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三十一日，女宿兩個（或一個）女學生之死-(04)

梅梅學妹正在我對面，把咖啡店裡的漫畫都要看完了，只好帶家裡的存貨借她。十一月中旬，期中考剛結束，梅梅一付沒要念書的樣子。千千面前的這個人似微哼著無聲的歌，椅子搖擺勾不到地的腳，像隻剛初春又忙著搬核果準備過冬屯糧的過動小松鼠一樣。

最近不定期默契地固定在星期二下午約會，兩人都空堂。熟悉空間了幾次，固定的圓木桌椅，鵝黃色燈光，幾坪不大的擺設，穿梭內外場店員的臉，終於能讓梅梅稍微放鬆一點的樣子。講話的時候，表情隨著語調和語尾上揚自然流露出來的樣子，真可愛。希望能當守護著這麼可愛的人，一直。

「那個...」

——難以描述忽然的一連串動作。首先在毫無防備的時候，梅梅發出了低微尖叫。過了幾秒，千千面前的梅梅像娃娃忽然關節脫落一樣，垮落在桌前。眼神睜著，但沒有對焦，嘴唇微張開，像停在剛講完想起的一個笑話的樣子。

千千花了幾秒會意剛剛發生什麼事——剛發出聲音的人，和手的動作，原來是同時進行——坐在梅梅後方的陌生男同學，喉嚨發出聲響的同時並拍了梅梅肩膀一下。

陰錯陽差，竟然剛好發生。千千閉眼幾秒，腦中重新整理現在狀況，起身開始一連串動作。

千千先請愣住的女店員，幫忙把梅梅移到員工休息室，那兒有一張沙發。梅梅移坐枕著，但仍未反應。千千向店員說可以先離開了，我先看著一下，但門不要關，周遭一點自然聲音，應該一回兒她就會沒事了。店員回到內台。千千蹲在梅梅前，觀察學妹胸口呼吸起伏情況。應該無大礙，找找有否鎮定藥，但萬一超過三十分鐘仍未醒來該要怎麼辦。

時針走過二十分鐘多，梅梅終於醒來。眼珠重新轉動，重新會意周遭自己在哪的樣子。「妳醒了，沒事了。你先再休息一下，我去外面處理一下。」千千學姊不急不徐的語調神情讓梅梅安心下來。隔著門不遠，梅梅學妹聽見千千在和外面剛才那個男同學說著，

「抱歉嚇到你了，這不是你的錯。只是這孩子比較特別，發生過一點事，對男孩子的碰觸比較敏感。但這不是你的問題。不要太過介意。等她沒事了，我再讓她和你說。你可以先留下聯絡方式，我讓她一陣子再回覆你。」隔著門遠看，梅梅也可以想見那個男同學嚇到的樣子。

許久男同學離開後，千千似放下重擔地回到休息室間。門一閉上，梅梅開口詢問著：「為什麼妳會知道我不想被送走？」

一進門或許梅梅尚未回復，就被開口這麼問，千千有點嚇到了。但想了一下，馬上會意過來。「直覺吧。妳只讓我知道，卻不曾對任何其它人說。我想妳應該不願被學校通知父母之類的。」梅梅尚未身體能動，但心裡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