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2/03/06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06/24 昭和,與最後的文豪 I

    急逝的天才:中島敦。

    #戰前的昭和文壇
    昭和年代 1926 - 1989
    1932 滿洲國建立(日本軍國主義導向的確立)
    第一任外交官:臺灣新竹人謝介石
    1933 日本共產黨委員長佐野學、幹部鍋山貞親發表「轉向」聲明。
    共產黨原則上反天皇(反對其他領導者存在),因此持續被迫害,這一年兩人皆被日本政府逮捕,然後就發表了髮夾彎聲明,表示支持天皇……於是知識分子們集體理想破滅或變節,有學者認為就此形成草根法西斯主義,由下而上的全國狂熱國粹主義。
    1937 太平洋戰爭爆發
    1945 終戰,日本戰敗
    1945-55 被駐日盟軍總司令部GHQ 接管(近似被美國殖民w)
    昭和初期:藝術派vs普羅文學
    昭和一零年代
      轉向文學
      老作家文藝復興XD:永井荷風《濹東綺譚》、谷崎潤一郎《春琴抄》、志賀直哉《暗夜行路》
      戰時下文學、國策文學(1937 - 45):傳達戰爭實況,日軍好棒棒等
    上述三者以外就是中島敦,但在當時非常不有名w

    #中島敦
    1909 - 1942年,33歲過世。
    幼時成長於漢、儒學家庭,曾於殖民地朝鮮讀書。
    1926 入東京一高
    1930 入東京帝大國文學部
    1933 任職女學校老師
    1940 寫作《山月記》(現代的日本中學課文必選)
    1941 氣喘嚴重而移居南洋?找死嗎XD
    1942 回日,發表《光與風與夢》,關於金銀島的作者史蒂文生的故事,仿作對方的日記,芥川賞入圍,正要出書之際,卻因病過世,遺言是好想寫作……
    作品絕大部分取材自日本以外的歷史故事。
    過人的感性,故事與自身經歷、心境的結合。
    在跟中國戰爭的時期,選材中國古典文學來改寫故事?為什麼?是否帶有某種批判性?

    #中島敦 《山月記》
    取材自唐人傳奇《人虎傳》,出自《太平廣記》。
    《山月記》的原文文法、句構其實並不偏向漢文脈(跟森鷗外晚期的歷史小說不同),而是刻意使用了許多不常見的漢字來達成閱讀效果,此外的句型、用詞等都已經非常偏向現代日文。
    即使承接了森鷗外、芥川跟佐藤一脈改寫歷史故事的脈絡而來,
    但中島仍有屬於自身的創舉:全篇幾乎由對歷史角色「內心的自剖」構成。
    為何題名為《山月記》?
    文內引用了李徵的詩句:
    偶因狂疾成殊類,災患相仍不可逃。
    今日爪牙誰敢敵,當時聲跡共相高。
    我為異物蓬茅下,君已乘軺氣勢豪。
    此夕溪「山」對明「月」,不成長嘯但成嗥。
    →山是地勢最高之處(地材竭盡所能才達到的成就),但即使站在山上仍搆不著天空(天才的境地),只能徒然對月長嘯。
    題名中暗藏的隱喻幾乎就是整篇小說的核心,也是中島自己心境的投射。
    「因為害怕自己並非明珠而不敢刻苦琢磨,又因為有幾分相信自己是明珠而不能與瓦礫碌碌為伍,遂漸遠離世間,疏避人群,結果在內心不斷地用憤懣和羞怒餵養著自己懦弱的自尊心。」
    →化虎即是李徵內心具象化後,軀體趨向一致的模樣,但即使自知在失去形體後也將逐漸失去人心,仍想留下曾經作為「人」的證明,即「創作」的存在。
    (後世有許多同樣概念延伸而出的作品,aka石黑一雄的小說別讓我走,近期 WIT原創動畫Vivy 等,傳統概念上非人的存在都試圖以擁有創作之心或創作的能力來證明自己為「人」。)

    #中島敦 《李陵》
    中島過世後才發表的作品,一樣是援引歷史故事作調配跟拼湊。
    因為是關於各角色身處異族間戰爭的故事,更加切合了中島創作時的戰時氣氛。
    在當代相當前衛的多元文化觀點:
      小說中的漢朝對應?←→戰時的日本?\西方現代文明?
      小說中的匈奴對應?←→戰時的中國?\傳統的日本文化?
    (對照當時時事,今昔錯位對比的存在)
    李陵\司馬遷\蘇武
    →角色的安排疊遞出三個層次:
      1. 李陵跟蘇武
      2. 司馬遷作為旁觀者,觀望、評價李陵的作為
      3. 讀者看著三人的經歷,從更高的視角綜觀全局
    →司馬遷的角色存在
    強化了「書寫歷史」的意義。
    「述而不作之難。」小說中角色司馬遷對自身編寫史書筆法的質疑跟不滿足,或許也是作者中島自身對於改編歷史文本寫作過程中遭遇之艱難的投射。
    主觀上被宮刑的痛苦與客觀上對武帝功績的評斷同時並置。

    #中島敦 《悟淨出世》
    原文摘要:
    一位醫者占星師‧祈禱者單身老魚的魚怪有一次看到悟淨後說:「哎呀,真是太糟了。你這是得了因果病呀。患病者百人中有九十九人最後都度過了悲慘的一生。本來,我們妖怪中是沒有這種病的,但是自從開始吃人之後,我們妖怪中也開始出現了此病的患者。染上這種病的人,沒辦法坦率地接受一切,不管看到什麼、不管經歷了什麼,都會馬上想『為什麼?』,考慮起究極的真正的神明大人才知道的『為什麼』。考慮了那種東西就活不下去啦。不去考慮那種東西是此世眾生默不成文的約定呀。開始煩惱起事物的起因結果後,患者就會連對自己都抱有懷疑了。為什麼我會覺得我是我呢?要是我能把他當成自己的話明明就什麼麻煩都沒有了。我到底是什麼?這就是這種病最糟的症狀了。怎麼樣,是不是說中了?真可憐。這種病,既沒有藥也沒有醫生可治,只能靠自己治好。除非你被機緣巧合眷顧,否則是不會有起色好轉的那一天啦。」
    最初是種賭博一樣的心情。如果兩條路里只能選擇一條,一邊是永遠的泥潭,而另一邊是雖然驚險但卻說不定能得到救贖的話,不管是誰都會選擇後者吧。既然這樣,那又為什麼還是躊躇不定呢?就是在這時他才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思考方式里含有卑劣的功利性的部分。如果選擇了險峻的道路歷經千辛萬苦之後最終還是沒有得到拯救、而且這時回頭已經為時已晚的話就虧了——這樣的想法在不知不覺間促使自己更加猶豫不決。為了避免徒勞而終而選擇不作為,卻因此而滯留在必然通向損亡的前一條路上,這就是那我怠惰愚鈍的卑劣的想法。
    →這種因觸碰到虛無而裹足不前,害怕努力沒有回報而停滯,最終卻又因此悔恨不已的循環,一直是中島作品中不斷出現的命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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