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台北電影節｜觀影短評（二）

一支法國外籍兵團在士官長卡盧和指揮官布諾的帶領下，來到了東非的塔朱拉灣沿岸，進行嚴格的軍事訓練。碧藍的海水、炙熱的陽光，和充滿雄性費洛蒙的男性肉身，在礁石、沙灘上宛如一尊尊古希臘美男雕像。他們時而高舉雙手、時而平躺地面；有時低臥伏行、有時翻牆越壁。

襯著如此風景，象徵隱隱暗湧的情慾之水，原應恣意迸發、流瀉，但我們卻在男子們揮汗之際，只能看見規矩、統一和極度壓抑的情感；好比那曬衣繩上間距幾近相同的上衣、短褲和內褲，像極了排列整齊的一行行隊伍。然而士官長卡盧與指揮官布諾的微妙關係，還有年輕新兵桑丹對規則的衝撞與挑戰，都讓本來被擺放整齊的情感和慾望，出現了凌亂傾覆的危機。

《軍中禁戀》實在不是「Beau Travail」最妥當的譯名，然而在滿是壓抑和噤聲的海灣岸上，卡盧和布諾那盤意有所指的棋局；卡盧和桑丹繞著圈走相互對峙的畫面；還有在破碎鏡頭下男人性感的肌膚、眼神與臉龐，那禁忌的情慾意味，早就已經衝破銀幕，勢不可擋了。

特別喜歡卡盧說「或許自由從悔恨開始」，像是他生命的寓言；也喜歡卡盧隔著網子觀看不遠處正在戲水的年輕士兵們，有一種隔膜感和不可觸及的距離；更喜歡最後卡盧在閃著鮮艷燈光的黑暗空間裡盡情熱舞的模樣，那是他作為一名嚴肅的士官長不能作的，卻在影像的想像裡，為他造了一場沒有悔恨、自由的夢。

在羅馬尼亞任職憲警工作的克里斯提，終於與好久不見的男友哈迪碰面了，可是短暫的相處後，克里斯提居然就得回去執勤上班。失落的哈迪，也不願再生紛爭，於是很體貼地要克里斯提好好工作，自己會找事情做等他下班。

因為一家電影院出現了鬧事的反同群眾，中斷了原本正在放映女同志電影的影廳，於是克里斯提與同事們必須前往維持秩序並調節糾紛。然而，這對長久以來都假裝是直男的克里斯提卻是非常煎熬的，尤其當他在現場還遇到了曾經見過幾次面的一名男子。克里斯提雖然不斷克制即將爆炸的內心，但卻在面對男子的挑釁之後，狠狠往男子臉上揍了一拳。

為避免現場再次陷入混亂，克里斯提被要求待在影廳裡，直到男子離開現場。電影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克里斯提獨自待在影廳內的畫面。在一大片紅色座椅的空間裡，與身穿全黑警服的克里斯提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影廳外情緒高昂熱烈的群眾，同樣也凸顯出克里斯提的孤立無助。

那名被打傷的男子，向克里斯提的長官全盤托出兩人先前早就認識的關係。有趣的是，在得知克里斯提可能是男同志的消息以後，同事米奇只是走了進來和他聊起自己與老婆為了一隻狗被搞到心力交瘁的慘事；另一名同事克勞迪也只是與他分享自己曾被男人騷擾的往事，還告訴他「任何人都該為自己放手一博」，言語之中暗示了克里斯提，自己早就察覺他是男同志的秘密，但是會絕對保密。

離開現場後，克里斯提和同事們在停車場吃東西、聊天。克里斯提播了通電話給男友哈迪，雖然只是簡單的幾句英文交談後便掛了。但我想，這應該是克里斯提最放手一博的一次勇敢嘗試了罷。整部電影除了反映羅馬尼亞的同志處境之外，也注入了一些溫暖的關懷，像是那群直男同事們算不太上安慰的聊天和陪伴，其實就挺可愛也挺真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