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們的世界消失了》小說截角(4)】 優雅

團員之一「低音號」曾說過:「新世界的問題在於缺乏優雅，極度缺乏。」， 這點克絲婷相當贊同。和八月一起逛空屋的她，在房間衣櫃裡找到洋裝、婚紗以及西裝，她換上洋裝，打算把婚紗與西裝當成仙后和哈姆雷特的戲服，覺得「看見仙后穿禮服、哈姆雷特穿西裝打領帶，其實別有意義。」

低音號和克絲婷所想的「優雅」到底是什麼概念?兩人雖然沒有清楚詮釋，但我們可以試著從他們不喜歡的現象中倒推回去，思考何種現象才是低音號和克絲婷喜歡的。以戲服為例，長久以來，有些演員刻意保持衣衫襤褸，因為這些演員認為「演出莎劇時，若與觀眾一樣穿著滿是補丁的褪色衣裳，更能引起共鳴。」，對照本章(第四章)開頭:「有時候，行者交響樂團認為他們的作為是很高貴的。團員圍著營火，有人慷慨激昂地說著藝術的重要性，那晚大夥兒就會比較好睡。」以及迪亞特對克絲婷的批評:「這一帶最傑出的莎劇女演員，最喜歡的台詞竟然出自《星艦迷航記》。」，似乎看見樂團立場上的矛盾之處。

藝術的確重要，但它的重要性在於協助全人類彼此了解、情感交流，而不是讓部分人士拿來炫耀，抑或侷限於小眾群體的話題之中，否則藝術將成為另一種劃分階級的工具，拉遠人際間的距離，要是再加上藝術與藝術間假如又互相排擠、較量高低，就更難普及於生活了。

真正高貴的藝術家不會是那種表面為求討好觀眾而在裝扮上刻意弄得邋遢不堪，私底下卻嘲諷影集《星艦迷航記》不登大雅之堂的偽君子。迪亞特嗤之以鼻、克絲婷和八月喜歡的那句《星艦迷航記》台詞「光是生存還不夠」，背後意義非常深刻，除了生存以外，還需要什麼才像活著?當然是「優雅」，可惜並非所有團員都視車篷上這句噴漆台詞為初衷。

八月是克絲婷「一輩子的好朋友」，也是一位優雅實踐者，他寫詩、讀詩集、用詩意的禱文替空屋裡的亡靈祈禱卻不張揚；團員失蹤的時候，他偷偷塞寫著詩句的紙條到克絲婷的口袋，安慰她混亂的心，這種內斂與對生命的真摯關懷使我想起上一章的米蘭達。

其實「新世界的問題在於缺乏優雅，極度缺乏」只說對了一半，亞瑟、米蘭達、米蘭達的前男友保羅都是舊世界的藝術家，然而三人不是受盛名所累就是囿於生計，內心屬於愛與藝術的那個美的世界彷彿被虛偽給弄丟了，尤其是亞瑟，活得越來越寂寞，越來越不優雅。那本書信集《親愛的V》裡寫信向維多利亞傾吐一切的亞瑟，似乎遠比螢幕內外錦衣玉食的他更優雅穩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