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頭相對論》「剛畢業時，你找到哪種工作？」——王志元（詩人）VS. 白毛（有機小農）

回想剛畢業要找工作時，王志元說：「終於學到想學的東西，但畢業出來還是不知道要幹嘛。」他的老同學白毛回應：「你都知道你在幹嘛，我是渾渾噩噩。」

六月畢業季，逗點編輯部特別邀請《惡意的郵差》作者王志元與「白毛的綠手指」有機農業粉專負責人白毛，這兩位五專時期的老同學對談。兩人在白毛的農場內散步，一邊挑菜蟲，一邊分享他們畢業後找工作的心路歷程。你剛畢業嗎，想找什麼樣的工作？已經不是新鮮的肝了？那你的夢幻工作又是什麼？先來聽聽兩位大叔的街頭相對論！超級真性情，沒在講場面話的！不囉唆，街頭相對論，Battle！

王志元：（前略）讀者一定不知道，我們以前是五專同學，讀的是嘉義農專農業經濟科，現在農專和嘉義師範學院合併變成嘉義大學了。後來，我去花蓮讀了研究所、你去宜蘭讀了研究所，一個文學、一個經濟學，我是讀得很辛苦，畢竟不是科班出身，但很有趣，終於學到自己想學的東西，但畢業出來還是不知道要幹嘛。

白毛：對啊，你都知道你在幹嘛，我是渾渾噩噩。

王志元：一開始想當編輯，但很多出版社比較愛找有經驗的編輯，我一直沒面試上，整整待業一年吧。當完兵後去做了禮贈品的業務，也做過勞動部（之前叫勞委會）的人力派遣員工。出過書以後，才有個機運被找去《壹週刊》當記者。你呢？

白毛：我是比較順利，我當完兵就直接去鄉公所上班了。

王志元：但你學的是經濟學，沒有想過在北部找些商管相關的工作嗎？

白毛：北部資源多，但我不是很習慣台北的步調。大家走路很快，我記得我在台北街上走路走很慢，然後就有人用「你有困難嗎」的眼神關注我，尤其是搭捷運。

白毛：對。我覺得台北人很冷漠。你跟你隔壁有講過話？

王志元：你說二技的時候嗎？

白毛：後來。

王志元：你說上班的時候嗎？

白毛：鄰居啦！

王志元：喔現在鄰居，有，但是很少，而且會盡量避開，不知道，台北住久了，不喜歡跟陌生人有太熱絡的接觸。

白毛：對啊，而且我長這樣到處跟人家講話，別人不會嚇死？

王志元：哈哈哈哈哈，會！不一定啦！但我知道你比較做自己，是拖鞋短褲就出門的人。

白毛：對！台北人沒辦法接受。

王志元：這種形象要在商管業界混，我覺得很痛苦。

白毛：所以我選一個可以穿拖鞋短褲的工作，之前公所是要穿鞋子，不過可以穿短褲。不過如果有錢，你在哪工作都可以穿拖鞋短褲。

王志元：哈哈，我後來當記者是也當得滿開心的，一開始跑旅遊，後來做人物專訪，筆算是有用到。雖然每天接觸的不是文學圈的人，但採訪的都是很有趣的受訪者，只是後來有點疲乏了。

白毛：怎說？旅遊記者那時期，你是滿操的。

王志元：後來媒體很重視點閱率，因為紙本不賣啊，大家都在轉型陣痛期。被要求做網路，然後又要影音、又要採訪，雖然我都會，但就是會很快疲乏，加上你知道要點閱率就要聳動的題材，但別人的人生不總是那麼聳動的，有時候很有韻味的故事，但你就是知道放上去那點閱率不會高，然後一家家媒體也搖搖欲墜。後來我就決定離開，自己接案當攝影師⋯⋯啊！這個忘了說，我是在研究所開始學攝影的。

白毛：嗯，從底片機開始玩起？

王志元：對，為好玩而學，但真正精進就是在《壹週刊》，因為當旅遊記者，雜誌很少有多餘的經費多配一個攝影記者給你。你就是得自己跑行程、自己拍照、自己錄影音，然後那時候的攝影記者前輩很照顧我，有教我很多拍照的技巧。

白毛：嗯。

王志元：就真的玩出興趣來，我離開媒體後，為了接攝影案，還跑去上燈光課，這才算是有個樣子。你呢？鄉公所上班後，你之後的歷程是什麼？

白毛：公所上班就穩定啊，一個月三萬多，然後有一半時間要跑外面，因為我是農業課的，還兼養殖漁業，又要辦災害，後來才知道原來是個屎缺。台灣農業種植期程分成一期作二期作，每一期作農民要種什麼作物都要來公所申報，才能領獎勵金，我們就要出去每一筆土地看是不是真的有種東西，品項是不是一樣，然後看魚塭就是每年六月要漁業放養量調查，這也要每個魚塭都去看有沒有養，農業天然災害補助比較緊急，也很容易跟農民吵架。

王志元：好，我幫北摸（編按：白毛的臺語念法）補充一下，他意思是說他本來農業課的，本來負責的業務只是負責核實耕作獎勵金，所以常常在外面跑，但後來連漁業災害輔助也變成他的業務範圍，這個業務更常需要出去查核，也因此很容易在認定上跟農漁民吵架，這樣對吧？

白毛：漁業跟災害本來就是，只是其他人都只看轉作。

王志元：轉作是？

白毛：耕作獎勵金。

王志元：所以都丟到你頭上就是了？

白毛：這個職位就是做這些工作啦，也沒有特別丟，不過通常都會獨立出來，不會同一個人辦這麼多業務就是了。後來我就趁機走人了。

王志元：了解，那之後你作了什麼？

白毛：之後就去勞動部的就業服務站，然後做了一陣子太陽能。架設太陽能板，就是政府推的種綠電，工作就粗工，把太陽能板裝設完畢這樣，這一段也不是很順，後來同村的阿伯問我要不要去他那學種有機蔬菜，我就過去了，然後就到現在。

王志元：你本來不是還有想做吃的？

白毛：對啊，本來想做PIZZA跟烤肉，現在還有在規劃內啊，但是開一間店成本算一算很高。話說，要不是秋行軍蟲來，我這季（編按：2019第四季）就會自己種小麥了。

王志元：怎麼突然有興趣做吃的？

白毛：想做好吃的東西啊。

王志元：做吃的本來就是你的興趣？

白毛：這很難定義欸，我這人很奇怪，我心甘情願做的我就很爽，別人指定要吃什麼，我就不是很想做。幹！這樣好像不能開店？

王志元：哈哈。先不論別人指不指定，反正做吃的本來就在你興趣內就對了？

白毛：對。

王志元：如果做你自己喜歡吃的，那幹嘛跑去種田！？阿伯說，你就去喔？

白毛：我想用自己種的作物當食材，來做成餐點賣，自己種的小麥來烤麵包、自己種的內餡，這才是後面真正想做的。

王志元：原來如此，所以你是想要從源頭做起？

白毛：嗯啊。

王志元：結果繞一圈你又回去農業？農專沒有白讀了。

白毛：所以現在想從真空包裝的玉米先玩，你不覺得你端出來的東西都是你種的或是你養的，很屌嗎？

王志元：是滿屌的。所以最後你想做的事情，就是把從源頭到成品都是自己來的食物賣給消費者？

白毛：嗯。以前會覺得有錢之後什麼都不想做，呆在家爽，現在這個，是我有錢之後還會想做的工作。

王志元：了解，但你也算是一路東摸西摸到最後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捏吼？

白毛：對啊。

這一集，詩人王志元與有機小農白毛討論兩人成為社會新鮮人的往事，下一集，他們將繼續討論「學以致用到底重不重要」，請鎖定逗點網站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