雛鳥屍的聯想—無聊指考生的小雜記之一

如同大多數台灣人的高中生活，不是讀書、就是社團、就是比賽（聽說還有戀愛呢，但就先算了吧）。青春嘛，要用力拚搏去爭取一切！要敢於體驗不同事物！然而事實上並不是每個人都這麼地勤勉生活，或該說，青春的人也是人，偶爾也有怠惰之時。在單調不已的讀書日子裡，就連突如其來的小事情也能一再地浮上心頭。譬如在某日午睡後，我又回想起了那畫面，並寫下了這篇文章（雖然有些小修改，不過本意不變無傷大雅）。

雛鳥屍的聯想

一如往常我在學校自習的星期六，從自習室到教室短短不到一分鐘的路程，就這麼樣短暫瞥到—也許許多人會做嘔—的場景：一隻由羽毛數和膚色判斷大概是雛鳥的屍體上，佈滿著數不清的蒼蠅。距離大概一公尺的我走了過去，那群蒼蠅彷彿受了驚嚇，離開了啃噬的屍體在上方盤旋，於是身為一個極度厭蟲者的我也不管了，立馬走掉免得引蠅撲身。

並不覺得噁心或感傷，純然地看待一個生命的逝去，造就了許多生命的延存。不論是趴在屍體上頭的的蒼蠅，還是即將從腐肉裡新生的細白幼蟲，都得到了養份，努力地吸取它、用盡它，讓自身成長以及存活，也讓整個族群更為龐大。雖然我不認為蒼蠅們有什麼族群意識，但爭取生存本就為生物本能，不論互助合作又或者自相殘殺都只是求個「活」字。

而那逐漸沒去的軀體，到後來只會剩下骸骨，再被風沙逐漸侵蝕與掩蓋，最後，誰還會記得曾有隻幼鳥在這了結餘生？當初看到這幕景象的人們，是否之後還會記得他們曾在這裡掩鼻做噁、驚嚇，或者感嘆呢？

當你瞭解到生物的活存其實都是仰賴著另一個生物的犧牲，就不會過度責怪童話裡想吃了羊的狼，畢竟，牠也是要過活的。而現實世界裡沒有狼的話，羊群會過度龐大而使得草原上的草被吞食殆盡。

生命就這樣悄然無聲地回歸到了自然界，讓我頓時省思了人們處理遺骸的方式：或燒、或埋、或流入江海。但在這樣的處理方式背後，是否也隱藏著我們的情感與恐懼？我們不願看到親愛之人的大體被其他的生命一口一口撕咬吞噬，也不願讓屍臭味、屍斑、腐化的身軀毀了心中的形象。於是，禮儀師出現了，把死者打理好；冰櫃出現了，凍住祂肉身曾經的剎那；然後，棺木蓋上了，從此再也見不到面了，有許多人在這單方面的離別之際又再痛哭流涕了一次。最後，放了把火燒成灰、埋在土裡或流入海裡，也好，看不到祂是怎麼樣被毀滅的。

人們用著各種儀式來讓還留存的人們逐漸接受死者不在世上的消息。那麼，對於人們，什麼樣的情況會是最可怕的呢？我個人認為有兩種，一種是橫屍遍野、一種是屍身不滅。

當初寫這兩種只是因為我個人特別害怕這兩種情況的發生。如果說這是篇論文，那顯然是非常失敗的，無可否認自己帶著非常主觀的看法和理由，並沒有去細究，嘗試以不同角度去分析、佐證。不過幸好它只是一篇雜記，連一般的文章歸類也不確定會歸到哪，所以就任由那有點傲然的想法自由飛翔。

前者使人心中對於「死去」的恐懼更加深刻。親愛之人在自己眼前被炸得四分五裂，又或者逐漸冷去，被其他的生命分食、開腸剖肚，宛如人間煉獄，更可怕的是，彷彿預見了自己的未來，也可能如此地不堪卻無法控制。恐懼、悲痛、噁心、憤怒還有不甘的負面情緒在心頭縈繞，除了想逃離這樣的環境，也有人在折磨中失去了心智而變得瘋癲。

而後者，則是違反了自然定律。讓人感到毛骨悚然、不敢恭維。最有名的莫過於埃及的木乃伊。一道道防腐的程序對這些軀體屍了魔咒，讓它們永保身前的長相，卻也是脫了水、沒了眼珠子和五臟六腑的死殼而已。若復活了，不太確定是會嚇死人，還是讓人感到欣慰。雖說因為信仰而有這樣執念的古埃及人的技術讓醫界有了重大的突破，但一般人對此還是懷著莫名的恐懼與好奇，也因此有了許多的傳說和故事，就如同中國的殭屍，以及西洋常聽到的吸血鬼，也有著同樣的概念。

當時的我想著這麼一圈回來，雖然眼前還有進度地書要念，但還是決定將這想法記錄下來，一來順便練個文筆（但這個題目大概是不會有出題的機會呵呵），一來也是想將這個「小意外」描述下來，畢竟生活已經沒有什麼太多的意外，一切彷彿平靜而美好，儘管事實上改變已無時無刻在發生。

為了給親愛的國文老師批改但又不會被唸，最終還是要來著振奮人心的結尾，雖然並非本意，但也是可以做為此文的結尾激勉各位：

想了這麼一圈，我最終還是放下了想像力，專心回到書本中練習題目。「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誰也不能肯定生命何時會走到盡頭，但我們可以完成現在能把握之事。那麼即使無法預見死亡，仍可以利用目前存在的分分秒秒去創造美好的回憶、成就不凡之事、珍惜身旁的人事物......，在生命的終結前，我能夠盡可能地享有這樣的快樂和愉悅，即使最終，也將步入和那雛鳥屍一樣的終途。

我的青春就這麼平實無華地度過了，儘管發生了許多事，有酸、有苦、有甜（雖然大部份都是苦就是），但一切終成過往，也幾乎都忘了差不多了。

反而是當初偶然發生的小事，會在長大後的閒暇之餘時想起，並細細品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