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懸命，至死方休──方苞〈左忠毅公軼事〉

明崇禎末年，各地流寇四起，民不聊生。時任鳳陽、廬江二府兵備道的史可法奉命守禦。他親力親為，甚至動輒數月不就寢，拚命保護百姓免於戰火的威脅。當時身邊的將士們，勸他稍加休息，以免身體承受不住。而史可法是這麼回答的：

「吾上恐負朝廷，下恐愧吾師也。」

史可法口中的恩師，就是左忠毅公──左光斗。他的故事，必須從明神宗萬曆年間說起......

萬曆四十八年，神宗駕崩，帝位轉移至長子光宗手裡。然而光宗在位不足三十天，即因為服用李可灼的紅丸而猝死駕崩，史稱「紅丸案」。光宗的驟然離世，讓朝野上下慌了手腳，而年僅十四歲的熹宗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匆忙即位，是為天啟帝。

熹宗朱由校先前並未被立作太子，甚至沒有接受過正規教育。當時受到光宗寵幸的愛妃李選侍看準了這點，打算挾帝攬權，堅持不肯搬離皇帝所居的乾清宮。熹宗無力抵抗，只得繼續住在太子所居的慈慶宮。

時任左僉都御史的左光斗十分不以為然，立刻上疏譴責，疏中提及：「及今不早斷決，將藉撫養之名，行專制之實，武氏之禍再見於今。」言下之意，李選侍目前的所作所為，與垂簾干政的武則天並無二致。

是時李選侍的勢力龐大，她甚至要求群臣的奏疏必須先送乾清宮，經由她過目後，再進慈慶宮讓熹宗審閱。她看見左光斗言詞強烈的上疏後，大為震怒，數次遣使召左光斗進宮，打算加以嚴懲。而左光斗面對接二連三的詔令，只說道：

「我，天子法官也，非天子召，不赴。」

李選侍惱羞成怒，要求年幼的熹宗前往乾清宮討論如何處置叛逆的左光斗。熹宗雖不諳宮中鬥爭的眉角，也知道不能輕易踏進李選侍的勢力範圍。最後，熹宗終於看到左光斗的奏疏，認定此人為朝中少數的忠臣，必須重用。

在左光斗、楊漣等東林黨人協力合作之下，終於逼李選侍搬出乾清宮，此即「移宮案」。李選侍帶著女兒搬進仁壽殿後，熹宗終於順利的接掌政權。當時朝野對於努力奔走的二人讚譽有加，時稱「楊左」。

然而，即使左光斗等人傾力協助幼主掌權，年幼的熹宗仍舊沒能通過權力的考驗。他開始寵幸魏忠賢為首的閹黨，朝政每況愈下。

左光斗和楊漣無法容忍閹黨肆意妄為，於是二人於天啟四年，草奏彈劾魏忠賢等人。未料魏忠賢早一步得知消息，先是削除二人官籍，再誣陷東林黨人結黨營私，收取賄賂，將其關入監獄，嚴刑拷打，史稱「東林黨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