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mav: 母語質詢是在壓迫？30年前就有布農青年堅持用母語出庭耶！

本文來自Podcast【Umav如何了！】S2E3 母語質詢是在壓迫？你知道30年前就有布農青年堅持用母語出庭嗎？內容文稿

【前言】哈囉歡迎收聽Umav如何了。

這邊想先跟大家再一次的感謝，因為你們的收聽或分享還有追蹤，前陣子APPLE PODCAST的後台數據有寄信給我，「Umav如何了！」在台灣的表現很不錯，嗯，所謂的這個表現很好，是說有進入到一百四十名。其實我也不知道整個「社會與文化」這個項目分類目前有多少個節目，但是我想，既然他都寄信恭喜，我覺得還是有受到肯定這樣。那也謝謝大家，因為是你們願意收聽，才會有這個迴響。私訊、留言，或是在限動轉貼那種一兩句話，對PODCAST內容或是貼文內容的回饋，我都會看到，畢竟我粉絲也不是千百萬，就是，我很容易就看得到大家的訊息啦。雖然是小小幾句話，其實我都被鼓勵喔，知道真的有人跟Umav一起在關心這些事情、這些議題。

那我也在收到那個PODCAST後台那封信那一天才想到說，喔，其實可以開一下贊助連結，所以你現在打開sound On節目首頁的時候，你有餘力的話，可以給我們一點支持。當然你也可以繼續用平常那種收聽追蹤，然後也轉貼推薦給大家聽聽我的PODCAST，這樣的方式也一定都有支持到我喔！

做這些事情會需要花一些心思或是一些醞釀，有時候表達不是那麼周全完善，歡迎大家私訊留言回饋討論。其實你會知道，我一直還是很努力的想要用可以溝通的方式，來跟不同想法的人對話。我也不是鐵石心腸，有時候也還是會有一些情緒波動，不過我很多很棒的好朋友，他們會給我安慰，或聆聽我一些較負能量的部分（啊，這些負能量部分應該改天也整理起來分享給大家）。總之，再次謝謝你們，社會與文化的分類項目，在台灣有進入到一百四十名，Umav覺得很感激，謝謝大家願意這樣子跟我互動，然後一起交流分享。

【正題】

今天，這集想要講講一下就是最近看到的一個新聞消息，就是立法委員質詢的時候發生的一個事情，立委陳柏惟，他用台語質詢國防部長邱國正，（關於這個立委跟國防部長，他們原本要對話那個內容主題，我沒有要討論我只是針對說他使用台語質詢這件事情）。有一些網友也有也有問我對這件事情的看法，然後還有一個網友很可愛，就直接在某一篇貼文的討論下面TAG我的粉專，然後節錄我說過的話，說，「已經很貼心了，什麼時候才要真正尊重我們（母語使用）」。所以針對立委選擇在公眾議題討論中使用台語這件事，我想我是有一些感想可以回應吧，那大家開始繼續搜尋一下相關的新聞啦，還有很多側錄或者是質詢當下的影片。

簡單講就是說，因為陳用台語質詢，那他質詢當下就會就是需要有人幫他做翻譯，那邱國正部長呢？他就是還是用國語回應。在新聞採訪他的時候，他就是回答說，我幹嘛用台語，溝通的交通工具，大家各有各熟識的工具啊。

也有人質疑陳柏惟說，在這個質詢的場合，你有必要突然轉用台語嗎？為什麼不用大家都比較熟悉使用的這個國語（華語／中文／普通話／這東西到底要怎麼說，Mandarin），你到底怎麼說？

但陳柏惟一貫以來是還蠻堅持推廣母語的人。他用母語去表達他的主張，當下也有人可做翻譯，所以在溝通上應該就不會有所謂完全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的問題。那其實在國會現場，本來就是有通譯，所以其實要用台語，或者台灣人各自各族群的母語在這樣的場合中發表或是質詢，有通譯的狀況下，應該溝通就不是問題。

所以有一些人就是在討論說這個，有些人會說陳柏惟是很霸道喔，堅持要用一個，跟大部分的人不一樣的選擇的語言。可是另一方面來講，就是為什麼國會這樣的場合，不能接受跟尊重台灣人使用自己的母語，不能接受這個立委講台語來質詢？

我覺得關於這件事情，想起網友在貼文討論上TAG我講的那段話，我講的那段話是原視節目「Lima幫幫忙」中（註），針對族文姓名的使用我有一些感想，就是說我們身為原住民，已經「配合到不能再配合了」，為了讓大家比較會唸我們的名字，我們甚至提出了中文漢字的音譯，配合、體貼、貼心、方便大家比較會讀的這個中文漢字。所以我的名字Ispalakan Umav，把它弄了八個音節的中文漢字音譯，但就算我的已經有這個中文漢字音譯了，我在社會上還是會遇到那種，名字把我亂念去頭去尾啊，或是根本就不要好好念我的名字，所以我才會在「Lima幫幫忙」說，已經有夠付出真心，已經有夠貼心了，到底社會大眾這些非原住民、對原住民族文化還不了解的人，什麼時候才要真心愛我們一次？

可去理解到說，我們已經在很多重不公平的處境下，努力展現我們的那個……態度，努力去展現我們的誠意，表示我們是願意溝通的，甚至願意去讓步，但結果我們還是常常得到這樣子不被尊重的處境。

就像是有立委想要用他的母語說話，台灣人講自己的母語應該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甚至是要被鼓勵肯定的事情，可是卻反而在這樣的公眾場合、國會殿堂被人非議、被人歧視。有另外一位立委顏寬恆，就是在貼文上說「母語是媽媽的語言，而不是拿來炫耀和壓迫別人的工具」，他的意思是在質疑說，個陳柏惟是用推廣母語來在國會做秀，質疑他監督不力等等。

嗯，我覺得他前面那兩句話是沒錯啦，母語不是拿來炫耀和壓迫別人的工具，可是就陳柏惟講台語這個例子來看，在所謂的這個國會殿堂中講台語，難道是在壓迫別人嘛？那講華語中文就不是在壓迫別人嗎？在台灣，台語或是各族群母語對比於中文的那個權力關係，我想大家應該一目了然吧，怎麼看都還是這個中文華語相對是超級無敵的強勢吧。所以怎麼會是覺得是相對比較弱勢的語言在壓迫中文使用者呢？所以這樣的批判，我覺得這蠻詭異的啦。

那麼關於要不要選擇使用一個相對少數的語言，要不要使用母語在這樣的公眾議題的場合中發言，我想其實就是一個政治表態啊，他用這個語言的同時也是在政治角力中的表態，希望這個語言可以在這個權力的場域中得到伸張與曝光。

【台南平地原住民議員Ingay Tali族語宣誓就職】

這會讓我想到，台南市的平地原住民議員Ingay Tali 的事情，就是2019年的時候，台南市的平地原住民議員Ingay Tali 宣誓就職的時候，因為他沒有在議會中提供的中文誓詞上簽名，所以他就被認定說沒有完成那個宣誓。這事情就是有上新聞。後來議會有提供中文跟阿美族母語拼音的雙語誓詞，然後Ingay Tali就二度宣誓，以阿美族語宣誓而順利就職，那這樣的事情也讓大家看到說，喔，有一個原住民阿美族的議員，選擇用堅持使用自己的母語來完成對這份責任的宣誓。名字Ingay Tali亦是阿美族的母語姓名，那這個事件也讓台南市議會史上第一次提供族語原住民族語跟中文兩個版本的誓詞，這是台灣的自治史上的一個創舉，地方法院也要願意認證原住民議員以族語宣誓。

台灣《國家語言發展法》2018年立法院三讀通過，2019年總統蔡英文簽署公布。然後現在我們也知道，台灣國家語言不只是中文、台語，還有各族原住民族群族語等等，也是台灣的國家語言，所以要去尊重這些不同語言的呈現，應該是整個社會大眾，還有政府政策的一個共識。在此我們應該是可以相信跟確認說，你要在任何的場域中使用自己的族群母語，不應該被打壓或歧視。那當然，如果要達到雙方能夠溝通，我們勢必會需要工具，那我們需要翻譯、口譯或是各樣了解彼此意思的方法。如果有這樣子的設備，有這樣的資源的話，我想就沒有什麼理由去阻止他人使用他的族群母語。我是不是講的太客氣了？

我要講的是說，假如在一個比較公平的一個語言環境之下，我們各自的可以自在使用自己的族群母語來闡述自己的想法，很棒，很好，我一定支持，你知道我一定支持。但在一些特定情況下，如果有一些工具可以幫助我們，先達到一個溝通目的，特別是那種需要開會的場合，需要強烈有共識達成狀況下，好，我想這並不是沒有彈性的空間。所以有些事情我們要每一次、每一次回到當下的情況討論，大家應該懂我意思吧。

但在台灣這地方，我們已經太習慣說，好像理所當然大家都會講中文那個「國語」喔，這個國，到底是誰的國，到底是誰的語？我想這是一個很離奇的事情。這是長期以來的中文強勢主導的這個政府政策造成的問題啊，現況就是很多原住民族人還要努力傳承自己的族群母語，所以要面對一個相對強勢語言的環境，努力在傳承和推廣族語的人們，我們勢必要有意識的去展、使用我們的母語。很多時候，讓母語被聽見被使用，已經不是一個那麼理所當然的事情。那如果是一個來自相對少數群體在使用的語言，你要說這個語言去壓榨壓迫一個更大群體，這真的說不過去啦，而且又是現場其實是有翻譯的一個狀況之下。

【拉倒吳鳳銅像、堅持母語出庭的布農青年Kavas】

我最後想跟大家分享一個故事。台灣的原住民族群曾經長期遭受主流教育歧視，如果老一輩的人他們的學校課本裡面會有這個「吳鳳傳說」。就是說有個漢人的英雄捨生取義，「教化」了「野蠻的」原住民族，這樣的一個殖民神話。那經過很多很多年，很多各方原權人士的努力，在一九八八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有一群人去嘉義火車站前，把殖民者塑造的「吳鳳銅像」給拉倒了，這也象徵著要去拉倒這個社會上對於原住民族群的歧視，和殖民壓迫。「吳鳳銅像被拉倒」這個事件發生在一九八八年十二月三十一日，他也是台灣的原住民族運動史上一個很具指標性的事件。

在拉倒吳鳳銅像的這一群原運抗爭人士裡面，包括一群來自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的牧師跟神學生，那當時在這個拉倒銅像活動裡的一位布農族的神學生叫做Kavas Isbukun Palalavi ，現在我們都叫他牧師啦，那他那個時候因為參與這個拉倒銅像事件，所以當時他們就被警方帶走、被起訴。一九八九年二月十一日，在嘉義地檢署開庭，審理這個摧毀吳鳳銅像的事件，然後中間有很多不同的細節，不過在來來回回開庭審訊當中，Kavas都堅決使用他的母語布農族語應訊，那法院當然沒有人聽得懂布農語，於是就聘請了翻譯。這位翻譯是誰？布農族人Yohani Isqaqavut，他本身也是原住民族權利運動中的一個大前輩，tama Yohani這樣，法院就請Yohani為Kavas翻譯，因為每次開庭他都堅持用母語應訊。好，你們知道這個故事嗎？這是台灣就是中華民國的司法審理上的一個首開先例，非常特別。

所以如果我們想想看為什麼Kavas堅持要用母語應訊，在他親自參與了這個拉倒殖民神話，拉倒對原住民族群歧視壓迫的這個銅像，如此具有象徵意義的抗爭行動之後，他面對中華民國司法審理，選擇用自己的母語來回應——這是一個非常有意義也相當勇敢，解殖意味鮮明的行動。

補充：終結吳鳳神話 拉倒銅像30年　

【結語類】

所以今天我們選擇使用什麼樣的語言，在一個場合中，我想那並不是未必都是一個理所當然，而是很有意識，的要去表達一些訴求和主張，特別是台灣人使用母語這件事在台灣歷史中確實的發生和經過了長期的這個單一語言政策，就是所謂的國語政策曾經個族群方言各族群母語是真實的被打壓和禁止使用禁止流傳。所以我想對現在已經進入民主自由時代的台灣人而言，我們要更有意識的去思考使用母語這件事情。如果我們使用母語居然可以強大到可以去壓迫到中文／華語群體，那真的是……也是滿厲害的，不過現況是好像不太可能。

所以今天的分享，就是跟大家共勉啦！我想語言的展現，背後是意識跟主張的行動。也謝謝那些有私訊問我對這些事情看法的朋友們，我想我們應該都有一些共識，不然你們也不會來追蹤每天來點布農族語的粉專。

推廣或是熱愛自己族群母語的本意，絕不是說我們要反過來變成新的壓迫者或殖民者，而是我們只是找回我們原本應該擁有的權利，可以自在的順暢說著母親的話語的權利啊！ Asa kata malas tama cina tu halinga（郡群布農語：我們應當說父親和母語的話）。

我們可能還在努力中，像我自己也還在學習中。對於還能使用台灣的各族群母語的人，甚至能夠繼續傳承教育教導給下一代的人，我想我們是要給予尊敬跟肯定，因為這也是台灣政府已經表態要努力的事情，正視這些語言都是「國家語言」……如果我們在這個「想像的共同體」當中，還有視我們為這個國家的一份子的話。

好最後分享薩依德有一段話這樣說：「凡是政治認同，受到威脅的地方，文化都是一種抵抗滅絕和抹拭的方法，文化是『記憶』抵抗『遺忘』的一種方式。」薩依德《文化與抵抗：「巴勒斯坦之音」的絕響》

Katu sipungul inam tu haliga，（郡群布農語：不要忘記我們的語言）。

有什麼想法要跟我討論或是回饋，也歡迎你私訊到bununeveryday的INSTAGRAM或者是臉書粉專「每天來點布農語啊！」，我有時間的話會盡量回應，然後如果來不及回覆的話，就是等我一下，或許我會用別的方式來回應跟分享。謝謝你們的收聽。uninang mihumisang（布農語問候感謝），mwhuy su balay（泰雅語問候感謝），bye 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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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原視 LIMA幫幫忙 第三季 第三集【鮭魚與名字】 09/16 21:00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jNGfqn_UrC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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