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生確診復發之後,我想我整個人被嚇到的程度反而大過於身體的反應,緊張、慌亂、四處尋求協助,我好像稍微能夠理解什麼叫做「被嚇死」。
語言是一種信念,當周遭的人把你的狀況形容得很嚴重,而你也相信的時候,那麼你的狀況真的會越來越差,原本覺得身體的狀況沒有特別不適,卻在被宣告復發之後每天都感覺越來越疲倦,心情也很差。
內心其實很不想做化療,但是不少長輩跳出來積極要我接受化療。我慢慢地選擇接受現況,縱使我根本一點也不想要化療。那,為什麼我不想做化療?為什麼我不想像多數患者一樣當一位乖乖的病人?
在聽醫生解釋的時候,我感覺這就是所有的癌症的SOP,而神經內分泌腫瘤的案例似乎真的並不是很多,我遇到的許多醫生都沒辦法好好解釋我的狀況(我常常遇到他們要我自己Google),外加我的復發是肝臟和腹腔都有看到腫瘤,醫生說化療只能針對肝臟的復發,腹腔的腫瘤並不會有效果,之後可能要再搭配灌熱水到身體裡面的熱治療,並不確定這一切會不會有效果。當然我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沒有絕對,我身旁很多人都曾經接受化療,我遇到一些乳癌過來人都是走過化療,現在身體狀況非常好;但我也遇到很多比較罕見的癌症,因為化學治療或放射治療所產生的併發症、副作用、細菌感染,造成身體很多機能損壞,或因此死亡。
我認為不同的病症是沒有辦法用相同的方式來處理,但是我也不是專業的主流醫學學者,我不知道我這樣的想法到底是否正確,純粹只是我個人的想法。
但是,不做化療,好像也沒有更好的方法,當下我是這樣想的,縱使再不願意,也試試看吧,而且:「大家都希望我去做化療,我不做大家不是就覺得我很任性嗎?」心底有一個聲音這樣說。
那幾天真的很掙扎,開始搜尋各種關於化療準備的資訊,化療前的飲食、是否要打停經針、假髮和頭巾的準備...等等,但內心又好爭扎,我知道我不想做化療!超級不想!
心慌慌的那幾天,透過朋友的介紹,做了塔羅諮詢和第八脈輪的諮詢。印象很深刻的是,在做第八脈輪諮詢的時候,替我諮詢的老師說:「生命的主導權,是這一次的課題,如果妳要把自己的主導權交給別人,妳身體也不需要這麼奮力地為妳活下來了。不是把命、時間、生活、感覺、決定、意義交給別人這個選項,不然,妳內在沒有準備好,即使给妳再好的醫療,妳也不一定會有意願活下來。化療可以幫到一些人,我想那也包括妳,前提是妳想要被幫忙。但我會說,也尊重妳內在的感覺,就是還有更適合妳的方式是什麼,這是妳要比別人更清楚的事,不然,親友就只會不斷地要求與催促妳而已。」
當下真的覺得這些話完全正中我心!於是我給自己一點時間,將門診的時間往後延。回顧了過往人生,我的確在很多人生大事上面都交給別人來替我做決定,卻在走上別人替我決定的路上痛苦不堪,硬撐在路上,不斷批評自己,又想要證明自己,使得自己好累、好累、好累。其實,人生再怎麼樣都是自己的啊,別人的眼光,別人的說法,縱使他/她是世界上最親密的人,都沒有資格去介入自己的人生,可是,我總是太容易讓別人介入我的人生、我的想法,我好愛去想如何證明自己的論點是對的,這樣的人生,怎麼會輕鬆?
想了好幾天,我知道內心還是抗拒化療的,但是又找不到其他的方法來面對復發。有天和大學的主修老師去聽了癌症論壇分享會,在那聽到了李豐醫師的分享,她在28歲確診淋巴癌,做了化療、放療都沒有康復,在放療療程沒有做完之時,她逃走了,逃離了主流醫學,不再做治療,也不做任何檢查,自己用信仰和其他療癒的方式幫助自己,現在她已經八十幾歲了。論壇上,有一位女生問李豐醫師:「我可以像老師一樣,一心吃齋唸佛,不要再去接受任何治療和檢查嗎?」老師笑著回答她說:「妳沒辦法的,妳會這樣問,就是因為妳怕死,妳還是乖乖的去做檢查吧。我不怕死,所以我敢這樣,我就把人生每一天都做在玩。」
當下覺得,真的,其實每個人都難逃一死,只是死法不同罷了。我怕死嗎?我想我是害怕的,所以面對復發,我才會那麼樣害怕。可是,不管是好的細胞、壞的細胞,這些不是都是身體裡面的一部分嗎?打擊壞蛋是世界上的唯一正解嗎?共存是沒有辦法的嗎?聽完論壇,總覺得我的疑問更多了。
時間拖著拖著,即將來到下次的門診,親人希望我能在門診當天馬上打化療,我不想,但親人很堅持。我能理解親人的擔心,但我也不想要不尊重自己的意願。
突然有一天,新的選擇出現了。
下回再繼續分享,新的選擇是什麼。人生真的很酷,沒有人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好好把握當下,好好享受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