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6 | 祝福

有一種祝福大概是這樣的：剛收到的時候，只是輕輕薄薄的一張卡片。經過一些時日，才發現那些卡片，其實都是能自在飛翔的紙飛機。 這些紙飛機，悄悄的，將當時還不知情的我載往下一個驛站。

2020，對我而言，真的是充滿祝福的一年。生活裡，有太多美好一一降落，以至於當時的我渾然不覺，甚至誤以為，這些五彩繽紛的顏色，會一直存在。 加入了創作小隊、通過教檢、在實習學校裡遇見了最可愛的學生、處處受到師長溫暖的關愛，甚至，還遇見了最好的人。

「Je te souhaite un tres bel avenir.」學生的卡片結尾出現這句話，查了網路，才知道意思是：祝妳前程似錦。幾個月後再看到這句話、再次一個字母一個字母的打上搜尋欄，看到頁面再一次地跳出這句話，心裡緊繃好久的絃，喀一聲斷了。

重新翻出抽屜深處的卡片們，看了好久好久。 想到這些人，以後有絕大多數都不會再見面，唯一的聯繫僅僅只有社交軟體上的好友關係（而這薄弱的關係極有可能在幾個月後消失無蹤）；想到幾個月前，我還在煩惱國文課要怎麼上、補救教學要帶什麼活動，而現在，再過幾個小時，我就會回到花蓮的書桌前。

直到現在，別後的第三個月，才有了離別的感覺。

短短幾個月的時間，我已經忘記與人相交的溫暖。已經忘記真誠地給出自己擁有的知識，拚命想獲得一點點回響的感覺。那時的自己，每天都像是朝深深的湖心丟出石頭，靈敏地捕捉動靜，但凡有一丁點回聲，就雀躍的仿彿受到肯定的國中生。 現在想來，那時的自己，是最好、最完整的模樣了吧。

一直以來，給予遠遠少於收穫。 然而，不論是給出或獲得的祝福，我往往沒有勇氣再回頭去看，害怕看見當時太過自信的口吻；害怕當時所堅定的，現在卻開始動搖；害怕在回望過往的同時，現在難以言說的恐懼便會清晰地，站在我面前，與我對望。

但我終究是乘著紙飛機，來到了遠一點的地方。或許下一次，不用紙飛機，我就有力氣，可以前往下一個，再遠一點點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