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罕默德的花園》小說截角(5)】 創作過程

「過程根本不重要」，二十年後，穆罕默德.可汗在紀錄片採訪者茉麗面前否認紀念館的創作過程為紀念館的一部分。

感覺這時期的穆罕默德.可汗心中似乎一直存在許多懸念，導致他時而充滿敵意，時而故作灑脫。比如他可以在科威特親王面前強調「園藝不是一種配件，是建築設計的一部分，所以你不是全套接受，就是什麼都沒有。」，面對茉麗訪問時卻顧左右而言他，甚至試圖隨便敷衍一下。〈花園〉的痕跡無所不在，穆罕默德.可汗究竟在逃避什麼呢?

也許是當年那個被某些穆斯林以瀆神之名攻之，被某些美國人以助長恐攻的標籤貼之，因此動搖初衷的自己吧。如果把多數民眾誤解他的設計理念這點視為事實，那麼關於他誤解雅芮娜和大部分評審團成員決議這點，同樣也應該被視為事實。不過，那就意謂著是穆罕默德.可汗本人基於某些不夠純粹的動機，率先放棄了花園，所以穆罕默德.可汗只好努力說服自己，假裝他們的動機通通都不夠純粹，如此一來才能讓心中的慚愧稍微消褪，證明自己當年的選擇是明智的。

茉麗向穆罕默德.可汗輕描淡寫地描述評審團成員的想法，沒有播放訪談影片給他看，我們無從更進一步探究當年的爭議是否對雅芮娜後續職業生涯造成影響。雖然穆罕默德.可汗告訴茉麗他沒有留下「仇人名單」，其實他仍留著這份列表，在心裡偷偷討厭他們。除了「仇人名單」，穆罕默德.可汗尚有另一份性質複雜的「仇人名單」，經過多年克萊兒還是名列其中。顯見穆罕默德.可汗非常在乎克萊兒，一開始她可能是少數懂〈花園〉內涵的人。穆罕默德.可汗的在乎無涉愛情，僅僅是有幸遇到知音，帶點感動和感謝而已。兩人因〈花園〉連繫，也因〈花園〉決裂，當知音瞬間突變成不知音，想必穆罕默德.可汗的錯愕、被辜負感大概跟雅芮娜差不多。穆罕默德.可汗和雅芮娜交集甚少，假如質問他設計理念的人從克萊兒換成雅芮娜，搞不好結果會有所不同。

搞不好光靠把克萊兒換成雅芮娜這步，仍不足以扭轉局勢，因為興建〈花園〉的時機還沒成熟。

「伊甸園、天堂──最棒的花園全在想像裡」，我相信穆罕默德.可汗的母親話中的誠摯，穆罕默德.可汗的雙親之所以希望他退出爭議，並非不支持他的理想，而是捨不得他因為堅守藝術性的美而一再受到傷害。我注意到小說開頭，克萊兒問起亡者名單如何呈現，直至小說結尾，克萊兒問的還是亡者名單如何呈現，她與穆罕默德.可汗之間究竟有無和解的契機呢?

讀完小說最後一個字，才發現穆罕默德與克萊兒期待的〈花園〉已然竣工，是緣分和時間替他們興建的，在此之前發生的種種，都是創作過程裡的重要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