
真的不夠用，隨著：
洗衣業規模化
軍隊皮革需求增加
城市人口暴增
尿開始變成「競爭資源」
洗衣工坊會搶購品質較高、發酵適中的尿液，
甚至偏好某些地區的尿——（高蛋白飲食者的尿，氨含量更高）
是的，連「尿的等級」都出現了。
維斯帕先，讓尿正式「進入國庫」。
真正把尿推上歷史舞台的，是皇帝 維斯帕先（Vespasian，西元69–79）
背景很現實：
內戰後，國庫空虛
重建羅馬，錢不夠
他看見一件事——既然工坊願意為尿付錢，那就該繳稅。
於是設立：👉 尿液徵稅制度
這不是對「尿」徵稅，
而是對使用尿的產業徵稅。
當兒子提圖斯嫌惡此舉時，
才有那句名言：
「金錢，沒有臭味。」（Pecunia non olet）
這句話真正的意思是：國家不靠道德運作，而靠收入。
在那一刻，尿正式完成了它的文明升級：
從排泄物，變成財政收入。
五、羅馬人自己怎麼看這件事？
這點非常有趣——
他們是分裂的。
實務派（工匠、軍方、行政）
有用就好，別多問。
上層階級
用，但不說；享受成果，但保持距離。
文人與詩人
嘲諷、挖苦、諷刺——
因為諷刺，是文明人的潔癖。
也就是說：
羅馬人並不覺得「尿很高尚」
他們只是接受它很有效。
六、肥皂出現了嗎？為什麼古羅馬人不使用肥皂？
約公元前 1 世紀至公元 2 世紀之間，
羅馬已透過邊疆接觸到所謂的「高盧肥皂」與「日耳曼肥皂」。
醫師阿雷泰烏斯、學者蓋蘭那（Galen），
乃至煉金術士佐西莫斯（Zosimos of Panopolis），
都曾記錄這種名為 sapo 的物質及其製作方式。
然而，這種肥皂與現代意義上的肥皂完全不同。
當時的肥皂，多由動物脂肪混合植物灰或鹼性灰燼製成，
形態粗糙，多為膏狀或球狀，氣味濃烈、刺激性強。
它的主要用途並非日常沐浴，
而是用於：
去除油脂與頑垢
染髮、漂白
清洗羊毛與織物
對皮膚而言，它更像一種強力去污劑，而不是溫和的清潔用品。
更重要的是——羅馬本土並沒有成熟、穩定的制皂工業。
肥皂技術來自邊陲民族，依賴地方性原料與經驗型工坊，
缺乏標準化與大規模生產。
這意味著肥皂在羅馬社會中的地位，始終是一種外來技術、進口奢侈品。
雖然肥皂雖然可用，但專門的洗衣店（fullonica）依然習慣使用尿液，當時肥皂還不是主流的衣物清潔工具。
即便之後肥皂從奢侈品轉向個人衛生工具，在公共浴場也有提供，但古羅馬人也不會選擇肥皂來清潔身體，大部分人仍可能依賴傳統方式（如油擦+刮刀）來清潔身體，肥皂還未完全取代油刮法。
或者是古羅馬人的觀念與習慣問題，肥皂最終沒有進入古羅馬人的文化生活之中。
七、總結
古羅馬並不是「不知道尿很噁心」，而是比我們更誠實地承認一件事：
文明的基礎，往往來自你最不想碰的地方。
我們今天把氨提煉、去味、標準化，換個名字，換個包裝，再假裝這一切從來不骯髒。
但歷史會提醒你——
文明不是不用骯髒的東西，而是懂得如何不浪費任何一樣東西。
下一篇，
我們再走得更近一步看看古羅馬人的另一種奇葩
—— 「古羅馬人，如何把糞，變成另一種文明資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