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天｜不具名的悲傷

我找不到事情可做，我尋不到生命意義，我沒辦法活在沒有妳的世界裡。我茫茫然地走在路上，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我和妳曾經走在這一條路，我們提著宵夜，一路打鬧走回租屋處，妳說想喝啤酒，我指著妳的肚子嘲笑妳，「妳還嫌自己不夠胖喔？」「要你管，我就想呵！」走進超商，妳挑選半天，我不耐煩地催妳，「妳再選下去，宵夜都要冷掉了。」如果時間倒流，這次我不會再催妳，而是會含笑看妳認真挑選的模樣。

半夜裡我睡不著，起床翻找冰箱的食物，除了還未吃完的蘋果和火龍果，還有幾顆雞蛋，冰箱的冷氣吹向我，我的心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我下樓走去超商，我拿了一包泡麵，選了一瓶茶飲，「先生，有要集點嗎？請報你的手機號碼。」我報了一串數字，「先生，請確認您的手機號碼。」我偏頭看了一眼號碼，那是妳的電話號碼，我愣了一下，為什麼還記得那麼清楚？

我拎著泡麵和茶飲走出超商。其實我不愛吃泡麵，是妳加班忙到忘了吃晚餐，常一回到家吵著要吃東西，雖然租屋處有料理臺，但我一來不開伙，二來不會煮，只好打開Uder唱名店家與食物，妳卻都一一否決，「大小姐，妳到底想吃什麼？」「我也不知道，那吃泡麵好了。」妳指名了某家泡麵，我小跑步到附近全聯購買，我看了看手中的泡麵，心想既然都來到超市，不如再加幾樣菜吧！水煮就能吃的菜，應該不難上手。

回到家，我將水倒至鍋中，等到水煮沸，我把切好的高麗菜放入，高麗菜半熟，再加入泡麵，眼見泡麵漸散開，我打了一顆蛋進去，我拿大碗換裝鍋內物，「寶貝，你好賢慧喔！」妳吃了一口，滿足地說道。現在想來好笑，不過是把東西放一放，然後煮熟罷了，妳卻大驚小怪地讚賞著我。回憶湧上心頭，我動作一頓、呼吸一滯，一不小心讓些蛋殼掉落鍋中，我嘆息著，想這些有什麼用呢？妳早已離去，獨留下我，在這間妳曾存在過的空間裡。

煮好了，我隨手打開Netfilx，播映排行榜上全是韓劇。還沒到臺北工作的妳，有段時間我都興沖沖地趕回家陪妳追劇，我不愛看韓劇灑狗血的劇情，但是我從中找到樂趣──我喜歡上視訊中妳百變的表情。妳會隨著劇情的高潮迭起或離奇轉折，而有不同的表情與言語反應。「不行啦！我就是為了他追劇的，他死了，這戲我還要不要追啊？」我噗哧的笑了出來，妳總是能讓我驚喜連連。

我收起想念，隨選了一部影片開始播映，然後捧起碗，慢條斯理地吃著。我的鼻頭酸澀，臉上有水痕，那是湯麵的霧氣，還是我的眼淚？我已分不清了，或說我不想認清吧！我強忍著悲傷，稀哩呼嚕的把湯麵吃完，「味道就一般般，妳怎麼會覺得好吃？」吃完後，我輕輕地擦了嘴邊的油漬。以前我常對妳做著個動作，不用妳喊著要衛生紙，我便會抽起幫妳擦嘴。

「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是在什麼時候錯過妳的？我將湯碗一放，便倒向床，我突然四肢顫抖，呼吸困難，現在我才發現悲傷不需要具名，光是想念，就讓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忍不住嗚咽，還未消化的湯麵在肚裡翻騰，我差點將其吐出，我一邊調整呼吸，一邊盯著天花板，多少個夜裡，我和妳曾經這樣躺著，討論我們的未來。現在沒有妳的未來，我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