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連載）人偶騎士與甜心之國第四章：愛情的萌芽

第四章：愛情的萌芽 最後一塊「晨曦之光」碎片，位於「遺忘冰原」的深處。這是最艱難的一段路。暴風雪呼嘯，能見度極低，酷寒足以凍結血液。艾爾用魔法生成溫暖的護盾籠罩艾妮莎，自己卻暴露在風雪中，肩甲與眉梢結滿霜花。他的動作開始有些微的遲緩——魔法護盾消耗巨大。 他們找到碎片時，也遭遇了莫爾德派來的追兵：一群被黑暗魔法驅使的冰元素巨人。戰鬥激烈，艾爾為了保護艾妮莎，用背部硬扛了一記冰錘重擊。艾妮莎聽見了某種不祥的、類似木材碎裂的聲音。 擊退敵人後，艾爾的動作明顯僵硬。在一個冰洞暫避風雪時，艾妮莎堅持要檢查他的傷勢。當她幫他解開部分胸甲，看到背部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那裡沒有血肉模糊的傷口，而是精緻木質紋理上，一道深深的裂痕。裂痕邊緣，細微的、藍金色的光點像血液般緩緩滲出、消散。 時間彷彿凝固了。冰洞裡只有風雪的呼號。 艾爾緩緩轉身，面對艾妮莎震驚而蒼白的臉。他臉上那種完美的平靜終於徹底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近乎悲哀的坦然。 「現在您明白了，公主殿下。」他的聲音依舊平靜，卻浸透了某種重量，「我不是人類。我是一個被施了魔法的人偶。萊諾大師創造了我，賦予我守護您的使命與變身的能力。我的忠誠、我的力量、我的一切，都是被設定好的程序。」 他後退一步，拉開與她的距離，彷彿自己是不潔之物。「很抱歉，欺騙了您這麼久。」 艾妮莎站在原地，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面：他戰鬥時毫無波動的臉，他回答問題時精準卻空洞的言語，他過於完美的儀態，他偶爾流露的、與「程序」不符的細微溫柔……一切都有了解釋。 巨大的震驚之後，隨之湧上的並非恐懼或厭惡，而是洶湧的心疼。她想起他沉默的陪伴，想起他毫不猶豫的守護，想起他學習感受世界時那笨拙的困惑。 眼淚毫無預兆地滑落她的臉頰，在冰寒空氣中幾乎瞬間冰涼。 艾爾看到她的眼淚，那雙晴空般的眼眸裡第一次出現了清晰的慌亂，彷彿最高優先級的指令出現了無法處理的錯誤。「請不要哭泣，公主殿下。是我的錯……」 「不，」艾妮莎打斷他，向前一步，無視他們之間的距離，伸手輕輕觸碰他臉頰——皮膚的觸感溫潤，與人類無異，但她現在知道那只是魔法幻象。「艾爾，你沒有錯。」 她直視他的眼睛，淚光後是前所未有的堅定與溫柔。 「你告訴我，程序裡沒有『為我摘花』的指令，沒有『為我披上斗篷』的指令。那你為什麼那麼做？」 艾爾怔住。 「你告訴我，你的忠誠是設定好的。但那無數次擋在我身前的背影，難道只是冷冰冰的程式碼嗎？在迴音峽谷，你握著我的手，帶領我走出來的時候，我感覺到的溫度，難道是假的嗎？」 她的聲音哽咽，卻字字清晰。 「你是什麼材質做的，從哪裡來，擁有怎樣的力量……這些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站在我面前的這個靈魂，他會保護我，會因為我哭泣而慌亂，會在我說星空很美時，抬頭和我一起凝望。」 她握住他冰涼的手甲，將自己的溫暖傳遞過去。 「我相信的，是那個名為『艾爾』的存在。無論他是人偶，是騎士，還是其他什麼。我相信他，勝過相信任何既定的命運或程序。」 那一刻，冰洞外的暴風雪似乎都安靜了。艾爾晴空般的眼眸中，彷彿有萬千星辰同時亮起，又像是有堅冰轟然碎裂。他反手握住了艾妮莎的手，很輕，卻無比真實。一種全新的、熾熱的、屬於「艾爾」而非「程序」的情感，如同破曉的晨光，徹底照亮了他內在的每一個角落。 他不再只是一個承載使命的容器。在公主無條件接納與信任的淚水中，他真正地「誕生」了。 裂痕仍在背上，光點仍在消散，但他感覺從未如此完整。 「艾妮莎……」他第一次，沒有稱呼她為「公主殿下」。聲音沙啞，充滿了人類的、鮮活的情感。 愛情，在絕境的冰原上，於真相的廢墟中，破土萌芽，比任何魔法都更璀璨。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