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0/10/05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創作|紫荊頌 屈原對香港所發出的喃喃聲

紫荊頌 太歲紀年,史稱大淵獻
  紅花粉嫩嫩的,葉尾端分成兩片的羊蹄甲,紅花配著綠葉,修辭學說這是映襯;工匠把它漆成金色,摘下了它的鮮活,擺在廣場上,藉著它鐘天地之靈 秀......。
  江定無波,岸邊砂石少了幾顆,卻無人詢問,也沒有誰發現天上的星星掉了, 玄色把天烤了、焦了,真正的進入夜幕,以至於這個時辰裡沒有星,塌落了兩千 年。羲和御之日月,原以為月亮總愛蹭著太陽,才知,沒有月輪值,日就失去做 為日的理由;此時此刻一定是夜霸佔著天空,才不會有人發現高陽氏少了個後裔、 楚國少了個大夫,某處作為在天之靈的懷王才想起:約黃昏以為期兮。
屈平沒有錯......。
  亡國感如冰冷的鎖鏈纏繞多年,早已該卸下世間的淤泥,沉江之際想:求索 了多年,仍找不到出路,離世後總可以解脫了吧。畢竟作為一個唯心主義者,讓 我的眼睛永遠闔上,放棄香草美人,也厭倦了佞臣賊子。
河水沖走滿身泥沙,卻把我留了下來。
   於是乎,兩個世紀以降,遊魂的通透之軀看盡世間百態,看到乏了,還在看, 與所想不同。我欲閉眼上天硬要我睜開,祂罰我呢!罰我止步於輪迴之門,祂還 罰我什麼呢?江流石不轉,用汨羅之水封印我身,劉禹錫誆人不淺,水不在深, 有龍則靈,我肯定這汨羅江沒有龍,但有閻王不收的靈,大可不必綑綁粽葉,太 油膩的食物魚還不吃;也不知哪裡來的滿身腥味,讓閻羅生死簿上跳過我,地藏 王在下看著我發笑。我從未自這天地間消失過一瞬。
活著的時代最後變成先秦,接著有秦漢魏晉南北隋唐五代宋元明清民國。
  征戰四方之國的年代結束了,始皇帝統一,率土之濱莫非王土,散沙一般的 六國爭先恐後地流入秦國這張大嘴,楚國的土地也改姓嬴,芈家的基業成為秦國 身上的肥肉,這就是楚國的下場,祢想讓我看的是這個嗎?
不。
  這樣說服不了我的,我想祢也知道。 秦國吃得太撐了,肥頭大耳腦袋終歸是要掉地上。 楚地出了項羽,力拔山兮氣蓋世,當世第一神武,其帝王之姿撩起心頭熊熊烈火,楚國的後裔啊,替楚國消滅敵人吧,看清楚天下局勢。重瞳子啊,西楚霸 王的稱號是江東子弟成山的白骨給的,歷史不該是秦漢。可惜,時不利兮騅不逝 也是你講得的?豎子罷了。太史公也覺得你很荒謬,把你放進本紀供人嘲笑。
唉...... 楚再無可能成國中之國。
   我若真的把楚國老少放在心上,或許不該臨江一躍,一如項羽烏江自刎,那 般不負責任。應該在迷途中繼續求索......。
 「......屈原放逐,著離騷;......大抵聖賢發憤之所作也,此人皆有所鬱結, 不得通其道也。」
   太史公把我和周文、孔子放在一起,是很高的評價了,卻不怎 麼開心,同是聖賢,他們已經在六道之外了吧,為何我還困於此?
  西賽羅的共和國成真了,還變成潮流,流貫中西,這汨羅江水也多了點共和 的味道。禮記裡的大同小康、老子的小國寡民,在黃河上開了支流,地圖上看不 見的細流,入了大洋掀不起一絲風浪。
  思想史上的聖賢大儒、諸佛法僧的禮樂教化,隨著時代封印進了衣魚的肚子 裡,末法時代豢養的衣魚個個肥頭碩耳,在圖書館裡橫行霸道;偶爾有人翻開這 些經典,內藏金光寶氣、紫氣東來的景象不會出現,只有蟲子蟲孫在書頁上擴張 版圖,上演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歷史。有所不同的是,即使繁殖能力再出眾, 也做不到承上啟下,建立不世之功業的可能;衣魚會啃食自己的立足之地,等到 沒了底氣,便等待新一輪的成住壞空吧。
  說到底還是受《易經》影響太深,欲上天下地扭轉乾坤,抱著「天行健,君 子以自強不息」和「地勢坤,君子以後德載物」的理念生活;若我當時學了點佛 法,就會明白「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霧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佛教還 是漢朝傳進中國的呢,那個姓劉的漢朝。
   祢是想告訴我世界變得烏煙瘴氣,不學詩、不學禮之人就快立不住腳了。 這個時代的確是糟透了。
  但也只是共產黨嘛,佔山為王的賊寇而已。 不對,小看他們是會付出代價的,這種暗地裡的封建更讓人討厭,表面道貌岸然、飽讀詩書,常援引孔孟之教,卻大張旗鼓恢復帝制,當真以為五百年有王 者興會輪到你身上來。太多小人圍繞在皇城了,他們總以為一人可為天下法,盡 做些齷齪之事,令人作嘔的人總是貴族後裔,或者活成貴族。
現在不叫皇城,叫北京。
  澄明的靈魂還沒受到汙染,畢竟在黃昏餐秋菊之落英,肉身早已養成一道七 彩琉璃光,上達天聽都可以;只是西王母不讓上崑崙,見不到那株烏桑樹,否則 便可知這花有多大的魅力,下凡這麼久時間還有仙氣,矗立在這座廣場上,以紫 荊命名。香港真是鍾天地之靈秀啊。
北京權力遊戲玩家:
「不能任由極端主義思想發展。」
「任何有可能犯罪的人都應該逮捕起來,送進學校教育。」
「天安門還是有很多學生不願離去。」 「殺二十萬人可平定中國二十年。」
「香港的暴動怎麼辦?」
「先讓特首退下。」
「廣場上的兩百萬人呢?」
「顛覆國家政權者......」
  金紫荊的贈詞是「永遠盛開的紫荊花」。這工匠肯定不是惜花之人,不懂得 「有花堪折直須折」之美、曇花一現的珍稀,奪去了它生生不息、繁衍不止的生命;也不懂欣賞花朵枯萎後,花瓣埋入泥土,為功流萬世犧牲的節操,讓人嗅出陣陣銅腥味,壞了香江的美名。應該在這片土地上灑滿它的種子,以堅韌的生命 力開花結果,花香傳進街頭巷尾。
   烏桑啊烏桑,美人遲暮了,香草的同袍如今卸下了外衣,花瓣片片剝離,光 著身子在風中飄搖、在水中闔上眼皮,光明再沒有一絲交集,也沒有芙蓉可集為 衣裳了。江離與辟芷啊,最後的香草在香港。它從崑崙飄洋過南海,在這裡扎根, 兩旁被南海夾著,香江不該重蹈覆轍,湘江以外的地方,已經沒有第二個屈原了。 為香草留下最後一片淨土,烏桑不會流血了,它的鮮血早就已被共產擰乾,流到老母雞身上。
   傳說紫荊花是七夕那位天仙從西王母的崑崙山捎下凡的,美艷而幽香的花遍 地生長,還有助人治病之效,但是神仙聖物出現在凡間,只會沾上塵埃;這次遊 行或許是它最後一次在世間舒展神態,庇護奉它為市花的人民。
香港迎來了短暫的勝利。
   路漫漫其修遠兮。祢額外給我的兩千年是為了讓我看到古國失去最後一片淨 土,讓我寫離騷的時候不要再以香草當作意象了,花老早就枯萎成雕像,再也沒 人能品其香、脩潔自好;也怪我不夠努力,丟下苦難的楚國人民,只留下千古第一則牢騷,甚至如今天地間還有聲呢喃。
  「當你長久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
   漁父說的對,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我想 我是死在唯心主義之下,惜往日時,我看的是深淵,悲迴風看的也是深淵,從來 都沒有抬頭看那雲天,以為深淵就是全部,當望向在暗夜的彼岸花時,它也在凝 視著我發笑。
   我算是了解了,只要世人還讀著離騷的一天,閻王就不收這道濕漉漉的魂魄, 直怕把生死簿弄糊了。
  一直與世推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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