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剛經的三句義與禪門料簡 (12-2)

十二之二、周易參同契

周易參同契對於道家理論最大的貢獻在於，它把原本在先天八卦中的離、坎二卦拿開，置於六卦圖的中央，使原本的八卦，成為六卦；依此，六個卦的陰陽消長，恰好類似於月相圖的陰晴圓缺。

進而言之，把離、坎拿開之後的六卦圖，從圓形的底端出發，延順時針方向，各卦依序為：坤、震、兌、乾、巽、艮。

畸零的離、坎被放到中間之後，剩下的六卦，其陰陽消長之邏輯便是順的，可以依順時針方向旋轉，成為一條圓形線。

各卦，若由圓心向外緣看，陽氣漸升，到乾為頂；再由圓心向外緣看，陰氣漸升，到坤為底。形成類似月相的循環。

月相圖中的「上弦月」、「下弦月」，因為和離、坎中的明暗配置不一樣 (實線是明的，虛線是暗的)，拿掉之後，六個月相和六卦，構成了一一對應的關係：

坤對應「晦」，

震對應「眉月」，

兌對應「盈突月」，

乾對應「望」，

巽對應「虧凸月」，

艮對應「殘月」，

離、坎被置於六卦中間，象徵中心的火和水。同樣地，把月相圖的「上弦月」、「下弦月」拿開，置於月相圖的中間，則「上弦月」對應離，「下弦月」對應坎。

置於中央的離、坎，亦即火、水，在道家的煉丹學中，有著十分重要的意義。所謂「水火既濟」，其方式，是將坎水中的陽爻抽出，並將離火中的陰爻抽出，再將兩者互換，把陽爻置於離中，陰爻置於坎中，如此，後天的離，就變成為先天的亁，後天的坎，就回歸為先天的坤，返後天為先天，這在內丹術中，代表腎水與心火相互循環流通，此乃道家丹學之梗概。

如《周易參同契》云：

「乾坤者，易之門戶，眾卦之父母；坎離匡郭，運轂正軸。牝牡四卦，以為橐侖，覆冒陰陽之道，猶工御者，執銜轡，準繩墨，隨軌轍。」

— 周易參同契卷上

乾、坤，是由陽爻上重疊陽爻、陰爻上重疊陰爻所成，陰、陽構造了易的一切，所以說「乾坤者，易之門戶」。在《易經》裡面，乾、坤各是S 形運動的起點和終點，但在《周易參同契》裡面，它們成為圓形運動的一個環節，表彰了要藉由反本溯源而追求達至的先天境界。

牝牡四卦，即乾、坤、坎、離四卦。道家的目標，是要將後天的離、坎，返還回歸於先天的乾、坤，這個過程叫做「取坎填離」。

又云：

「天地設位，而易行乎其中矣！天地者，乾坤之象也；設位者，列陰陽配合之位也。易為坎離，坎離者，乾坤二用。」

— 周易參同契卷上

乾、坤是天地的門戶，是修行人要藉由自然無為返還的先天境界；但在天地之間的人，卻有種種的歪曲造作，造成社會裡的爭奪冀求，偏離了先天的自然無為。

離是心火、坎是腎水，心火熾然、腎水淫漫，虛名、功利、恩愛、計較，種種的作為偏離了天道。所以道家著重的，不僅僅是依循儒家的四維八德，而更要打通水火之間的障礙，讓心火下降、腎水上升，無憂無慮而自然健康；通體順暢、自然貫通，從頭到腳、由內而外，這個叫做「水火既濟」。

又云：

「二用無爻位，周流行六虛，往來既不定，上下亦無常。幽潛淪匿，升降於中，包囊萬物，為道紀綱。以無制有，器用者空，故推消息，坎離沒亡。」

— 周易參同契卷上

離、坎被拿開，置於圓形運動的中心後，修行開始運作，火水交媾，將離中的陰爻與坎中的陽爻對換，成為先天的乾、坤後，六卦的周流過程就被貫通了。

「無」的精神貫通在「有」的器用中，稱為「幽潛淪匿」，人世的消息絕亡了，回歸到無為自然的虛空中，這時候，離、坎已經達到它們的目的，所以也不再需要修行的方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