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那句『對不起』

我常常跟小朋友說，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在我以往受到的相對傳統的教育裡面，我的概念停留在：大人永遠都是對的，要是有什麼事不對，那一定是我的錯。從小到大，即使明擺著做錯事的人是誰，也從來沒有大人給我道過歉，或說過對不起。大人就是抱著一副『反正你這小孩什麼都不懂，我何必跟個孩子說對不起啊，我作為長輩的臉往哪擺啊。』

當自己站在大人的角度看孩子的時候，我可以從孩子的眼神裡，讀取到孩子面對大人不願意承認錯誤時的那種不甘願和憤怒的情緒。於是，我也跟他們說，大人也是一樣的哦！要是老師做了什麼事或是說了什麼話讓你不開心了，你可以跟老師說，老師也會跟你道歉的。孩子雖然小，但自尊心也不該被大人的面子給硬生生打壓吧。當我看見有些媽媽願意蹲下來與孩子平視交流或是跟孩子道歉時，會因為孩子被尊重而覺得很感動。

這些值得尊重的爸爸媽媽，也確實以身作則得給孩子做了最好的展示：錯了就承認和道歉，面對錯誤真的沒什麼好丟臉的。

有一次，我聽到孩子跟孩子們之間在對話的時候說了這樣的話：“講『對不起』沒有用，媽媽說如果說『對不起』有用的話，那就不用有警察了。”

我不清楚這孩子的媽媽經歷了什麼，或是在什麼情況下說出這樣的話。但我可以看見這孩子在理所當然的說著這樣的話，彷彿給朋友造成的影響與她無關。我在把這個孩子請到教室另一個角落單一交流後，後來她才帶著一點愧疚和淚眼地去抱抱她的朋友，重新說『對不起』。兩個人才終於冰釋前嫌，重歸於好。

那天送走了班裡所有的孩子，隨手關上燈的我陷入沉思。有些傷害，確實不是一句『對不起』就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一句處於灰色地帶的『對不起』也從來不是誰做錯事的擋箭牌。但警察和法律，對孩子純淨的世界來說，還很複雜吧。

儘管如此，我還是希望孩子明白：有心或無心都好，做錯事情或造成誰的傷害，你就應該承認面對和負起責任。這一點，不論是大人還是孩子，都是不變的法則啊。

身處社會，大概人人都會有這樣的時候：深知不是自己的錯，但是逼不得已道歉的時候。作為幼教，說實在也親眼目睹過很多時候，因為家長一句『我的寶貝是不會說謊的』來給老師冠上各種莫須有的“罪名”。而往往這類事件的結局，都是老師心酸的吞下想說的話，然後卑微到不行地彎腰行禮道歉。

於是當我看見同行終於在熱忱被消耗殆盡後，選擇遞上辭呈的時候。因為深切明白整個過程的感受，所以才只能祝福，但說不出任何話去挽留。

人啊，有時候只會很固執地去相信自己想看到的事物，甚至固執到不願意去再張開耳朵去給現實買單。

感覺上，『對不起』就是那麼狡猾的話。簡單的三個字，後面卻隱藏了那麼多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