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登山,所以特別看見空曠的山地裡,那有如音聲拔尖的樹,悍然地圍繞著你們,我於是好奇你們的所在之處,於是探問訊息,因為這緣故,我認識了新朋友。
但是那樣的認識戛然止於一場晚餐之後。這也是我習以為常,比方去年某時一頓飯局也在午餐後各奔東西,再無聯絡。
過去種種影響現在的我,我懷疑自己有些社交恐懼症,比方擔憂搞砸一段萌發的友情,想多聽聞對方趣聞或談吐,卻不得其門而入,不知是我迫切於新奇的人事,深信憑藉交談會更了解對方,或者我終究不甘寂寞,就像今天旁聽一場大師演講,他解說那句:「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我竟心有戚戚焉,然而杜麗娘十六歲,而我年中就已四十,還再傷春悲秋,還在想譜寫鴛鴦夢?
儘管今天重新在跑步機上慢跑七公里,身心處於愉悅,甚至亢奮,三兩口優格已叫我無法下嚥,正是能解眾我過年增生一公斤的好時機,然而面對新朋友,我過於活潑無禮的言詞,似乎搞砸新相知應有的禮貌社交距離,也許我太大意,太大意人與人間即使對方說:沒關係我很隨興。但實則仍有他的底線在,何況我與新相知才見兩次面,我能了解他多少,而能用社交軟體適當提問與進退呢?在互動過程中我些微受傷,也可能肇因於自己思慮太多,這層焦慮逼使我只想把胃囊填滿,於是完食優格,又泡芝麻粉,一盒藍莓、奇異果入腹。我懷疑暴飲暴食的當下很爽快,但隔日在體重機上必然叫苦又自卑,開始擬定減重計畫,但無法逃脫情緒宰制的我,不清楚何時才能用堅石般的理性去控制情感載浮載沉?
我記得有種友誼,是暖心到讓我感動哭泣,比方地震,那時我在淋浴間,感到地牛隱隱晃動,當時念頭想及某人,而後是家人,查看手機發現有兩位朋友傳訊問我是否平安,我感動熱淚,因為我被想到。
因為獨身一人,可以追劇,能夠閱讀,時光倉促,一日掀過一日,捱不住寂寞的刺痛,就滾進被窩裡看能否孵出甘甜之夢,但是追劇的日子對我而言蒼白居多。
有時逼問自己為什麼要這麼疲憊,倘若,放假時日睡到中午,在夜間燉出凌晨陽光,追劇、逛街、上網購物或找朋友閒聊,把音符填滿時光的五線譜,對我而言無所曾損,錢財不會增多,但這並非我要的生活。
生活充實才是我要的。所以我讀英語(雖然前進三步後退二步)、閱讀小說,運動,日子密實了些。但我更想要為一件事從一而終的付出,它必然是珍貴而難以用少許時間與磨練可以得到,我期許自己一生懸命,一來可以不用把日子過得匆忙,二來可以活得踏實。
那麼人際對我而言是什麼?在職場上有其必然存在。但是關於獨處呢?當我失卻了生活的依賴:閱讀、書寫、背英文單字、散步之後,我就會外放地去找朋友。我變身為話匣子,如雀鳥聒噪,如滾動的車輪窮極忙碌,那時我能將歡樂交付給友誼,談笑風生;逗他人咧嘴大笑,即使白日暢談也彷彿適宜開香檳慶祝,但是那是我失去心中的礎石,貌似大浪中的一葉時才有的窘迫情況。近日我必須在把安定的心找回。
我好依賴書寫,因為這世界能專注諦聽我心者已然不多。
書寫似乎可以釐清我的思慮,讓我回返內心深處清楚明白自己所需,以及自己是怎樣的人。然而我在這些時日中已有迷途羔羊之嫌,如今又重回書寫,雖然仍相當的糟粕,但這計良藥是我的必需品。
夜又已深,我近日作息異常,如今睡魔駛來,而凌晨三點在太陽未曾露臉之際,我多半已醒覺,相當無奈,但我力圖對抗與改正。若仍無法抗議失眠,那麼就早睡而更早起吧,利用晨起之際將該做的的事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