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阿斗：劉禪篇，開幕！】

蜀漢後主。 樂不思蜀的安樂公。 扶不起的阿斗。 有齊桓之賢任用能人，自己執政就一塌糊塗。 你認識的劉禪是這樣的嗎？ 劉禪的形象普遍不佳，但其實他是一個非常神秘的人。 劉禪，表字公嗣。 這是蜀漢所知的表字。但在曹魏，很可能認為他的表字是升之。 亮外慕立孤之名，而內貪專擅之實。劉升之兄弟守空城而已。 魏明帝曹叡在擊退諸葛亮第一次北伐後，發布了一篇檄文。出自魏略。 宣告天下，蜀漢是大叛賊。 劉備跟諸葛亮是壞人，特別是諸葛亮專權，劉禪兄弟只是他的傀儡，蜀漢百姓也是被他威逼利用。 這政治立場很鮮明啦，但也足證曹魏內部認為，只要拔掉諸葛亮，蜀漢手到拿來。 劉禪有兩個弟弟。劉永跟劉理。 永字公壽，封魯王；理字奉孝，封梁王。 劉備過世的時候，劉永人在白帝城。劉備特地託付劉永要把諸葛亮當成父親。 劉理的年紀應該很小，極可能是吳皇后的兒子。所以當他成年之後的表字，並沒有跟從劉禪劉永的公字。 劉升之指的是誰？ 很可能是另一個劉禪。 魏略中有一個小故事，說劉備在徐州的時候有一個兒子，在亂軍中走失，後來輾轉回到劉備身邊。 作者認為這個才是劉備的長子劉禪。 裴松之表示放屁哪有可能。 但當我們對比這兩條記錄，其實可以合理懷疑，劉備可能真的有一個長子劉升之。 劉禪生於建安十二年，當時劉備已經快五十歲，要說他早年有個兒子也不是不可能。 剛出生不久的劉禪，就碰到了曹操南征，劉備軍的荊州大逃亡。 趙雲身抱阿斗勇闖長坂坡，那是史有明文，不是三國演義吹的。 不過單槍匹馬七進七出就有點扯了。 同樣的，趙雲截江救阿斗，也是史書的記載。 只是時間點不明，大致可以估計在建安十七年間。 這時候，劉禪實歲五歲。 幼稚園大班的年紀。 小孩子在五歲之前的教育特別重要，是基本人格養成的時候。 劉禪的生母是甘夫人。甘皇后傳也說，劉備的正妻在他入主徐州之前就死了，所以劉備才納了甘小姐這個「大妾」。 甘夫人經常是負責管理劉備家務事的老闆娘，死後葬於南郡。 雖然時間點不明，但大致可以肯定，在建安十九年之前就過世了。 當趙雲截江救阿斗的時候，甘夫人可能已經不在了……要是還在，哪輪得到孫夫人驕豪？ 所以影響劉禪童年最深的，反而會是孫夫人。 孫夫人可是個愛舞刀弄槍的主兒。 而且深受孫家政治鬥爭的薰陶，在劉備軍中也是跋扈的女人。 嗯，劉禪搞不好從小學的是武術為主呢。 別說不可能，曹丕不是嫡長子，也大概五歲就開始接受體能訓練，六歲就學會士人的基本武功：射箭了。 孫家不是士人，孫夫人又是女子，就算她再喜歡武功也不會教劉禪這種士人功夫。 我想說的是，劉禪雖然沒有接受過正規訓練，但他的體能跟擊劍之類的基本功可能還是不差的。 另方面，像孫權跟曹丕這種武功不錯的二世祖都喜歡打獵，但劉禪沒什麼興趣，所以他應該不擅長射箭。 所以的所以，劉禪年幼時很可能沒有接受過士人訓練。 注意了，劉禪本身是庶子。劉備對這個兒子其實沒有特別上心。 畢竟一直以來，劉備都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繼承人？不用想那麼多吧。 但這或許也可以指向，在漢中之戰前，劉備比較重視的，是在劉禪之上的長子。 或許是指失散的劉升之。根據魏略的敘述，劉升之大概在建安十九年就回到劉備身邊了。 也或許指的是養子劉封。 即使劉備在建安二十四年稱漢中王時，就立劉禪為太子，但他仍然沒有為太子劉禪安排老師。 劉備其實是士人底子，對一個十二三歲的兒子，沒有安排名士老師，這非常詭異。 就這樣的脈絡來看，劉禪其實是一個沒有讀過什麼書，也沒有拜過師的皇帝。 劉禪當了近兩年的王太子，三年的皇太子，期間其實有個很少人知道的小故事。 章武二年，劉備戰敗退往白帝城。 該年十二月，漢嘉太守黃元舉兵造反，但還沒有什麼大動作，是以成都不知。 章武三年二月，諸葛亮出發前往永安，探望劉備……要商量後事了。 諸葛亮前腳才走，黃元就展開進攻了。 誰在守成都？ 劉禪。 太子劉禪調撥禁軍親兵，派出了兩位將軍平賊，更算準黃元撤退的路線，順利將其捕捉回成都。 三月，問斬。 這麼機智又明快的手段，還頗有魏文帝跟魏明帝的風範呢。 咳，不過老實說，魏書看完就知道，文明二帝只是做決策，實際上的出謀劃策是中書省。 同樣的，諸葛亮其實也留了個小幫手楊洪給太子。 楊洪完全沒有權責，負責出一張嘴。 那你說劉禪就是傻傻一概照辦嗎？恐怕未必。 派親兵，選將領，挑路線。 這些或許是出自幕僚的建議。 但不等諸葛亮跟劉備下令，就斬殺主謀者，這必然是太子劉禪獨斷的行為。 年輕人總是比較衝動一點，曹丕也在同樣的立場下幹過同樣的事，曹操急忙回去阻止了。 而劉禪處死黃元的舉動，果然沒有收到殺雞儆猴的效果，反而讓益州南部的叛亂更盛。 四月二十四日，劉備過世。 劉禪人不在劉備身邊，而是在成都鎮守。 五月，劉禪登基。 老實說，諸葛亮這時候可能還沒回到成都。 年輕人總是比較衝動一點。 劉禪一上任，益州的叛亂烽火就點起了。 魏略說，劉禪收到諸葛亮跟弟弟帶回來的詔書，知道父親的遺言後，就跟諸葛亮說：「政由葛氏，祭則寡人。」 然後封諸葛亮為武鄉侯，開府治事。 意思是劉備在世的期間，諸葛亮雖然身為丞相，但並沒有開丞相府？ 蜀漢就是這麼充滿了奇怪的設定。 後來出師表上的「宮中府中，俱為一體」或許可以解釋這個現象。 簡單說，之前劉備的人，就是諸葛亮的人。 但用人與否，取決於備，非亮。 現在讓諸葛亮開府，劉禪退讓的意思就很明顯了：怎麼用人，丞相您自己決定吧。 老實說，諸葛亮跟劉禪的關係還是很好的。 最關鍵的就是，諸葛亮一生只推動了三個人判死。 最有名的是他愛若親子的馬謖。 另外兩個就是劉備的義子跟劉備待若親子的彭羕。 發現嗎？諸葛亮為劉禪排除上位的障礙，可說是不遺餘力。 即使真的有劉升之存在，大概也早就被諸葛亮收拾了。 而諸葛亮私存的劉備遺詔中，更有這麼一段： 丞相歎卿智量，甚大增脩，過於所望，審能如此，吾復何憂！ 卿指的是劉禪，意思是諸葛亮在劉備面前，讚嘆劉禪的智慧跟度量都很棒，超過劉備的期望。 但劉備本人表示，要真的是這樣，我還有什麼好憂慮的呢？ 你擺明就是有憂慮！ 劉備明擺著知道，劉禪沒有很棒，但是諸葛亮很挺劉禪。 就算諸葛亮真的沒有擔任過太子太傅，他也顯然是劉禪的監督跟評價者。 這二位，從劉備在世的時候，就同一個派系無誤。 劉禪出世跟諸葛亮出仕，也是發生在同一年的事情……浮想聯翩，之後再議。 總結一下： 二十歲之前的劉禪，有武術底子，不喜歡讀書。 有肩膀，能決策，個性有點衝。 跟諸葛丞相在老爸過世前就非常麻吉。 少年阿斗，基本上配得起「英明神武」這四個字啊。 不過項少龍說過「絕對的權力使人絕對的腐化」。（其實是英國人說的啦） 二十歲到四十歲的阿斗，又是如何變成一個寵愛宦官的腐男子呢？（咦） 請待下回分解。 （其實我從頭到尾都沒解決這個問題啦，黃皓太神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