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2-14|閱讀時間 ‧ 約 5 分鐘

哲學能夠通向永恆嗎?一個關於「現象」的詮釋問題

「哲學的意義在於追尋有關永恆的答案。」這是一般學界對於哲學和一般社會科學區分的方式。然而,哲學既然是由人類個人的大腦所進行的思考活動,那麼所謂「永恆的答案」(也就是超越時間與空間的絕對知識)是有辦法被我們所理解的嗎?
哲學是一門對已知或可以想像之現象進行分析或綜合的活動,在進行一切分析與綜合活動之前,那包覆著我們意識的一切事物都可稱之為「現象」( phenomenon)。現象是我們人類通過感官與思考過程中唯一能夠被認知的對象,現象可以是一個具體的物體(如一個水杯),或者一種情緒(如憤怒),一個社會現象或歷史事件(如少子化或二二八),甚至可以是一個被人類假設的巨大體系(如物理學理論、神學)。總之,現象是們在進行哲學活動時對對象的泛稱(當然也有哲學家會以符號、經驗資料、要素、知覺對象等等的方式來稱呼現象)。
既然我們已經指出哲學活動只能限縮在現象之內,那麼現象隨著人類個體的感官與思考經驗的增加或改變,必然也會有相應的,例如我對老王的認識從剛開始和氣大方的印象,隨著時間推移而發現他也有著陰險狡詐的一面,這種認知上的轉變也必然會使我對和老王之間如何看待彼此之間的關係而跟著轉變。又或者,當我們觀察歷史時,也會發現每一代人所崇拜的思想文化觀念也會隨著環境和世代的變遷而有所改變,例如對於一個尚未由現代經濟過度開發的社會在國際趨勢的誘因之下可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接軌國際產業鏈,將全球化資本主義引入社會各階層,然而當社會環境因過度開發導致生態破壞或者發展導致人口過剩,失業率劇增,在全球產業鏈中不斷轉型,舊有的傳統產業不斷遭到淘汰,整體社會發展與舊時相比產生嚴重的不均衡,可想而知的是一股不滿現代經濟發展的聲浪肯定會在社會中發酵蔓延,並且成為在地政治家或知識份子用來打破經濟發展神話的理據。
顯然,從上述簡要的例子中可以看出,在一切不斷充滿流變的現象世界裡,人類個體所從事的哲學活動也不可能是超越時空通往永恆的。在啟蒙主義和科學主義中常常有過這樣一種迷信,那就是相信跨世代、跨個體的知識合作,只要數量足夠,必然能夠尋找到一個接近永恆的真理,但這樣的信仰卻不過世把人類微小的知識累積放大成足以丈量認知世界之外的真理,它不過是一種人類在當代社會組織下用以激勵其中行動者們的神話,這樣的神話確實替它說存在的那個組織社會提供了豐碩的貢獻,但它卻不能被稱作是通往永恆的道路,因為我們永遠也無法知道我們所築起的「巴別塔」究竟距離那被稱作「一切」(all)的天庭有多麼的遙遠。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為一能認識的就只有由我們「當下」所感知或延伸出來的一切經驗和想像所組合而成的哲學活動,它不過就是沙漠裡的一粒砂或著海裡的一顆露,但卻是我們專注於哲學活動時的「全部」。
講到這裡,肯定會有一些哲學的愛好者跳出來反駁說:「那麼像我所熱愛的那些由柏拉圖到亞里斯多德到當代一切偉大哲學家結合出來的哲學果子,難道不帶有(至少的超越時空的全人而言)的永恆真裡,那些使我頻頻肯首的偉大知識,即使某些觀念已被捨棄,但多數睿智的話語仍深得千百年後吾輩之人的心衷?」這種來自人類經典崇拜者的提問顯然並沒有察覺到兩件是:首先,他並未認識到同樣接出了這一脈相承的哲學的人,是否在讀到同樣的字句段落時都有同樣的啟發或同樣的想像。另一方面,我們多數人之所以認定某些哲學活動之真理或偉大的,或許不是因為它們超越時空,而是因為它們所存在的那個「社會載體」(我們可以假設這個載體存在的時間至少有兩千年以上且至當代已擴大到全球大部分人類生活領域)目前還足以顯示出這樣的哲學活動是「有效的」,因為我們不能確定在柏拉圖時代的某個太平洋小島上的土著的腦中是否也能從個別中找到普遍「理型」,或者在康德時代的清帝國如生的腦袋裡有沒有任何「表象」不等於「物自身」這樣的觀念,這些哲學活動對其他社會載體的人來說既不需要也不是「真實的」。
於是,當我們重新回到哲學能否通向永恆這個命題時,我們始能謙虛地回答說:「至少在這個當下,我所崇敬的那些哲學活動在我看來似乎是普遍有效且值得信任的,但是由於我也只是身處在某個當下把我自身包覆住的那個現象世界裡,所以我無法在此時看出那哲學活動的侷限性,於是那哲學在那時刻彷彿是通向永恆的,而永恆也就是意義的花火,燃燒著我的心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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